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 大婚 文 / 白茅
劉值回來從下人口中聽說今日之事，沒好臉色地將劉夫人又訓了一頓。
「你個娘們，我說的話你全都忘了？如今是關鍵時刻，你存心想毀了兒子前程才滿意！」
劉夫人見丈夫回來剛想上前服侍他換衣呢，沒想到劈頭蓋臉被罵了一頓：「老爺這是怎麼了，我不過喜歡露兒，說多兩句都不行？」
還露兒呢，劉值用力瞪她一眼：「雲家女求得一個已經是萬幸了，你還翹想其他？京城的女子多的是，比雲千露貌美得又不是沒有。」
他多多少少也看到了些，自己兒子恐怕喜歡上雲千露的美貌了。再有雲千嵐後台太強勢，未免更偏心性子柔軟溫和的女子。
劉夫人不贊同這話：「看雲家的樣子也不待見雲千露，怎麼就不能求來。」
劉值見著婦人還沒想明白，氣得揮掉了她的手：「你也不想想當初是怎麼求得著頭婚事的，你以為你兒子真有那麼大本事入得了雲中承的眼？」
劉夫人不解地看他，難道不是嗎？他的兒子樣樣都是頂好的！
劉值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霉才娶了這個捋不清的婆娘：「當初若不是我打了交道請人在雲中承面前說好話，雲中承會知道你兒子的哪根蔥！」
他們商賈出身，外邊的人都瞧不起呢，想攀上雲家就好比到天上摘星星。若不是他花費心思讓人在雲中承面前說盡好話，這事能成？
別看雲千嵐十九了，雲中承對這婚事一點都不馬虎，幾回都險些露出馬腳了！
劉值對自己妻子又是一番訓，道：「大郎若想納妾，也絕不能納雲家的。如今讓雲千嵐趕緊懷上大郎的孩子，一門心思想著劉家才是正經！」
「姐妹共侍一夫不也是佳話。」劉夫人嘀嘀咕咕。
劉值怒目一瞪，終於惱火了：「狗屁！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今後這家你也別管了，把鑰匙賬本交給兒媳，你好好在院子裡繡花喝茶！」
意思便是奪了她管家的權，待在院子裡沒事別出去了。
劉值是有點本事的，許多事情看得透也會算計，不然也不會將劉家從商賈變成官宦之家了。
他深知再讓這沒用的婦人折騰下去，好不容易挑起來的一切都要毀於一旦了。
「正好借此讓雲家知道，她女兒在我劉家倍受重視，幫大郎陞遷對他家也有好處。」
劉夫人哽住一口氣不上不下，臉色黑透。
管家權交出去，下人不知怎麼看待她呢，以後出門面子往哪擱！
不管劉夫人同不同意，劉值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劉夫人也違抗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權利遞到雲千嵐手上。
不過她又怎麼可能歇了心思什麼都不幹，暗自思忖著怎麼讓雲千嵐出點錯，名正言順的把權力接回來。
或者讓雲千嵐早早懷上，那便能以養胎為理由讓她休息了？
若是被雲千暮知道劉夫人的打算，恐怕要再次闖進門討說法了。
此時雲千暮已經回到秋水居，瞧見香草瑞雲鬼鬼祟祟地張望，心中疑惑，便將兩人召來。
香草心思直，也不隱瞞，說道：「二小姐，三小姐失蹤了好多天還沒找回來，老爺剛剛發了好大一場脾氣。」
雲千雪？雲千暮腦中浮現那個怯怯弱弱的女子。
「還有大少爺也不見了，三姨娘都急暈過去了。」瑞雲補充了句。
「那你們方才鬼鬼祟祟的作甚？」雲千暮挑眉。
香草有些不好意思，腆笑著撓頭道：「奴婢和瑞雲姐姐躲著想把貓兒抓住呢，小姐不見了黑貓也跑掉了。剛剛好像看到它回來了，奴婢們怕小姐責罰……」
雲千暮了然點頭，她都險些忘了奧利奧的存在，真是個不稱職的主人。
魚兒有了滄潼，好像不怎麼惦記奧利奧了。
可憐的貓兒，被華麗麗地遺忘了。
「讓廚娘準備條紅燒鯽魚放在屋裡頭，貓兒餓了就會進去了。」雲千暮說著就往屋裡去。
雲千雪和雲皓森都不見了，真是奇怪。
不會是兩人一起走了罷？雲皓森那麼大的一個人，難道還能走丟了？
兩人都是三姨娘所生，三姨娘全服心思放在雲皓森身上，等著好兒子幫她上位呢，能不急暈麼。
「小姐，依奴婢看，那邊的事咱還是不管了，小姐您就要出嫁了。」錦葵沏茶出來，給雲千暮倒上。
雲千暮也是這個想法，除了雲千嵐，那幾個名義上的兄弟姐妹，自己還真沒什麼興趣。
不過讓疼愛她的爹爹這般操勞，自己只看著，有點說不過去呢。
想起那日在三姨娘院子的小竹林裡，雲千雪與雲皓森相依相偎的畫面……
雲千暮眼睛微瞇，這事該不該管？
轉眼又是兩日，雲千暮的婚期匆匆而至。
這日期比上次嫁李家還急，也幸好雲府下人頗多，勉強準備妥當。嫁妝是封拓親自從馬匪中送回來的，都齊整地放在秋水居。
下人仔細核對數量，這一數心中震驚。嫁妝出去一趟，回來就多了整整十二抬啊！
想想都知道是封二公子的手筆。
天！封二公子該不會是反過頭將馬匪給打劫了罷？！
不然他小小一個官職，哪來這麼厚的財勢！
小人稟告了雲千暮，雲千暮也只能尷尬地一笑置之。
加上上一次封拓以「添妝」名字送來的東西，嫁妝裡有一半都是他給的。
錦葵碧桃偷偷捂嘴笑了，加上小姐身上尤家的半數財產，十里紅妝都不為過了。
新嫁衣也是封拓送來的，連十全夫人都是那邊看好的。
錦葵暗自驚歎，未來的姑爺真是上心，事無鉅細，比李家做的都好。
小魚兒一早被吵醒，迷瞪著眼跑去找娘親，一瞧，忍不住說：「娘親真漂亮，以後魚兒也要找和娘親一樣漂亮的新娘子。」
雲千暮抿嘴笑了，小屁孩也知道什麼是新娘子？
「魚兒，待會你要乖乖跟著錦葵姐姐，可知道？」
魚兒不解：「娘親不是去爹爹家嗎？魚兒也要一起去。」
那十全夫人綰完發，聞言喜呵呵笑道：「小少爺和封二公子的感情真好。」
娘親還沒嫁過去呢，爹爹就叫上了。
雲千嵐進門就聽到這話，有些憂心地望著魚兒。
李逸夫性子溫和好說話，對待魚兒定會上心，但封拓呢？晚晚的清白始終……
「大姐，你來了。」雲千暮起身。
雲千嵐溫婉笑道：「原本早些過來的，無奈被府中雜事絆住，所以晚了。」
「姐姐能來，妹妹就開心了。」雲千暮第二次準備出嫁，倒沒了之前的忐忑，笑著跟雲千嵐聊起來：「聽說大姐如今開始管家，很辛苦罷？」
「劉家人口不多，倒也還好。」雲千嵐不會將府中的煩心事說給妹妹聽，只報喜不報憂。
而那邊角上的雲千露偷看雲千嵐一眼，悄悄垂下頭。
雲千暮看見她眼中複雜的神色，對這個四妹妹真心無語，眼見要出嫁了，不如再敲打她一番。
如此，雲千暮便說道：「大姐，你能不能幫我去父親那邊瞧瞧可準備好了，要過去謝父親生養之恩呢。」
雲千嵐不疑其他，笑著應下。
雲千暮又將喜娘遣出去看花轎來了沒有，才深深看著雲千露不說話。
「二姐，為何這般瞧著妹妹。」雲千露有些受不住她深幽的眼光。
雲千暮扯嘴笑笑，說：「我以為四妹你都明白。」
雲千露低頭。
「這些年來我們幾姐妹都相安無事，我病前那些年脾氣不好說話沒忌諱，傷到四妹了我如今向你道歉，若你不原諒二姐也沒轍。」
原本以為是要教訓她呢，見雲千暮突然說起這些，雲千露怔住。
「四妹是聰明人，你確定如今做的事以後不會後悔？」雲千暮警示地看向她：「二姐不會容忍任何人傷害大姐，你可明白？其他女子也就罷了，如果是姐妹，大姐何其傷心？」
雲千嵐受的教養就是姐妹要和諧相處，儘管嫡庶有別，也無法做到像她一樣不顧那漸薄的血緣之親。
「你若怕母親給你不好的親事，為何不同父親說？抑或是找我這個二姐幫忙？魚兒為何叫封拓爹爹，我想你能夠想明白。」
雲千露心中一動，難道……
雲千暮繼續說著：「也是，你與我和大姐無甚往來，不交心、不相信二姐，再正常不過，但四妹為何偏看中大姐夫呢？」
雲千露小臉白透，乾笑著想掩飾心中的齷蹉：「二姐說什麼呢，露兒不明白。」
「若真不明白倒好。」雲千暮沉靜下來，記起當初雲千露對李逸夫也有意思呢，不知為何最終選定了娶了大姐的劉上元。
不管權勢財力還是相貌，劉上元都不及李逸夫的。
但她傻了才會給雲千露說讓她重新將主意打在李逸夫身上。
雲家，雲千暮，始終對李逸夫有愧。
愧對了這十餘年來的一片真心。
「四妹妹，好自為之。今日是我對你最後的提醒。若你執迷不悟，以後莫怪二姐不念姐妹情誼，可明白？」
此時喜娘帶著丫環一同回來了，說花轎快到了，讓新娘子趕緊準備。
雲千暮淡然起身往雲中承那邊去，行最後的禮節。
她在雲千露面前擺明了兩條路。
一是會在婚事上幫她一把，嫁個平常人過日子。
二是你雲千露繼續騷擾劉上元，後果自負。
明眼人都知道該怎麼選，但雲千暮與雲千露情誼幾乎全無。雲千露是否相信雲千暮，以婚事做賭注，不得而知。
以雲千露的性子，自我地孤注一擲，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可能是極大的。
府外嗩吶聲越來越響亮，新人出門上轎，鞭炮辟里啪啦響徹天際。
雲千暮眼前一片火紅，只瞧得見自己秀了並蒂蓮的喜鞋，還有身邊喜娘和丫環的繡花鞋。
一陣風吹來，喜帕微微吹起，雲千暮側首往新郎的方向望去，只模糊地瞧見個矯健的身影。
心突然撲通撲通跳起。
雲千暮微怔，是呢，她是新娘。
這心跳的感覺……
新娘上轎，樂手們賣力吹打，喜氣洋洋。
雲中承望著馬上意氣風發的封拓，心裡頭憋了許久，最終輕聲歎息。
隊伍準備出發，高頭大馬之前，突然闖出個小娃。
魚兒頗有氣勢地攔著馬頭，小手叉腰，雄赳赳道：「爹爹，你搶我娘親，還打算把我丟在這裡？」
雲中承老汗冒出，急忙尋丫環出來。怎麼照看的，居然闖到封拓跟前去了！
封拓瞇眼看著眼前小不點，輕夾馬肚往前去。
外邊圍觀的人唏噓不已，這小毛孩，不要命了！
不會就是雲小姐私生的兒子罷？長得倒精緻，只是還沒拜堂就喊爹爹，封拓會認這個野孩子？
眾人紛紛猜測，都想著這孩子沒有好下場了。
不料新郎馬匹繞前幾步，勾起笑意俯下身，長臂一撈，將小孩拎起地放在馬背靠在他身前，朗聲大笑。
眾人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