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9 洗髮水裡可以加精油 文 / 蘇雲生
半天的時間處理掉事務所的事，再半天跑一趟客戶公司，陳驊晟回家就開始動手試作。不過直到週末，她才試好兩款新品：便宜、大支、好用。連手工皂也做了一款洗手洗澡都可以用的超級大皂。總之，只有一個原則：便宜，而且品質還過得去。
「那些肥皂盒子都堆在閣樓了啊！」龐華發貨的時候好生一通找。
「那個叫手工皂！而且盒子裡裝的就是皂，不是只有一個個盒子！」陳驊晟快被這隻豬頭氣死了：怎麼什麼東西到他嘴裡都成了廉價次品。
「哦，手工皂。」雖然他也沒覺得有多大差別。這女的講究可真多……
「我每個箱子都有標籤。」
「找到了！找到了。」龐華現在業務能力純熟，手腳快、錯誤少，做起手工製品來一絲不苟，完全是做科學實驗的工作態度，不像陳驊晟有時還會憑感覺。
可惜了，調製香味必須她來感覺，因為龐華再培訓依然次次調出味道古怪的東西來——難道說這傢伙的品味異於常人？
一格一格不同顏色的收納箱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樓下看就像個大型裝飾品。這棟大樓乃至附近不少soho一族跑來敲門參觀過，回去就照著一樣的裝修。而陳驊晟也是絕，一律讓進門，還每人送一小支當季護手霜和兩張網店名片——然後，她就多了不少自提貨的顧客。
「今天有個人在網上聯繫我，說是提供台灣產的名牌產品。價格很低。」龐華包好了今天的單子後，有些猶豫道。「我覺得太低可能有問題。」
「假的。不過我倒是建議你做個成分分析檢測，看看具體的區別。因為我知道，大牌的生產成本很低的，還有大陸專櫃比國外專櫃貴，所以原料的成本也只有標價的百分之十都不到。」
「嗯，我先試試我們進的原料和自己做的成品，再看看化學反應下的成分變化。」
「好！你的博士論文就寫那個吧！然後選出不能放在一起的成分。」陳驊晟一向講求實用。
「……」
迷迭香、廣霍香、快樂鼠尾草、角鯊烷、雪松、油溶性維生素b5、薄荷，按自己設好的比例滴入荷荷芭油裡，慢慢攪拌均勻，然後加到另一個賣家供應給她的無香精無硅靈洗髮水裡，攪拌，最後裝瓶。
正好龐華對這款氣味有些疑惑，湊了過來。
「給你。」陳驊晟隨手遞過去二百毫升的瓶子。「洗頭用。」
「哦。」龐華再次聞了聞，「還好，不是香噴噴的。」
「嗯，你來灌裝，每個瓶子滴五毫升添加劑，其他就用這個洗髮水灌滿，全部裝完，清理掉，工作室裡不留這些桶和罐的。我來發新品介紹。」
龐華瞪著兩個大桶：這多少公斤啊這是！「像我們這樣，一瓶能淨賺多少？」
「五六塊吧。」這批新做了一萬個標籤，設計製作打印加工費都加進去，所以略貴呵呵。
「……我是做苦力的……」為了一小瓶洗髮水……他容易嘛？！
「不許叫。這是你這個月收的房租。」
「……」他，得自己掙出來付給自己的房租……苦啊！貌似房租比這個便宜些？
「還有你這個禮拜的伙食費。」
「……」那下個禮拜呢？
「你博士考試準備得怎麼樣了？」陳驊晟忽然想起來似乎蠻要緊的事。
「我前天昨天不是跟你請假嗎？忘了？」
「哦，那時我正好在調整促銷品……你筆試考完了？！」
「是啊。」龐華有氣無力地裝好第十瓶。瞧，他多麼能幹、多麼賣力啊！老闆能不能今晚多做一份肉？
「考得怎麼樣？」
「發揮正常吧。」沒有超常也沒有失常。
「好！今年你的分紅付一年的學費應該可以了。兩年就比較難了，畢竟實驗室投入那麼大。」
「……」他已經按最便宜、最低配來建實驗室了好不好，花十萬做出百萬的效果，他容易嘛……
「不許吵。我的所謂分紅都是做再投資的。」
「……我也不缺，要不一起，呃，再投資好了。」
「再買個好點的無菌操作箱和粉碎機？」
「好啊！這三年折舊，也快的……」
「行。你不缺錢用就這樣處理。」
隨便了啦，只要別叫他研究財務報表和什麼核算，都行。「嗯，今天吃什麼？」
「外賣披薩。」
「……」
陳驊晟最後給了龐華化學專業的同學哥們一筆科研經費——與原定給他的分紅相當，嗯，她確實是在欺負人——成分分析，不論是別家好的還是自家壞的，她都希望弄清楚。呃，當然是開收據的那種科研費用。此外，也是因為分析儀器太貴了，她沒必要為了不常用的那些用途而花費如此高的代價。
居宇昂那邊小小地升了個職。
陳驊晟習慣進行打擊踩踏的同時，還是給了不少提點。
「姐，你真不打算把公司做大？」
「太累了，會早死。我的理想只是小富即安。」
居宇昂腹誹，她這種只把四位數的品牌看作品牌的做派，早就是小富了好不好。當然他絕對不敢當面說，因為陳驊晟只要眼睛一掃，就可以把所有他自認為不錯的東西貶得一文不值，而且他連反駁都無法反駁。此外，她十分鐘就可以將他寫的文本挑出兩個以上致命錯誤，還能很快指出他們單位流程上的隱患。
「對了，姐，我們處長想請你吃飯。」
「哦？好啊，不過不喝酒，我開車不喝酒。」
「……」他的記憶肯定錯了。這位只比他大一歲多、高兩屆的大姐以前當過綜合處處長的是吧？
不過三分鐘，周振宇便相信了徒弟兼下屬說的，陳驊晟是個完全不像年輕人的年輕人。說她年輕，那是自然的，極好的皮膚臉色，清淡端莊的妝容，再怎麼老氣的打扮也掩飾不了才二十出頭的年紀。
但是一交談就徹底改觀了。
「……當不當公務員又無所謂，陽光工資以後，吸引力會越來越下降，直到差不多只比社會平均工資高一點點的地步，而且你做的多、錯的多，挨的罵多、壓力大，收入又不會變，等退休的時候大概也都並軌了，何必呢？！」
「其實我也不在乎。大不了回家給我老爸打工。」只是得處處受制於權威狂老爸和控制狂老媽——這是他堅決一定要離開家鄉在s市上學、工作的原因，沒有之一。
「又不是說你離開現在的崗位只能回家！有得事情可以做！你慢慢接觸各式各樣的人、企業、經理人、老闆、聯繫人，你就會知道自己的長處和短處，還有就是想想，如果不做現在的工作，哪樣是你比較喜歡做的。」
「我其實很想做足球運動員的經紀人。」
「這個不太現實。換一個。」
「……」
陳驊晟在說服家教學生的時候，周振宇點點頭：這位女律師身份證上的年齡一定弄錯了。
伯爵紅茶已經喝得淡了，
「姐，我還沒參觀過你的工作室。」
「行啊！反正就在隔壁那棟樓，不需要拿車，走過去就可以了。」
「部長，陳姐副業是律師，主業是開網上商店，還註冊的公司，拿到了幾個專利。」
「哦？小陳，你還有工作室？不是律師工作室吧？」
「不是，是美容產品手工製作的工作室。」
周振宇有些傻眼。這行業跨度也太大了吧。
等兩位男士好奇地踏進連閣樓算進去也只有五十平方米的小soho工作室，更傻眼。
「姐，你又拿了個化工學位？」居宇昂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這個建議提得好，我考慮下。不過這是我的合夥人建的，然後租給我。他拿了物理和化學兩個理科的碩士，大概考上化學的博士。」
「學霸！」居宇昂徹底沒脾氣了。「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就拿了個學士和一個司法考試，只有你的一半——」
「好好努力。你至少再念個mba吧，要不法學碩士也好。反正讀書還是很簡單的。」陳驊晟還是老樣子，不說明白，只做給學生看，打擊教育用得那叫一個純熟，看得學生們慚愧低頭、摸摸鼻子加倍苦讀去。
「……我，我今年就去報名！」居宇昂都快哭了。每次他自己覺得有點成就了，這位就來一記冷眼——那個什麼合夥人哪裡冒出來的？物理化學一起念？神經病！自虐狂！
周振宇不想參與討論。他這年紀，只有一個大學文憑很正常。不像這些年輕人，簡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