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7 真相 文 / 白茅
「晚……晚晚。」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雲千嵐,她嘴巴微張,不知該如何解釋。
雲千暮看向臉色僵滯的雲中承,抿著嘴良久道:「父親,人人都說您最疼的是大姐和我,可是女兒許多事都忘了,你們不說,是想我糊糊塗塗過一輩子?」
雲中承明白二女的心思,但他又怎會輕易將事情說出來,只好沉臉呵斥:「你怎麼過來了,敢在父親書房外偷聽!」
「耳朵好使,不是女兒的錯。」她過來時守門的小廝都沒看見,怎麼能怪她太唐突:「父親別想忽悠女兒,女兒想知道的,就算您不說我也能查到。」
「你……」雲中承語結,乾脆一甩袖子坐回椅上,什麼都不說。
而雲千嵐早就低垂下頭打算沉默到底。
「我知道的,我還有個孩子是不是?」雲千暮索性挑開話題,既然撞破了他們的對話,怎麼可能當作不知。
「你聽誰胡說的!」雲中承惱了,虎眼一瞪怒哼哼說道。
「是個男孩,今年也兩歲多了。」雲千暮不理他的話自顧說著,她看見父親眼神微閃。
「懷胎十月,算算剛好三年多。那時候我正好被送去淮州,是為了偷偷將孩子生下來?」雲千暮直言不諱,語氣肯定:「大姐過去一年,將孩子抱走了。」
雲中承攥緊了拳頭,嘴唇微吸。
「當年知情人都遣散了,所以府中連個老人都沒有。父親,您專管刑部見過了多少案子,事情的蛛絲馬跡哪是這麼容易能全部抹掉的。」
「晚晚,夠了。」沉默的雲千嵐抬起頭,眼珠裡不知何時含住淚花,卻沒能擋住她眼中的堅持:「晚晚你別說了,你猜測的都沒有錯……」
雲千暮還想追問,卻被雲千嵐出言攔住:「晚晚,唯有一點你不知道,那孩子……是大姐的。」
雲千暮一怔。
「黃花閨女懷了孩子不是光彩的事,大姐只能躲在淮州生下孩子,正巧你生病便一同過去。晚晚你不要將事情往自己身上想,平白壞了自己閨譽。」雲千嵐義正言辭,眼中的傷痛無奈不似作假。
雲千暮咬住唇瓣,問不做聲的父親:「父親,事情當真如此。」
雲中承咬咬牙,疼惜的眼神落在大女身上,艱難地做出決定:「正是嵐兒所說的那般,暮兒你身子剛好,不要整日胡思亂想。」
見她似乎不信,雲千嵐又說:「妹妹不妨出去打聽,京城當年誰沒私底下議論過,大姐就是因為經了此事才名聲盡毀無人願娶。這些事情晚晚千萬莫要往自己身上攬,姐姐還想你嫁個好人家。」
「既然如此……」雲千暮的眼光深沉銳利:「那我進來時你們說瞞著我的是何事?」
「當然是……」
「大姐你別說話,晚晚想聽父親親口說。」雲千暮打斷了她的話,緊緊地盯著雲中承,就等著聽他怎麼解釋。
她沒想到雲千嵐突然間也如此能說會道,與她溫婉不爭的性格著實不符。而雲中承當上刑部尚書,皆因皇上賞識他的公正和誠坦。朝中混跡多年,怕只有他還兩袖清風不善欺言。
「我……這個……」果然,雲中承猶豫著接不上話。
其實只要再給他一段時間,以雲中承多年辦案的經驗,有了準備便能編出個滴水不漏的故事,但偏偏雲千暮突然發難,親人間不曾設防,結果被難住了。
「父親,我想我見過那個孩子。」雲千暮眼光變柔,從前她不懂得什麼血緣牽絆,但每每遇見那孩子,她都忍不住想將他抱在懷中:「他叫魚兒,就在西胡同住著。」
雲中承臉色乍變,怎麼可能,當年他明明送去了撫州!
「我去將他帶回來,不管是我的還是大姐的,都是你的外孫,怎麼能讓他流落在外。」
「你給我站住!不許去!」雲中承大聲呵斥。
雲千暮順從地停下腳步,她轉過身,嘴裡噙著一抹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不許去?父親,你終於承認這個孩子的存在了。既然如此,為何不順便告訴我孩子的娘親是誰?」
她知道肯定要花費一番口舌,她也不想在家人面前用自己那不為人知的本事,今日相信自己定能掀開當年的秘密。
她無謂地一笑:「大不了我去找個有經驗的嬤嬤,檢查一下我的身子,若不是處子,那答案不言而喻。」
「你!你!」雲千嵐終於不淡定了,有哪家女兒會請那些嬤嬤,以後傳出去雲家的臉面都沒了!
她上前死死地抓住雲千暮的胳膊,生怕她真的出去了。
「夠了!都不要再鬧了!」雲中承氣得頭大,他怎麼就養出了這麼倔強的兩個女兒!既然瞞不下去就別瞞了,捂在心裡這麼多年也夠揪心的:「暮兒你猜的沒錯,那是你的孩子。」
雲千暮的心撲通撲通跳起來,原來是真的……
只見雲中承又傷痛地側首看向雲千嵐,心疼道:「嵐兒,父親也想說,別再將這些有損清譽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扯,你也是我的女兒。」
雲千嵐慌亂了,急切地抓住父親的袖擺:「父親你別說,求你別說了。反正女兒閨譽早毀,何必……」
何必再讓晚晚受同樣的罪。
她是大姐,反正都是嫁不出去的,全由她一個人扛著又如何,只要妹妹能連她的開心一起過……
「你們為何要這麼做。」看著雲千嵐含淚的央求,雲千暮也忍不住心酸。大姐一定愛極了這個妹妹,寧願為她擋下一切的流言蜚語。可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瞞住所有人,他們又有什麼權利決定她孩子的去留?
雲中承已經心痛地閉上眼,深深地吸氣掩飾內心的無奈:「暮兒你不知道,當年國師預言,這個孩子要不得。」
「那是我的孩子,你的親外孫,父親你就捨得將他拋棄?」雲千暮心如針扎,魚兒的身子是那麼的瘦小,吃不飽,穿不暖。她還記得他偷偷跑出來找他的父母,小心翼翼地問她是不是他娘親。
「外孫子可以再有,但我的晚晚只有一個。」雲中承緊閉的眼角隱約閃現淚光,多少年了,這聲「晚晚」依舊讓他心酸落寞:「難道你要父親捨棄自己的孩子?父親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