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集 :懷疑 文 / rich
慎言怔怔地看著那塊匾額,腦海裡就像翻湧的江水般混亂。觀弘、觀弘看這匾額金漆嶄新不像是十年之物,而且楚雲曾經說起過觀弘生於秋天,秋天應該不會是。「夥計!夥計?」慎言忙推開門叫來了夥計,「快!去把你們老闆叫來!馬上!」
這位是貴客,夥計不敢延誤忙把老闆叫了來。「顧少爺,有事兒嗎?」周老闆走進來笑吟吟地問道。
慎言一把拉著老闆走到閣台上,「老闆,這塊匾額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
老闆順著慎言指的方向看去,「噢,這塊匾額從店舖開業的第一天就已經掛在上面了。」
「一直掛在上面嗎?」慎言盯著老闆問道。
老闆想了想道:「對了,前年拿下來過。那是因為匾額太舊了,字都看不清楚了,所以我拿去修理重新金漆,僅僅半個月就放回去了。」老闆看到慎言的臉色蒼白,忙問道:「顧少爺,您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兒嗎?」
「沒事!沒事!我只是好奇問一下。」慎言只覺得手腳冰冷,他擺擺手道:「沒事兒了,你去吧。」周老闆退了下去。
慎言癱坐在太師椅上,眼神發直。「爹,爹。」嘉琮過來拉著他的衣袖說道:「你怎麼了?」慎言腦子裡面一片混亂根本無暇理會兒子,「爹,我想出去玩,行嗎?」
「嗯。」慎言輕聲應了一聲,嘉琮連忙跑了出去。十年前就有了,十年前就有了慎言腦海裡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到底是楚雲放不下那一夜才給兒子取了這個名字呢?還是觀弘根本就是驀地,他抬起了頭。突然這間房頓時回到了十年前的模樣,當年的自己,當年的楚雲,在這間房裡發生的一切又再次重演。當時的溫存重新攀爬上慎言的心頭,只是現在卻感覺無比酸楚。「楚雲你是不是在騙我?」
傅康年帶著一眾女眷回到天水樓,一進門就看到小嘉琮正和一些孩子蹲在地上打彈子。「嘉琮!」惜雨忙過去把兒子拉了過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她拍去孩子身上的塵土問道:「你爹呢?」
「爹爹在房裡。他答應我出來玩的。」嘉琮說道。
子胤聽了便道:「二哥怎麼啦?他從來不會讓孩子一個人出來的。嘉琮,你是不是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的呀?」
「沒有!」嘉琮說道:「小姑姑不信可以問爹爹。」
這時候慎言神色恍惚地從樓上走了下來,惜雨立刻過去問道:「慎言,你怎麼讓嘉琮一個人出來呀?多危險呀。」
「啊?是嗎?」慎言這才抬起頭來,「噢,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嘉琮呢?」
「幸好孩子就在酒樓裡沒有跑出去。」惜雨顯然有些責怪丈夫,她拉著嘉琮道:「我上去替他換身衣服。」說著就帶著兒子上了樓。
子胤走過來道:「二哥,你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
「我沒事。」慎言擺擺手道:「你們玩累了,回房去吧。」
子胤和母親殷秀娥上樓去了,傅康年過來道:「慎言,我看你真的挺累的。今晚的廟會你行不行啊?」
「我沒事。」慎言說道:「今晚令尊、令堂都會到,我一定要去的。」
「這樣吧,我讓人給你準備洗澡水,洗個熱水澡會好一點。」傅康年便去吩咐掌櫃的。
人都走了,楚雲拉著觀弘道:「觀弘,我們也上去吧。你跑得一身汗,小心著涼。」
楚雲帶著兒子經過慎言身邊,慎言突然輕聲叫住了她,「楚雲」
楚雲停住了腳步,微微側過頭輕聲道:「二少爺,請注意場合。」
「我有話問你。」慎言低頭看看觀弘,道:「我希望你能回答我。」
楚雲彎腰對兒子說道:「觀弘,你先自己上去。娘一會兒就來。」觀弘點點頭跑了上去,「有什麼話,你問吧。」
「我想知道」慎言頓了頓後低聲道:「我想知道觀弘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慎言的話讓楚雲心頭一驚,難道他已經看到了什麼嗎?楚雲強作鎮定,深深地吸了口氣道:「觀弘是九月出生的。」
「九月?你真的肯定是九月?」慎言將信將疑地問道。
楚雲轉過頭看著慎言說道:「觀弘是我兒子,他什麼時候出生我會不知道嗎?二少爺,有些事可能是你自己想多了。我看你真的是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說完就兀自往樓上走去。
楚雲頭也不回地離開,雖然她十分肯定地說觀弘出生在九月,可慎言卻不怎麼相信。這時候夥計過來說洗澡水已經準備好讓他去洗個澡,慎言也正想好好清醒一下,於是立刻將自己沉浸在熱騰騰的熱水中。
晚上傅家席開兩桌,男女分席而坐。「世侄,聽康年說你一路奔波有些不舒服是吧?」傅洛庭笑著問道。
「還好,還好。」慎言說道:「剛才康年讓人給我準備了熱水澡,現在好多了。」
「哈哈,那就好!」傅洛庭對兩個兒子說道:「你們兩個少敬慎言幾杯,就算要喝也以茶代酒吧。」
傅康和笑道:「早就聽康年提起過顧家二少爺的大名,今日一見本想暢飲一番,這回真是可惜了。」
「大哥,一會兒還要去廟會呢。你也少喝點。」傅康年說道。
傅康和點點頭道:「對了,慎言。我們兩家素來有生意來往,絲綢的價格也是多年未變了。如今時局不定,不知令尊是否考慮過變動一下價格呢?」
慎言雖然有心事,但這些事他還是很有分寸的。他笑了笑說道:「正因為時局不定,所以如今蠶農也漸漸少了,蠶絲的價格一直在升。我爹一直念著我們兩家是世交,所以才一直沒有變動價格。」
「沒錯,沒錯。」傅康和點頭道:「你說的我也清楚,但是現在外面有很多綢緞莊出售的綢緞都很便宜」
不等傅康和說完,慎言便笑道:「哈哈∼∼康和兄,一分價錢一分貨。我們顧家綢緞莊的綢緞是什麼貨色您應該很清楚,外面普通的小鋪子怎麼能和我們比?不信的話康和兄大可買一批便宜的料子試試看,不出半個月就能看出端倪來了。」
傅洛庭看了看傅康和,傅康和便不再說什麼。「是啊,是啊。顧家的綢緞的確是上等貨,今後我們還要多多來往呢!希望令尊大人能以我們傅家為先才是。」
「這是當然!以顧、傅兩家的關係,我們自然懂得怎麼做。」慎言點頭說道。
傅康年的心思並不在這酒宴上的討價還價,他的心早就飛到隔壁桌去了。他不時地看看母親的眼神,想從母親眼神中看出她對子胤的喜好。
「三太太,聽我兒康年說,令愛對畫畫兒頗有研究?」傅老夫人笑瞇瞇地看著子胤問道。
殷秀娥笑道:「哪兒啊,只是胡亂畫一氣而已,談不上研究。」
「那是三太太過謙了。」傅老夫人上下打量著子胤,就好像她已經是自己的兒媳婦一樣。
子胤被看得很不舒服,但又不能失禮於人前。當看到康年朝自己看的時候,忍不住心裡的厭惡白了他一眼。
吃過飯傅洛庭安排了去看戲,海神廟的廟會會請最好的戲班子唱戲,而二樓的包廂早就被傅洛庭包了下來。離開鑼還早,兩個孩子吵嚷著要出去買東西。慎言便說自己帶著他們去,他帶著兩個孩子和一個隨從到了外面,「你們兩個想買什麼?」
「爹!我要買臉譜和大刀!」嘉琮指著一邊一個攤子上的臉譜還有木製的大刀說道。
「那你呢?觀弘。」慎言問觀弘道。
觀弘看看他道:「我想給娘買綠豆糕。」
「綠豆糕?」慎言問道:「一會兒戲樓裡有綠豆糕。」
「剛才看到二少奶奶在采芝齋買的綠豆糕,傅少爺說這是最好的綠豆糕。」觀弘說道:「剛才娘看著窗外哭了,我想買綠豆糕哄娘親開心。」
嘉琮拽著慎言到了攤子邊上,慎言買了一個面具和一柄大刀給他。「你娘為什麼哭?」
觀弘搖搖頭道:「不知道,娘說她沒有哭,但我看得出來,她哭過。剛才回來娘又不開心了。二少爺,你說買綠豆糕給娘吃,她會開心起來嗎?」
「會!只要是觀弘買的,你娘一定會開心。」慎言問那個小販道:「請問這附近有沒有采芝齋?」
小販指著路口說道:「路口有一家。」
慎言看到人潮熙熙攘攘,本來很近的距離可能要比平時多花一倍的時間。他轉過頭對隨從添祥道:「添祥,你先帶嘉琮回去。我馬上回去。」添祥帶著嘉琮回戲樓,慎言拉著觀弘的手說道:「我帶你去買,但你一定要抓緊我的手,否則會走散的。」
「嗯!」觀弘用力地點頭道:「我抓著二少爺的手不放。」
大手牽著小手走在擁擠的人群中,慎言突然感覺到觀弘和自己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這是自己的心理暗示嗎?慎言不禁低頭看看身邊的觀弘,這個孩子和自己有沒有關係?自己從小就喜歡聽書,這孩子和自己一樣也喜歡聽書,就連嘉琮都不喜歡他卻喜歡。而且仔細地看看,這孩子的鼻子和嘴巴和自己幼年時頗為相像,難道他真的是可楚雲又說他出生在九月,到底是我想的太多還是楚雲有心瞞我?慎言心裡面的那座天平左右搖擺不定,突然間他注意到自己一些微妙的變化,他每次想到如果觀弘是他和楚雲的孩子,他竟然會有一絲欣喜的感覺;而想到觀弘是九月出生就會有種失落。難道自己的確很希望觀弘是自己的孩子?
「二少爺,到了!」觀弘指著采芝齋說道。
「哦,哦。」慎言還沒有從思緒中抽身,他和觀弘走了進去。「老闆,給我一份綠豆糕。」
「好的。」老闆剛轉過身。
「要加桂花的!」
「要加桂花的!」
慎言和觀弘竟然同時說出了這一句,老闆笑著點頭道:「好!好!父子倆口味一樣啊!」
聽到老闆這句話,慎言竟然覺得很高興。可是觀弘卻說道:「二少爺不是我爹。」
老闆正在裝綠豆糕根本沒有聽見觀弘的話,慎言在他身邊卻聽得很清楚。他一下子覺得很失望,低頭看著噘著小嘴的觀弘,看來老闆無意間的話刺到了孩子幼小的心。他伸手摸了摸觀弘的頭髮,道:「老闆誤會了,別放在心上。」
觀弘看看他點了點頭。慎言付了錢接過老闆遞來的綠豆糕,觀弘聞到綠豆糕的香味不禁多看了幾眼。「好香的桂花味啊!」觀弘把手指放進了嘴裡。
慎言笑問道:「想吃嗎?」
「嗯∼∼」觀弘看看慎言,小嘴一咧道:「想吃!」
慎言蹲下身子從紙包裡拿出了一小塊來放進了觀弘的嘴裡,看著觀弘慢慢嚼著香甜的綠豆糕,慎言便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好吃!」觀弘也伸手從紙包裡拿了一小塊放進慎言的嘴裡,「娘說二少爺也喜歡吃,你也吃一塊。不要告訴娘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采芝齋貨真價實,慎言覺得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綠豆糕。他有種感覺,感覺眼前這個孩子就是他和楚雲的兒子。如果不是父子,不可能會有這種親情的溫馨。而且這種感覺不是他看到「觀弘閣」之後才有的,細細想來以前和觀弘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這種渾然天成的感覺了。他牽著觀弘的手說道:「走吧,弘兒。我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