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8 坑爹坑娘的熊孩子 文 / 白茅
「封公子,好走不送。」李逸夫幾近是寒著臉憋出這句話。
柳湖邊上此人暗含挑釁後,今日他的婚事就出差錯了。
「如此本公子先行一步,告辭。」封拓挑眉。
看著封拓離開,李逸夫攥緊的劍柄才微微鬆下。他沉默不言地進去,輕聲將劍擱在一邊。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李大人眉心緊皺,看著兒子這般模樣,嚴父也不忍厲聲。
「父親,孩兒想勞煩您一事。」李逸夫抿唇,溫潤的眸子也暗淡下來:「請您借些人馬,孩兒要去將千暮找回來。」
李父雖然有些為難,猶豫之下也應承了:「那為父去辦,府中下人也出去尋找。還有雲府,趕緊通知一聲。」
李逸夫感激應下,好事突然被弄遭,他想親自到雲府一趟。不想剛走到門口,就被迎面過來的一人擋住。
只見喬湘伸手攔在他前頭,姣好的容顏不見半分著急,微暗的目光中流過一絲幸災樂禍,藏得極深:「表哥,我已經派人去告知雲府了,你不必再多跑一趟。」
李逸夫看著她身上白衣,眉頭擰住。
「姨母聽到消息拖著病痛過來了,你這樣跑了姨母話都說不了一句,豈不是傷了她的心。」喬湘繼續說。
喬湘以為自己抓住了李逸夫的性情,畢竟是孝順之人,怎麼可能為了個還沒進門的女人棄母親於不顧?
但她始終想岔,李逸夫孝順,卻不是愚孝,對他那個母親已經頗有怨言了。
「性命關天,千暮被賊人抓走,我必須盡快將人找回。」李逸夫不耐煩地將她推開。
喬湘被推得趔趄差點跌倒,想起眼前人對雲千暮的上心和溫情,而對自己始終不肯正眼看下,臉色終於黑透。她正想發作糾纏,就看見下人將李夫人抬了過來,便停住動作。
「你個不孝子,還要去哪裡!」李夫人怒聲呵斥。
外邊不少僕人丫環聞言偷偷看過來,又急忙低頭做事當作不見。
李逸夫見自己的母親坐在抬椅之上,腿斷了還不肯消停,有點心寒,一慣的好教養讓他忍住怒意不發作:「母親既然受傷了就別出來,你們這些下人都是怎麼做事了!」
抬著李夫人的下人紛紛低頭。
「是本夫人要出來的,怎麼著,婚事砸了就砸了,你不留在李府收拾殘局,追著出去作甚!」李夫人怒指李逸夫:「娘親本就不同意著頭婚事,你看吧,沒進門就出大事累的兒子你受傷,這樣的媳婦李家高攀不起!」
喬湘眼中閃過得意,體貼地上前握著李夫人的手:「姨母您別生氣。」
「母親,您這樣說話實在是讓孩兒心寒。」李逸夫極好的耐心在李夫人面前都要磨光了:「就算沒進門,千暮也是我認定的妻子。」
「虐障!」李夫人痛心拍著抬倚:「那人就是個狐狸精,迷了我兒的心竅!湘兒有什麼比不上她,你想成親?成!將湘兒娶了就是!」
喬湘臉色一亮,又懊惱地收回精光。是啊,她怎麼這麼笨,明明同封拓說好的,既然早知會出事,為何當初不直接換了衣裳,婚事出亂子時偷梁換柱?!
喬湘越想越後悔,沒見到李逸夫黑沉如墨玉的臉色。
「母親喜歡,那留下便是。」李逸夫的話剛出口,喬湘神色大亮以為表哥要接受她了,誰知李逸夫後面的話將她打進萬丈深淵。只見李逸夫冷冷回首:「當不成媳婦留著當姐妹,孩兒無所謂。」
「冤孽!」李夫人氣絕。
喬湘是她姐姐的女兒,喚她一聲姨母。當姐妹?李逸夫的意思就是讓喬湘當他父親的妾室,作孽啊!
李逸夫邁步出門,遠遠離去,身後那片喜慶的紅,全成了笑話。
雲府之內也早已鬧開。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當雲中承聽到消息險些氣暈。
雲程氏更是又怒又心疼直拍大腿,後邊的都是嫁妝,嫁妝啊!
「太猖狂了,老夫這就稟告皇上將馬匪抓拿!」雲中承氣得七竅生煙。
「父親,如今最重要的是將二妹找回來。」雲千嵐更心急擔憂:「現讓府中下人出去尋個蛛絲馬跡也好,再去衙門借來官差將馬匪抓拿。」
「聽到沒有,快去辦!」雲中承遣他身邊隨從青墨去跑腿。
「是!」
雲府裡裡外外亂糟糟,突然有丫環慌張地闖進來稟告:「老爺夫人不好了,小少爺不見了!」
雲千嵐倏地上前,魚兒不見了?不是已經多添了侍衛看好的嘛!
「不好了老爺。」又有小廝進來:「二少爺和三小姐也不見了!」
雲中承被鬧得心亂,往檀木桌上一拍,呵斥道:「那麼大的一個人還怕丟了?先將魚兒找回來!」
是魚兒搗蛋溜出去了,還是賊人趁亂將魚兒拐走了?雲中承一個頭兩個大,好好的喜事怎麼變成這樣子。
丫環蕎麥見狀,輕聲湊到雲千嵐耳根說:「大小姐,既然人手不夠,不如去求封二公子幫一把?」
封二公子之前又送嫁妝又送玉的,應該不會拒絕罷?
雲千嵐聞言眼光一閃,封拓……之前潛進晚晚的閨房,故意弄得人盡皆知呢,難道……
「父親,女兒去趟經過將軍府。蕎麥,走!」
不等雲中承應下,雲千嵐已經抬步走遠了。
靖國將軍府一如往日般安靜,前邊的連個小廝也在悄聲議論最新聽來的消息呢,旁邊還有個老頭子在看守。見雲千嵐突然過來,兩小廝如說壞話被人抓現成一本猛地分開,尷尬地問話。
聽聞雲千嵐要求見封拓,兩小廝想攔下,那個喝著酒的老僕人卻擺手:「進去進去,別礙著老頭子我喝酒的興致。」
雖說被放進去了,但沒人帶路,雲千嵐半路抓著個丫環讓她前頭領路。
依舊是那無名的院子,那丫環死活不肯再往裡走,儼然裡邊有吃人的怪物似的,雲千嵐看她抖成篩子的模樣也不勉強。
進去之後居然連個丫環都沒瞧見,修剪花枝的小廝見著他無不是緊緊盯著,盯得雲千嵐慎得慌。
她不出意外地走進住院,見到門口三個在對峙。
「這位大哥,沒見到人家先過來的麼,先讓人家進去。」
紅衣男子蘭花指一翹,拉長的聲線讓蕭行陽雞皮疙瘩全冒起來。
他摸摸手臂惡寒道:「哪來的死娘娘腔,邊兒去!」
「真不懂得憐花惜玉。」姚蚩妖嬈地轉著髮絲,令一手指往蕭行陽的胸前戳戳,嗔聲道:「人家好不容易被閣主放出來辦事,讓人家進去嘛。」
蕭行陽差點嘔吐,閣主?逍遙閣?老天爺,裡面怎麼還有這種噁心的東西!
旁邊還有一人正是瘋如萊,他淡淡地撇了眼姚蚩,沉默地將人一腳踹飛。
「哎喲你個死瘋子,真是冤家!」姚蚩扶著腰蹬蹬退後幾步,險些撞上後頭的雲千嵐。
雲千嵐早就被這妖人驚呆,三觀被刷新覺得整個人不好了,一見姚蚩往她這邊湊來,嚇得連連倒退。
「這是哪家娘子,長得比人家還好看。」姚蚩伸手想去摸摸眼前女子的臉蛋。
蕭行陽覺得自己實在是受不了了,三兩步上前劍鞘往他胸口一頂,那姚蚩存心噁心他做著「奴家怕怕」的模樣,也不還手,朝著他秋波猛送。
蕭行陽瞥開頭看不下去了,看完姚蚩這種妖人,突然覺得眼前女子份外順眼。女子臉色微赧似乎是見著三個男人有點不好意思,那抹羞紅讓他驚艷不已。
蕭行陽的心突然露跳一拍,直來直往的性子按捺不住心中想法:「這位姑娘是封拓的人?」
「不……不是。」除了劉上元和自家兄弟,雲千嵐還沒和其他外男說過話,有些緊張:「我是來找封二公子的,想請他幫忙找找我二妹?」
「二妹?」蕭行陽疑惑。
「就是今日本該嫁去李家的新娘子。」雲千嵐面露擔憂。
眼前三人沉寂下來,突然間姚蚩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角流淚:「哎喲,小娘子,你居然來求封拓?你居然來求封拓,哈哈哈……」
蕭行陽清咳一聲,雖然不知道逍遙閣是來幹嘛的,但自己卻真真實實知道下令搶了新娘子的是頭頂上的封大爺:「姑娘……」
「啊哈哈,你個粗人逗死我了,人家可不是姑娘,梳著婦人的髻呢。」姚蚩繼續捧腹大笑。
哎喲,還是出來好玩,完成了任務他都不想回逍遙閣了怎麼辦?
粗神經的蕭行陽一看,好像還真是個婦人,尷尬地撓撓頭:「那個,封拓他……你妹妹她……」
看著雲千嵐瞅著他疑惑地眨眼,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蕭行陽突然鬧了個紅臉。
「咳!」身後突然傳來清咳,原來是封拓和景山一同歸來,景山一聲咳打斷了蕭行陽未出口的話。
「雲大小姐,不知今日上門所為何事?」封拓道。
雲千嵐見正主回來了,急忙說:「封二公子,今日上門是想您幫忙尋我二妹。不知可否?」
雲千嵐是忐忑的,妹妹與眼前之人有點交情,但他會不會答應真的料不準。
「雲千暮?」封拓眼中帶著藏得極深笑意:「本公子與她向來投緣,自然會幫雲府一把。」
景山看著自己主子一派理所應當熱心幫忙的模樣,狂擦汗。
爺,你要是真想幫忙,幹嘛不告訴雲大小姐人就在裡面呢?
「如此真是太感謝封二公子了。」雲千嵐行禮。
「不必客氣,若無其他事雲大小姐先回去罷,本公子這便派人出去。」封拓說完直接進了院子。
雲千嵐見此不好再留,也轉身離開了。
姚蚩看著蕭行陽傻不愣登地盯著人家的背影看,戲謔地挑起他一縷垂發:「粗人,看呆了?喜歡就學學封拓搶過來啊。」
蕭行陽虎目一瞪,一巴掌將他的手拍開:「妖人,我倆不熟,別將你噁心的爪子伸過來!」
「哎喲還惱羞成怒了。」姚蚩嗤聲一甩長髮,扭著腰進去:「長得虎背熊腰的膽子卻忒小,怪不得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只童子雞。」
蕭行陽發誓,只要封拓允許,他絕對一刀劈死他!妖人!
院子裡,封拓的寢室。
一身嫁衣的雲千暮躺在榻上沉沉睡去,床邊還盤腿坐著個灰衣少年,少年懷中抱著個小不點,門邊窗旁十餘個男子把守。
小不點動了動,少年呆呆地低頭看他。
「阿呆哥哥,他們都盯著魚兒和娘親,好討厭!」魚兒不滿地皺起小眉頭。
滄潼也學著魚兒,臉上終於多了皺眉的表情,說話慢的讓人糾結:「魚兒想滄潼餵他們吃藥嗎?那不行哦,都死了誰給你爹爹報信呢,魚兒又怎麼能等到你爹爹過來?」
魚兒半懂不懂地點頭,十餘名男子握緊手中刀劍警惕相待。
此時房門被推開,封拓逆光而進,目光落在蕭樓十八騎身上,淡聲道:「都出去罷。」
「是!」眾人齊齊施禮退下,連窗稜邊上的那隻老鷹也撲扇撲扇翅膀飛遠了。
魚兒眼前一亮,阿呆哥哥真厲害!魚兒說相見怪叔叔就真的見到了!
封拓看著床上的少年和孩子,目光沉沉。
原本他打算讓蕭樓十八騎去攪了婚事,趁亂將雲千暮給帶回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逍遙閣,來無影去無蹤的滄潼趁機將雲千暮給帶走了。
他的人中有一人說隱約在街道看見個穿灰衣的少年,猜想人在逍遙閣手中。
不過……封拓雙眼微瞇,逍遙閣除非有任務,否則不會出動,是誰持令向滄潼提出要求?
雲千暮是不可能的,她不會自己攪了自己的婚事。他在目光落在魚兒身上,暗光微瀾:「滄潼出手,是魚兒的命令?」
少年呆呆地抬頭忘他,半晌疑惑:「命令,那是什麼?滄潼的娃娃不開心,滄潼帶他來找爹爹哦。」
「逍遙閣閣主不看令牌也幫人做事了?真是怪哉。」封拓嘴角微勾,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那是滄潼的娃娃,娃娃開心滄潼就開心。」少年模糊回答。
封拓眉頭輕擰,滄潼是因為喜歡魚兒就願意幫他做事?
魚兒無辜眨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隨便一個想法就給封拓這麼大困擾。
「阿呆哥哥,魚兒是想讓叔叔喜歡娘親,可是阿呆哥哥為什麼把娘親擄來這裡?」魚兒好奇。
少年抱住魚兒不准他亂動,疑惑說:「娃娃不是要爹爹和娘親在一起嗎?搶來不就行了?」
聽到兩人對話的封拓額角一跳,原來攪亂他計劃的人是魚兒?滄潼口中,他的親兒子?!
封拓真有一種把魚兒倒提起揍一頓的衝動,若他的安排成了,雲千暮不僅嫁不成李逸夫還會到他的身邊來,全京城的人都不會有半句質辭。
不過,現在也不是沒法挽救。
封拓揉揉眉心,往日誰攪亂他計劃定然讓他死得難看,現在他懶得費神跟個孩子計較:「滄潼,雲千暮為何還未醒來?」
「哦?」滄潼歪歪頭,好像才想起這件事一樣,袖子在雲千暮臉前揮揮,奇香異動。
「阿呆哥哥不對哦,居然給娘親下藥。」魚兒一邊抱怨一邊從滄潼懷中掙扎出來,爬到雲千暮身邊,看著娘親緩緩睜開眼,喜道:「娘親醒來了?娘親抱抱。」
雲千暮揉揉迷脹的太陽穴,慢慢坐起將魚兒摟進懷中。
她望望周邊擺設,低頭看著身上嫁衣,想起方纔她還在花轎上。
這是被劫親了?雲千暮腦筋突突亂跳。
「魚兒為什麼在這裡?」雲千暮摸摸他腦袋,又看看旁邊的滄潼,想起了什麼似得臉色一點一點黑下。
逍遙令在魚兒身上,魚兒讓滄潼做什麼了?
「娃娃想找爹爹,滄潼帶來的哦。」少年眼巴巴地望著他的娃娃,似乎想出手將他搶回來:「娃娃想要封拓喜歡暮暮,滄潼只好將暮暮也帶來了。」
雲千暮眼角狠狠一跳:「封二公子,那些馬匪是你的人?」
封拓抱臂而立俯視著她,看著那身紅嫁衣覺得份外礙眼,不吭聲。
雲千暮氣樂了,敢情兩人都對花轎出手了?
她一巴掌拍在魚兒屁股上,好小子!敢派逍遙閣的人劫了娘親的花轎!
可惜小屁孩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嘟嘴道:「娘親幹嘛打魚兒,娘親不用嫁人魚兒好開心呢。」
雲千暮一口氣噎在胸口,你個熊孩子!
你爹使壞也就罷了,本來就不是好人,你居然也跟著學!
某娃坑了爹,壞了老爹抱得美人歸的計劃;某娃又坑了娘,壞了老娘成親的大喜之日。
此刻他還呵呵傻笑著,一派天真!
滄潼見他的娃娃被打屁屁,蒼白的手一伸將魚兒抓住往回拉。雲千暮可是親娘怕孩子被拉疼,又見滄潼一向護著魚兒,便鬆了手。
滄潼心滿意足地抱回魚兒,轉身往外去:「娃娃,去陪滄潼吃藥哦。」
屋裡剩下兩個人,雲千暮一言不發往外走,被封拓伸手扯住。
雲千暮深深吸氣,停住腳步,沒好氣道:「封二公子,本姑娘要回去。別以為我不知是你在暗中使壞,魚兒亂來我可以原諒,在我未跟你計較時,最好別再惹惱本小姐!」
封拓不怒反笑:「回去?去哪裡,李府?忘了告訴你,李府的禮堂扯了,出了這事李逸夫的父母都不願再迎你這麼個兒媳婦。」
見她倔強地盯著自己,封拓勾笑:「你那未婚夫,可是答應了娶喬湘,你回去作甚?鬧笑話?」
雲千暮稍微怔住,很快醒神。封拓的話多少真多少假?他既然敢劫親,當然不會幫李家說好話!
「本姑娘自有斷定,放手!」
「晚晚,何必如此倔強。」封拓心情極好,尤其是看到她明明氣急卻隱忍不發的樣子。他將人帶進懷中,丹鳳眼滿滿的笑意:「本公子挖回來的花兒,你說我還會送回去?」
封拓眼底森森,就算干了癟了謝了,也要凋零在他的手中!
「晚晚,本公子好不容易明白了些事情,怎能放手?」封拓一手將她禁錮,一手摘下她髻上金簪,毫不憐惜地扔在地上。
精心綰起的秀髮如瀑傾下,掩住她半邊面容。極美的妝容,嬌艷的紅唇,封拓卻覺得礙眼。
他伸出一指輕輕擦拭她的唇瓣,看著指尖被胭脂染紅,誘惑道:「晚晚只是想嫁人,為何不嫁給本公子?我是魚兒的親爹,權勢遲早也比過李逸夫,晚晚不吃虧。」
雲千暮笑了,眼底卻無笑意,她突然張嘴欲將那根手指狠狠咬斷,卻被他躲開了。她挑釁地挑眉,道:「封拓,你是喜歡上本姑娘了?」
封拓動作微頓,看著紅色的指尖,忽而魅惑一笑:「本公子只是突然發現,看你為別人穿起嫁衣,本公子有將一切都毀了的衝動。」
他將手探近雲千暮腰間,輕輕一扯繫帶,強行將嫁衣脫下扔地:「要穿,也只能為本公子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