正文 死給你看！ 文 / 不會水的魚兒
「羅寧？小寧？」兩聲試探的聲音傳來。
羅寧迷茫抬起頭，看著那一雙溫柔中帶著擔憂的眼睛，「蔣睿司，睿司哥哥……」
「對不起，我來晚了。」蔣睿司伸手抹去那淚。
「帶我走！我不要在這裡。」
「好。」蔣睿司俯身抱起身心俱瘁的羅寧要走，卻看到對面路上飛奔過來至少七八個黑衣保鏢，他們可不敢跟丟了羅小姐。
「攔住他們。」蔣睿司冷冷地說了一句，就徑直上了停靠在路邊的賓士。
身後，蔣睿司聘請的保安公司的保安很盡責的攔住了霍東的人，眼看著羅寧越走越遠，黑衣保鏢急了，他接通了霍東的手機，「霍董，羅小姐被帶走了，我們要不要追回來？」
「暫時不要，我的人已經跟上了。」霍東按下電話，接通元戰，「跟上他。」
「少爺，就讓蔣睿司安慰安慰羅小姐，她成天在醫院也快崩潰了。」元戰嬉皮笑臉的。
「跟上，不然我反悔的。」霍東此言一出，就聽見電話那頭急轉車頭的聲音，有元戰這個偽裝高手，追蹤高手在，他是可以放心的。
飛速疾馳的賓士上，蔣睿司一遍一遍地擦去了羅寧臉上的淚痕，一遍一遍地輕喃，「別怕！有我在，我來了，我會陪著你的……」
羅寧此時才真正的哭出來，她任憑著如雨的淚滴落，她不願意去想任何的事情，只要不是霍東，她都想去依靠。她抱緊了蔣睿司寬厚的肩膀，「睿司哥哥，我……我該怎麼辦？我沒有了爸爸，沒有了家……」
「什麼都不要想，睡一覺。」蔣睿司伸手遮住了羅寧的眼睛，「明天太陽還會升起，我會一直陪著你——到老。」
羅寧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呼吸聲漸漸沉重。前座的司機回頭看了一眼，蔣睿司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機場。」
羅寧從父母出事一直到現在，她沒有一天睡的好的。在蔣睿司溫暖的懷抱中，她也只睡了一個多小時，就醒轉過來，「睿司哥哥，現在在哪？」
蔣睿司伸手拉開了窗戶上的簾子，外面赫然是藍天白雲。
「天上？」羅寧愕然。
「紐約，我帶你回紐約。」蔣睿司伸手取過空姐手上的溫水，遞給羅寧，看到她皺眉頭，停頓了一下，「還是你要回國？」
「暫時不回。」羅寧一口喝掉水杯中的溫水，沉吟了片刻，「我不能走，我媽媽還在醫院裡。」
「我聯繫了一個靠紐約近的醫療中心，你和我去看看環境。」
「不用了，我媽媽暫時不適合轉院。」
「那我們回航。你還有什麼事要我去做？」蔣睿司對著空姐點點頭，示意回航。
「睿司哥哥，煩勞你給我請一個職業經理人，爸爸的『米羅拉』需要繼續經營，我不能讓幾百個員工莫名失業。」
「費斯已經請好了，是華爾街很著名的職業經理人，只等著你親自面試一下。」
「爸爸要入土為安。」羅寧很艱難地擠出這句話，她本來想讓董思林再看一眼老羅的，可是，這個機會太渺茫了。
「已經在籌備了，弔唁現場設在他很喜歡的草場高地，那裡風水很好，你……確定不要讓他回國入土？」蔣睿司給羅寧蓋上毯子，抱她入懷。
「回國？回國也要我們一起回……」羅寧想起了醫院中的董思林，她會親自送老羅回國的，一定會。
羅寧怔怔地看著蔣睿司把一切事物都打點好了，她內心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雖然她很清楚蔣睿司對她的特殊感情，可是她卻挑明了說，不讓他有一絲誤會，這是她對於感情的尊重，「蔣睿司，我不能給你什麼，至少現在不能。」
「我不要你的感激。」
「感情就更不可能了，我……沒有力氣去愛了。」羅寧的語氣疲憊。
「你不要有負擔，我對你好是自願的，你就把我當成可以依靠的親人就好。」
依靠是嗎？自願是嗎？羅寧抬起眼看向蔣睿司的眼睛，他的眼中帶著滿滿的心疼，滿滿的擔憂，滿滿的愛戀……這樣一個各方面都絕佳的男人，怎麼會喜歡自己？
像是回答她的疑慮，蔣睿司微笑了一下，「喜歡沒有理由的，不要糾結了。」
「我……」羅寧想要開口，卻被他一根手指輕按住唇瓣，「不要勉強自己，我會等你想清楚的，我不要勉強的感情。」
蔣睿司側過頭親吻了一下羅寧的頭髮，他放過了這次機會，他不要報恩式的感情，也不要逃避的感情，更不要小寧以後後悔。
羅默林的身後事由蔣睿司一手操辦，事事躬親，葬禮辦的沒有一絲的失禮。
在凝重的氣氛中，羅寧輕輕地把手中的白菊放在棺上，側過頭去，她不忍心眼看著黃土蓋上棺木。
蔣睿司把羅寧的頭按在自己懷中，讓她盡情的哭泣，寬厚的肩膀隱去了她滴落的淚。
「別哭！他希望你活的好好的，不然他不會救你的。」蔣睿司以食指抬起了羅寧的下巴，緩緩凝視著她的紅眼睛，「不美了！真的不能哭了，像個兔子。」
「可是眼淚不聽我的使喚。」羅寧壓也壓不住心頭的哀切。
「深呼吸，看著天，眼淚就回去了。」
羅寧仰著頭，任憑他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卻在視線清晰的瞬間看到了遠處佇立著的霍東。他沒有上前，只是遠遠地看著這裡，他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波動，平靜的嚇人。
「怎麼了？」蔣睿司感覺到了羅寧的僵硬，他順著羅寧的眼睛看到了霍東，喟歎了一口氣，「要去打個招呼嗎？」
「等一下吧！」羅寧看了一眼還未散去的弔唁的朋友，她不想被聚焦。她知道，要斷就得斷個乾淨，說個清楚。今天，老羅出殯，她就沒有通知霍東，可是他還是來了……
終於，墓地上只剩下了羅寧，霍東，蔣睿司，費斯四個人。
「能請你們到車裡等我嗎？」羅寧看著蔣睿司說。
「他……」蔣睿司直覺霍東的神色有些異樣，太平靜了，這不是霍東的風格，他不敢離開。
「我沒事。」羅寧伸手壓在蔣睿司的手背上拍拍，「車裡等我！我就來。」
支走了蔣睿司和費斯，羅寧深吸了一口氣，來到了霍東的面前，眼睛盯著他卻沒有開口。
「我……我想照顧你。」霍東側過頭去避開了羅寧的眼神，那眼神中帶著的空洞讓他無所適從，連帶著他的心也像裂開一樣疼痛，他寧願裡面有恨。
「我不願意。」羅寧一口回絕了他，「我沒有辦法和你一起生活，因為你，我失去了兩位至親。」
「我知道，是我讓你沒有了家。」霍東咬著下唇憋回了要奪眶的淚，「就不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會用一生來償還……」
「你還得了嗎？」羅寧怒上心頭，呲笑出聲，「我失去的不是別的，是我的爸爸和媽媽！你能給我一個家？你能給我溫暖？你能給我盡孝的機會？」
霍東的淚水終於還是落下了，他沒有避開羅寧的視線，也沒有擦拭去腮邊的淚珠，「我知道，這輩子，我都欠你！你說，只要你說的出，我就做得到！」
「從此對面不相識！」羅寧低低地吐出了這句話。
「不相識？不相識？」霍東反覆咀嚼著這句話，這比恨他更讓他難以接受！他情願寧寧恨他，狠狠地恨他，甚至傷害他！可是，她選擇了忘卻！忘卻自己這個始作俑者！
終於，他抬起了眼睛，那裡面波瀾不驚，甚是平靜，平靜中帶著絕望，「你是不是後悔認識了我？你是不是寧願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我？你是不是……要我死？」
「你死了，我爸爸也活不過來，你過你的日子，以後，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了。」
「生活？生活？沒你我怎麼活？」霍東喃喃自語著，理智也在喪失之中。
羅寧沒有回答他，逕自朝著下坡的路上走去。不恨他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還要像以前一樣融洽的相處根本不可能。
「寧寧！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偶爾想起我？是不是只要我不在了，你的心裡就會有我的一個角落？」霍東狼狽地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羅寧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她一步一步走的心痛，她告訴自己，要和從前說再見了。
望著遠走越遠的羅寧，霍東感覺到她好像是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的生命，從此，他就再也沒有資格愛這個女孩了，她——是他的命呀！
霍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胸口悶悶的，此刻竟然覺得呼吸都是如此的困難，為什麼活著？為什麼如此痛苦地活著？唯一的溫暖已經遠去了，他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想到此，他整個心都安定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就這樣平靜地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把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前方的羅寧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越走越遠。霍東貪婪地盯著羅寧的背影看著，就是這樣一個女孩，讓他沉睡了多年的心又活了過來，可是，如今她又收回了這一切……與其過著沒有她的日子，不如一死換的她的偶爾想起！
思及此，霍東的心篤定了，這就是他想要的，就讓他的記憶停留在最美的時刻吧！他的手穩穩地握住了槍把，食指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