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文 / 山月語
「唉。」沈沖歎了口氣，開始講述當年的事情。
「大舅，你還恨著韓家？」
「其實也談不上多恨了吧，畢竟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只是想一下子就完全放下，自然也是不太可能。」沈沖實話實說。
「那韓家的人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過來江城，是為了當年的那個承諾嗎？」葉玖又問。
「應該是，只是為什麼會這種時候過來？」當年不過韓儒墨個人的一個承諾，其實根本就不算數的婚約，怎麼會這麼較真的，還在這種時候過來？
要知道，與其把女兒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不如嫁給自己熟悉的，在豐城找一個才貌相當的，總好過嫁給他的兒子。
當年的事情，韓景明又不是不知道，還敢過來。
葉玖看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沈寒，心說，這還真是跟話本子上演的一樣啊，女主男主最終還是湊到了一塊？
等了幾天，韓家父女都沒有來找沈沖，沈沖便心中有數，卻也不說什麼，自然那離綢緞莊不遠的屋子也是沒有去過。
元宵佳節到來，依舊如除夕一樣，幾家歡喜幾家愁。
歡喜的是，這個亂世還能一家團圓的吃元宵，愁的自然是，元宵佳節，家裡的男丁卻不在。
「出來吧。」沈沖拜祭過墓的主人，便起身說道。
一個少女扶著一個中年男人從一棵大樹後出來。
「沖哥，還記得我嗎？」韓景明對沈沖用了小時候的稱呼。那時候他就一直喊沈沖沖哥。
沈沖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但卻沒有讓面前的人看出來。
他聽到葉玖說韓景明病了，卻沒想到已經病成這樣了。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地步。
面前的人依稀還有當年少年的樣子，只是卻滿臉病容了。
「景明，我自然記得你，當年我和你姐姐能有那段快樂的時光，也多虧了你。」沈沖就這樣平靜的訴說著，這讓韓景明反而不安，當年沈沖離開的時候是何等憤怒。那樣子根本就是要把韓家人千刀萬剮，雖然他幫過他，可是他也不指望他能給他多少優待。
他對著發火。怒罵，或許他更能接受點，最起碼知道他怎麼想的，可是現在。完全摸不透。
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面對這樣的沈沖不知道說什麼了。
沈沖笑了笑，便示意沈寒去攙扶著韓景明。
「沖哥，你這是？」韓景明詫異，他特意等到今天這個日子才見沈沖，就是怕他連見他都不肯，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
「來到江城，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你。」沈沖從始至終沒有提一句當年的事情，這讓韓景明不知如何開口。心中歎息。
不過韓景明也確定了沈寒就是沈沖的兒子，心也落下一半。
之前雖然嘴上那樣說。可是畢竟還是擔心的，若真是個品行不端的人，那女兒的將來可怎麼辦，現在不用擔心了，沈寒這孩子他看著就喜歡。
只是，沈沖這態度，恐怕很難答應。
來到沈家，藍氏自然是熱情招待了這父女倆。
「沖哥，其實我來的目的是……」
韓景明還沒有說完沈沖就打斷了他，這是根本不讓他說下去的意思。
而韓景明做了一個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站起身，猛地就跪到了沈沖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沈沖收起笑容，面色變的冷凝。
「沖哥，我快不行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兒，看在當年我幫過你和我姐姐的份上，你答應了那件事吧。」韓雲霞見到父親跪到了沈沖面前，早已淚流滿面，父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這件事我不可能答應的。」沈沖說的斬釘截鐵。
「沖哥……」
「不要再說了，再提當年的事，休怪我翻臉。」說完沈沖就拂袖離開了這間屋子，留下韓家父女，沈寒還有葉玖。
這種時候，葉玖自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然後乾脆什麼也沒說，也跟著出去了，留下她表哥去安慰他們吧。
「韓伯父，您不要怪我爹，當年的事對我爹的打擊太大了。」沈寒猶豫著還是說道。
「唉。雲霞，我們走吧。」
韓雲霞摻著韓景明離開了沈家，卻沒有讓沈寒送。
第二日，沈寒便發現韓家三人已經不在那個小屋了，而之前他們住過的廟裡也沒有。
「爹，韓伯父他們不見了！」沈寒的語氣有著著急。
「可能回豐城了。」沈沖愣了一下說道。
「可是他們身無分文如何回豐城？」沈寒緊鎖眉頭。
「你是說他們身無分文？」沈沖詫異，沒道理啊，韓家是什麼人家，韓景明怎會落得如此的地步？
「不僅身無分文，而且韓老爺已經病入膏肓了。」葉玖接著說道。
「他說的是真的？」聽到韓景明說他時日無多，沈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在裝病，卻沒想到葉玖會這樣說。
「自然是真的，上回韓老爺在家中摔倒，還是我去給他治的，差一點已經不在了。就算救回了他，也是治不了他本身的病。」
葉玖也沒想到她大舅會這樣不近人情，這對父女千里迢迢來到江城，恐怕是遇到難事了，不然誰會明知時日不多的情況下，還拖著病體帶著女兒來這麼遠的地方，當年的事情跟他們父女可是沒有關係的，她大舅把這些牽連到他們父女確實有些不妥。
「他們在豐城發生了什麼？竟然會落魄到如此？」沈沖自語道，「如果是這樣，他們會去哪裡？」他也有些急了。
幾人分頭去找，他們待過的地方都去了，可是也沒見到韓家的三個人。
沈寒給他們安排的屋子，收拾的好好的，沒有一樣他們的東西，顯然，是不打算回來了。
「唉，算了，隨他們去吧。」沈沖雖然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著急的，他雖不肯答應當年韓家老爺子說的婚事，可是卻對韓景明沒什麼成見。
一個月過去了，依舊沒有韓家父女的消息，沈沖也是真的擔心這對父女了，他們會去哪裡？
而沈寒經常走神，原本對韓雲霞沒有那個意思的他，在知道這一切後，隱隱卻在心裡生起了情愫，此時的他多想一轉身就見到那個堅強樂觀的女子。
「他的病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如果是別人或許不明白沈沖這突兀的話語是什麼意思，可是葉玖卻知道。
「沒有辦法了，如果有辦法我肯定之前就給他治了。」如果有另半本銅人針灸經在手，說不定有一試的機會，可是哪裡去找另外半本銅人針灸經呢？
「哎喲，你，你走路不看著的嗎？」
葉玖二人轉過頭，就看到一個青年摔倒在地，而沈寒原本搬著的布匹也散落到地上。
沈寒趕緊上前去扶這個青年。
沈沖暗自搖頭，他的兒子這是第幾回走神撞到人了？
青年顯然被撞的不輕，齜牙咧嘴的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不過也沒再埋怨，跑到櫃檯，要買綢子，說是給他未來的娘子做新衣裳。
出門的時候雖然還是一拐一拐的，可是臉上卻是帶著笑意。
沈寒很抱歉剛剛的事情，看他出去還是一拐一拐的，正要去道歉，被葉玖拉住，葉玖在沈寒耳邊低語了幾句，沈寒這才恍然大悟。
平常的人當然看不出來，會以為他的跛腳是剛剛摔的，可是葉玖是大夫，她卻看出來了，他那一拐一拐的，絕不是剛剛摔的，而是本身就是個瘸子，若是平常健壯的男子也確實沒有那麼容易就被沈寒撞摔倒。
撞到人是應該道歉，可是沈寒若是不明所以的去道歉，會讓人誤會的，特別是青年跛著腳，更敏感。
「算了，人都走遠了。」沈寒繼續幹著活。
對於感情的事情，葉玖也沒轍，回醫館去了。
「葉大夫，葉大夫可在？」張家跌打館的張稀的聲音在醫館響起。
「在呢，張叔。」葉玖答應了一聲。
門簾被人從外面挑開，張稀的後面還抬著一個門板，上面躺著一個人，右腿有些血肉模糊。
「葉大夫，你快給看看吧，他這腿可還有保住的希望啊？」張稀同情的看了那個門板上的男人一眼。
「這是怎麼弄的？」看著這血肉模糊的樣子，恐怕一般的小女孩不嚇哭也嚇跑了，葉玖還一臉鎮定的問情況，這讓張稀覺得有幾分希望。
「被山上的大石壓的。」抬他來的一個男人說道，看樣子是當時在一起的人。
葉玖輕輕捏了捏男人傷了的腿，男人疼的哼了一聲，人卻還是昏迷的。
「他的另一條腿是瘸的？」
「是啊。」回答的人有點驚訝，摔傷的這個男人叫伍小武，一年前到山上挖藥材傷了左腿，就瘸了，可是光看腿的樣子是看不出什麼的，只是走路是跛的，而這麼個年紀小小的女娃，就這樣捏了捏就知道了？
本來張大夫就是江城有名的跌打大夫，而且人也好，藥和診金都不貴，所以他們這些窮人傷筋動骨都喜歡到張家跌打館來，今天張大夫看了伍小伍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