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8 情話 文 / 白茅
鞭炮聲聲,隊伍慢慢行走。在後頭護送的蕭行陽側首張望,不出意料地看見門口送嫁的雲千嵐。
馬蹄悄悄放慢,蕭行陽見佳人比初見又憔悴了,眉頭擰起。
劉上元原本該陪雲千嵐一同回娘家的,但不知怎地落後了一步。
他剛巧見到蕭行陽往這邊投來目光,心思微動。
蕭大人是在看他麼?看他皺眉,難道事兒沒成?
劉上元越想越擔憂,便腆著臉追到馬前問個究竟:「蕭大人,許久不見,不知那事……」
蕭行陽不著痕跡地收回眼神,想了會才記起答應劉上元的事,說:「劉公子不必著急,那事要等到科考之後,你且耐侯著。」
劉上元忙不迭點頭,討好道:「謝過蕭公子,您真是我的貴人。」
那劉公子還想拍幾聲馬屁,被蕭行陽不耐煩地打斷:「本公子還有事在身,告辭了。」
蕭行陽駕馬追上隊伍後,回頭一看,正好瞧見劉上元伴著雲千嵐一同進了雲府。
他攥緊了馬韁,心情莫名的煩躁不安。
迎親的隊伍到了靖國將軍府,賓客在廳堂侯著,見新郎牽著新娘進來,氣氛更加熱鬧。
段常氏在高位旁邊站著,僵笑著跟唱喜的司儀說:「吉時到了,新人也來了,趕緊拜堂罷。」
「一拜天地——」
一身大紅喜服的封拓淡淡瞥了眼段常氏,不滿此人的多嘴,但也朝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新人轉身,封拓看著高堂之位放置的東西,眼睛危險瞇起。
賓客往上邊看去,既然封氏夫婦已死,那座位上頭該坐的是其他長輩,再不然便是空著。但那空蕩的位置上,放著的卻是兩方牌位!
大好日子,怎麼拿出了這些東西,賓客都悄悄議論了。
蓋頭之下的雲千暮看不見外邊發生了什麼,耳朵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感覺到封拓將她扶住不讓她再彎腰拜下,耳邊傳來段常氏暗掩得意的聲音:「叔子怎麼不拜,是不滿意新娘子,還是不滿意皇上的旨意啊?」
婚禮上下都是封拓一手操辦,封拓壓根不將封常氏放在心上,所以全然沒有讓她插手。
但封常氏氣不過啊,如今的她怎麼說都是將軍府的當家主母,這頭家還沒分出去,怎麼能容忍你越過她上頭做事!安好,總裁大人!
於是封常氏將父母的牌位請出來放在上頭,幹不掉你我也要噁心死你!
牌位之上那對名字刺痛了封拓的眼,他冷笑諷刺道:「本公子稱呼你一聲大嫂,你就以為真的可以在我上頭說事?」
介於封拓對這門親事的在意程度,段常氏鐵了心料定他不會在大喜之日鬧來:「所謂長嫂如母,這府還是我說了算。叔子做事不周到,我將爹娘的牌位補上怎麼了?莫非你是心虛當年害了爹娘,連牌位都不敢見?」
眾人竊竊私語,怪異的目光落在一對新人身上。
封常氏的做法雖然不厚道,但拜牌位的先例也不是沒有。但封拓這人說一不二,段大夫人敢在他面前嗆聲,膽子不小啊。
「看來我的好哥哥沒告訴你,在本公子面前,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封拓放開雲千暮的手,冷聲上前,想都不想直接一揮袖子,匡當兩聲,牌位直接掃落在地。
「你!」段常氏瞪直了眼,怎麼都沒料到這人如此不尊重先人。
「莫非我不提,你們就裝不知道?」封拓顯然不打算好好說話:「父親沒說過把將軍府傳給任何人,誰說這裡是你的?」
「父母去世家業嫡傳,這是不容置疑的禮法!你個外室賤人生的還想奪了家業不成?!」封常氏當場急吼吼地大罵。
賤人……
雲千暮蓋頭下雙目斂垂,封常氏這是找死啊。
京城誰人不知封拓對父母毫無情意且狂妄之極。
魚兒是南域人,若她的猜測沒錯,封拓身上流的壓根不是封家的血,用這方牌位去威脅他,絲毫不起作用。
明明是外人卻就在封家,這人不知做些何種打算呢。封常氏仗著長嫂的身份數次惹怒封拓,稍有腦子的都知道這是在作死啊。
不尊敬先人說出去落得不孝不義的罵名,但這些封拓扛得還少麼?
就算是全身罵名被人不恥,皇上依舊封了他官,這就是本事!
能進朝為官便是得皇上認同了,皇上都不說話他們這就全當不知。
如此,原本喜鬧的廳堂霎時安靜,各人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
封拓看著安靜站立的新娘,想著和封常氏計較錯了吉時就虧大了。田園紀事
雲千暮是他好不容易搶到手的,還有什麼比成親重要。
於是,封拓使個手勢,人群中突然出現十餘人,二話不說將封常氏拖下去,又將廳堂圍得仔細不再出岔子。
人群之中,蕭行陽朝著司儀虎眼一瞪,那人堪堪從方纔的亂子中回神,念完喜話,一聲「送入洞房」結束這段亂子。
雲千暮碎步往新房去,喜娘小心翼翼地扶著她。
別看新娘子名聲不怎麼好,但封拓娶的,她們都惹不得。
喜娘將雲千暮扶坐在喜床上,按著禮節將事辦完,說了一溜嘴的吉祥話,拿著喜錢出門了。
喜房安靜得不得了,能聽見遠處賓客盡興把酒喧鬧的聲音。雲千暮悄然掀起半方蓋頭,映入眼簾的是個小女孩。
封微兒湊到她眼前,見雲千暮朝她抿嘴輕笑,無趣地癟嘴收回目光。
封微兒是封常氏唯一的女兒,在嫁入靖國將軍府之前雲千暮打聽過了,封義除了封常氏還有數個妾室,庶出子女不少。
不過封常氏嫉妒之心極重,攔不住夫君納妾,便將她們全壓在後院,連門都不給出。
到了年紀的庶子美其名曰上學堂,其實全放在茗山書院求學寄宿,眼不見心不煩。
剩下封微兒一個嫡出帶在跟前,也養成了她任性刁蠻的性子。
「沒想到你會嫁給封拓。」小姑娘哼哼,直呼姓名全然不顧禮貌:「我不喜歡你,你害我被爹爹罵了好久,現在都不讓本小姐出門了。」
雲千暮想了想,與封微兒有過交集的便是夏天那會到將軍府做客。
幹嘛來著?賞花?雲千暮不記得了,但這妞陪著封常氏陷害她盜玉的鬧劇,雲千暮倒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你真可憐,居然要嫁給封拓。」封微兒幸災樂禍地瞅著雲千暮,不懂得掩飾內心的嘲笑,得意昂頭:「封拓會殺人,等你們洞房了發現你不乾淨,肯定會殺了你的,那本小姐的仇封拓也幫我報了。」
雲千暮眨眨眼,這姑娘的性子,果真像封常氏教出來的。
「你怎麼不說話,看著我作甚!」小姑娘怒了,娘親說她說完這些肯定能嚇慘新娘子,眼前之人太不配合了!
「我在想啊,你明白什麼是洞房?」雲千暮笑瞇瞇。
封微兒臉色爆紅,顯然知道這詞意思,結結巴巴:「你…你,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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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千暮聳肩,逗個孩子算什麼本事,於是她乾脆讓錦葵來將封微兒送走。
只是她抬眼四看,哪裡有丫環的身影。
「雲杉,可在?」雲千暮向外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卻是景二。他抬頭瞥了眼封微兒,二話不說上前將她拎走,還不忘說:「夫人,爺交代了喜房不得留他人,屬下在門外守著,有事請吩咐。」
雲千暮看著毫不客氣像拎小雞一樣被拎走,又叫又罵的封微兒,笑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雲千暮透過窗打量屋外,吃了桌上點心,慢悠悠地坐會床上,施施然蓋上蓋頭。
封拓進來時,見到新娘子端端正正坐在床邊。敞開的窗吹進寒風,他上前將窗關上。
雲千暮感受到有人向她走來,鼻尖聞到的酒氣。那人立在她跟前,喜稱一挑,掀起了她的蓋頭。
封拓瞧著她嘴角邊上的點心屑,悶聲笑起。
雲千暮美目一瞪,還不自知。只覺得這人笑什麼呢,難不成她長得很可笑?
封拓垂首靠近那誘人櫻唇,雲千暮總算有點自知想起這是新婚之夜,但身子條件反射地往後躲。
封拓動作微頓,大掌一伸將她桎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眼中笑意流淌:「晚晚,安歇罷。」
「那個……」不知怎地,雲千暮的心撲撲亂跳,臉上也染了胭脂紅。但雲千暮偏不爽讓封拓見到她羞窘的樣子,眼光躲閃不敢看他:「魚兒呢?」
「魚兒睡了,滄潼陪著。」封拓招招搖搖地在雲千暮眼前寬衣解帶,看著坐著不動的雲千暮,鳳眼帶笑:「晚晚莫不是等著為夫伺候?」
雲千暮瞪他一眼。
洞房花燭,她心裡是做好了準備的,但封拓屢次讓她吃癟,自己真心不想讓他順心。
雲千暮站起身來到梳妝鏡前,摘下鳳冠,存心壞氣氛道:「聽滄潼說你也活不過一年了,你是存心想娶我給你守寡?」
封拓的動作微滯,後又釋然地將外袍脫下,站在雲千暮身後。
看著鏡中女子,封拓挑起一縷青絲把玩,戲謔道:「兒子都生了,晚晚不要害羞。」
雲千暮噎住。
封拓低啞略帶深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狹長的丹鳳眼帶著危險的笑意。他輕撫著女子髮絲,如撫摸著珍寶般,但幽幽的目光卻讓人心顫:「晚晚不想給為夫守寡?那等到那一日,晚晚陪我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