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文 / 山月語
張大夫說他醫不了，還說有個大夫或許能醫，就把他們領到這葉氏醫館了。
葉氏醫館的名頭他們這些日子也不是沒聽說過，可是心裡依舊是不太相信這麼小的娃的，只是張大夫說了他不能治，總不能把人抬回去吧，要知道伍小武可是上有老母，下有馬上要成婚的嬌妻，這要是這右腿費了，他們一家子可怎麼辦？
葉玖這才看了男人的臉，真是巧啊，果然是他。
他不是別人，正是那日沈寒撞到的那個青年。
「把他抬到後面去吧，我要來給他清理傷口，這裡不方便。」葉玖的語氣沒有什麼變化，一點為難的意思都沒有，這下子別說抬伍小武來的這幾個人摸不著頭腦了，連張稀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葉大夫，你的意思是他的腿能治？」張稀的聲音裡有點緊張，開跌打館這麼多年，外傷病人也治癒過不少，可是像伍小武這樣，整個小腿骨都碎了的，他是沒辦法了。
來這裡，他也只是看葉玖之前治好了幾例比較頑固的病歷，所以來試試，可是，也沒想到葉玖會是這樣的表情的，這是淡定？鎮定？還是胸有成竹？還是根本就是在裝？
張稀深深的懷疑了。
「當然啊，又不是什麼大病，能治有什麼奇怪的？」葉玖這理所當然的表情，讓張稀受打擊了。
隨著幾人抬著伍小武進了醫館後院。
葉玖先給伍小武清洗了傷口，然後準備給伍小武施針的時候。張稀很有眼色的說道：「我們要出去嗎？」
「不用。」葉玖頭都沒抬的說道，又不是使用銅人針灸經，普通的施針而已。有什麼好迴避的。
話說張稀其實是很不想出去的，對一個跌打大夫來說，什麼事誘惑，那就是你治不好的外傷，別人能治好，這誘惑還不大嗎？誰能抗拒這麼大的誘惑啊，張稀自問是不能。不過出於道德，他還是問了一句，畢竟這些可都屬於不外傳的機密。
對於葉玖來說是普通的施針。可是看在這些人的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就見到葉玖拿起紮下，拿起紮下，連停頓都不帶的，就在伍小武的身上紮了幾十根針。
「葉大夫。這小武是傷了腿啊。怎麼那些針扎的不是腿？」一個跟伍小武一起的男人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
「哦，這個是因為……」葉玖正要解釋，旁邊的張稀卻皺眉對男人說道：「這種事情能隨便問的嗎，葉大夫沒有讓我們出去已經是破例了。」
大多數技藝都是不傳外人的，有些師父交給徒弟前，都會讓徒弟發毒誓的，何況是醫術。
「葉大夫，我不是故意的。請您一定原諒我。」被張稀這樣一說，男人臉色都變了。立刻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無妨。」葉玖隨意說了句，便又認真給伍小武把脈。
這是張稀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葉玖給人看病，也是這一次讓他的震驚不小。
沈家真的出人啊！
幾年前，他曾經看到過衛玖給病人看病，也是這樣從容，認真，耐心。現在的葉玖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沈家到底是燒了什麼高香，竟然沒了一個衛玖，又有了一個葉玖。
現在看來，葉玖的醫術絲毫不會亞於以前的衛玖啊。
一個時辰後，伍小武醒了，葉玖給他腿上綁上她自製的膏藥，然後打好夾板，又開了幾劑藥，讓幾人帶回去，還千叮嚀萬囑咐了要注意的事項，生怕他們會把事情搞糟。
走時還叮囑，三日後一定要來換藥。
幾人都是一臉感激，只是他們似乎有什麼要對葉玖說，推推搡搡，最後一個年紀稍大點的乾脆站了出來。
「葉大夫，我們幾個都是在山上趕過來的，身上並未帶銀子，你看能不能下次來一起給？」是下次而不是明天，主要是他們住的地方離這裡著實有些遠，為了送銀子特意來一趟，那麼他們這一天什麼都不要干了，小武三天後還要來換藥的，希望葉大夫能答應。
葉玖看著這些人質樸的臉，笑了笑：「當然可以。」
這麼冷的天還要到山上挖草藥，可見生活的也夠辛苦。
幾人歡歡喜喜的抬著伍小武離開了。
「葉大夫，在下冒昧問一句，您師承何人？」張稀雙手抱拳，一副請教的模樣。
「張叔，幹嘛這樣嚴肅。」
「葉大夫，不敢不敢。」他一向敬重醫術高超的人，葉玖雖然年紀小，可是有如此醫術，真是讓他歎服。
外行或許看不出來，可他這內行卻看得出來，伍小武的腿算是保住了，若是別的領域他是不敢自誇，可是外傷方面，他絕對有信心，但是這次他心服口服。
這是何等驚人的醫術，竟還可以這樣從容，他很想知道葉玖的師父是誰，是誰可以教出這樣的徒弟？
「張叔，你真的很想知道？」葉玖也想小小的吊一下張稀的胃口。
「自然。」張稀肯定的點頭。
「那把你那陳釀給我一壇啊，張叔，你不會不捨得吧？」張稀沒事喜歡喝兩口，而他的妻子娘家正是釀酒的，她的嫁妝正是這釀酒的秘方，所以說這秘方的重要，一張秘方都可以當做一件像樣的嫁妝了。
自然之前那個男人問那樣問葉玖，張稀覺得不悅。
張稀的家裡除了跌打的藥酒外，陳釀也是不少的，葉玖這些日子沒少吃張稀他老婆做的菜，偶爾也會聽他老婆說上幾句，所以知道他家酒多，而且比外面買的不知道要好少……
「哈哈，好，只要你告訴我，別說一壇，就是十壇也行。」張稀大方的說道。
葉玖這打趣貪財的小模樣，一下就把張稀原本緊張的氣氛濃緩和了。
「我師父是邵志湧。」葉玖大大方方的說道，這事沒啥好瞞的，她師父本來就是邵志湧，只是以後這個世上不會再有邵志湧這個人了，而只會有一個叫做召忘的江湖人。
師父現在在哪裡呢？一個月多月前，邵志湧提出了離開，他說要去尋找他應該找的人了，他之所以到現在沒有成婚，並不是外界傳的什麼一心只研究醫術，對男女之事淡薄，而是他的真愛，在很久以前，因為他的疏忽離開了他，而他一直沒有找到她，後來遇到了衛浩海，就留在了衛源堂，一直這麼多年。
那半本銅人針灸經本就是衛家的東西，他把那半本傳給衛玖他也心安了，衛玖不僅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女兒一樣的存在，當然現在應該是葉玖了。
既如此，他畢生所學後繼有人，衛家的事情，他也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心愛的徒弟，這樣他也能安心的離開了，去尋找他自己的幸福。
只是左右叮囑葉玖，一定要堅持習武，他留給她的那本秘籍很適合她練。
葉玖沒有問那本秘籍的事情，可是看他師父的眼神就知道，這本秘籍定是跟他心愛的女人有關。
在這裡走神的葉玖，顯然沒有看到張稀的表情。
張稀一臉驚駭，又一臉釋然，原來這位也是邵志湧的徒弟啊！
「張叔，張叔……」還是葉玖先回過神來，不過笑起來，張稀這是啥表情。
「啊，哦，嗯？」
葉玖的眼睛眨啊眨，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張叔，你這是什麼語言啊，全是一個字？」
「咳咳，小丫頭，不許笑張叔，還不是你這話驚到我了。你師父這名頭太大了啊，做你張叔，我沾光。」也不知道是什麼讓張稀想通了，不再矯情，任由葉玖喊他張叔了。
「呵呵。」
「對了，你知道你師父在哪裡嗎？為何一直沒了他的音信？外界有傳言你師父已經……」張稀沒有說下去，畢竟在徒弟面前說她師父死了，這的確不太好，而且他沒有懷疑葉玖的話，除了邵志湧，他也想不出誰還能教出這樣的徒弟。
雖然邵志湧一直都沒外界稱為名醫而不是神醫，那是因為他很低調，可是土生土長的江城人，而且又是行醫的這一行的，雖然是跌打的大夫，江城的這些大夫幾斤幾兩他心裡都有數的很。
邵志湧那是真人不露相，江城那些所謂的名醫怎麼和他比。
他的徒弟衛玖，小小年紀就鋒芒畢露，便可見一斑了，只是衛玖的遭遇真是讓人唏噓，一個天才也那樣的隕落了。
只是現在的葉玖更讓人驚訝，年紀這麼小，便已經有了不亞於當日衛玖的醫術，這是什麼樣前途無量的女孩啊？
做她的張叔，是他沾光啊，矯情能當飯吃？他可不能矯情的讓自己將來後悔。
「師父他老人家遊歷去了，而且是隱姓埋名的哦，以後世上恐怕再沒有邵志湧這個人了。」葉玖笑笑說道，不過話語中有藏不住的思念。
前世今生，邵志湧待她就跟親生女兒一樣，她如何能不思念他。
或許今生再無見面的時候了。
看著這樣的葉玖，張稀也是心疼的，面帶著笑容，眼裡卻有了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