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7 上帝總是公平的 文 / 蘇雲生

    「小陳，今年怎麼又是你來啊！」

    「我是所長助理啊，拿固定工資的。」

    「噢，怪不得。」

    「但你也要接案子的吧？不然哪夠啊！」大家都知道助理的工資水平。

    「顧問和案子，來者不拒的，不過我的時間不多，只有一兩家公司的顧問，案子大部分是，嗯，沒什麼費用的那種。」

    「唉，也是辛苦！」嘴上表示同情，眾人心裡就平衡得很了。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也別太拼，賺點衣服錢也就可以了，搶別人的飯碗就不好了。

    「……」

    「……」

    一群女性和中年男性在幾長桌後坐成一個小圈兒，面對各色人等的各種正常不正常的問題。

    老闆理所當然地把這樣的事扔給陳驊晟，而後者連抗議抱怨的理由都沒有——老闆已經付給她咨詢費了。

    龐華戰戰兢兢地發短信過來。

    ——有個面霜沒有了，怎麼辦？

    ——你不會做？

    ——我不會。怎麼辦？

    ——等我回來！

    ——你今天回家？

    ——對！剛下火車直接到接待會場了。

    ——好吧，等你回來。

    ……

    陳驊晟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對一個腦殘發飆。上帝總是公平的，如果某人一方面很強悍，那麼肯定有超級糟糕的方面。

    「去做法醫鑒定，然後打離婚官司。」

    「可我不想離婚啊！我只是——」

    「可以找婦聯調解。」

    「我一男的也能找婦聯？」

    「你不是被婦女打了嗎？不上法院，還能找誰？丈母娘？」

    「……」

    陳驊晟面無表情地講著冷笑話。周圍有人在笑，她冷眼掃過去，像看白癡蠢豬一樣盯著對方……看得被老婆家暴的人和看熱鬧的人都悻悻地離開了。

    她也不去看手機、看書什麼的，只是筆直坐著，面無表情地掃視全場，冷峻漠然的氣勢擋也擋不住。搞得她這邊的人特別少。

    「小陳，你今天心情不好？和男朋友吵架了？」

    陳驊晟冷冷答道，「跟我合夥我開公司的傢伙一點點小事都搞不定，什麼都要我處理！我都快被他氣死了。」其實她又累又餓，又碰上腦殘蠢貨，當然不可能滿面春風。

    「……」

    拖著行李箱，在便利店裡買了一瓶果汁和一袋小牛角麵包當午晚餐盒夜宵。先塞三個小牛角包進肚再說！

    天氣微熱，但還不至於到一天不洗澡會死人的地步。陳驊晟慢吞吞進了工作室，把箱子袋子扔一邊，再撩起袖子。

    龐華往後退了一步，因為他下意識地以為她要揍他，誰知她只是去找記錄本。

    「哪款面霜？」

    「那個，蘋果海洋……你說很貴……我沒敢試。」

    「試！跟我一起來做！五十克的成本也就是兩百多。」

    「……」也就是兩百多？！這麼小一罐！呃，這應該是店裡最貴的單品了。不過根據他這些年被強制做的學習研究，這些原料委實是好東西，全部是瑞士的實驗室工廠貨啊！「客人用慣了這樣好的原料，以後怎麼辦啊？」

    身為男子，龐華本能地會從養家餬口的角度去看問題，雖說他現在的收入都是靠陳驊晟，不過他還是從這樣那樣的立場，覺得女孩子還是節儉一點的好，尤其是在自己無法負擔開銷的時候。

    「這還貴？xx商場一樓櫃檯裡的霜，哪個比我的這款便宜啊？」尤其對現在的平均收入而言更誇張——再過個十年二十年的會好一點。「他們用的原料可比我差得多了！我就敢把所有配料全部貼出來，你別說，貼之前的瀏覽量都很少，但是貼出來以後，瀏覽量和收藏數就突飛猛進！肯定是不少人搜索的時候搜到我的東西。」

    關於網店的銷售和宣傳，陳驊晟是很有發言權的。而且她也是第一批付了保證金、簽了銷售抽成的約，以公司名義經營網上商城的皇冠賣家之一。她沒時間去網商的總部開大會，不過還是認真地寫了份建議書過去，由此還獲贈多兩天的免費宣傳。

    這次清倉的動靜頗大。兼職會計欣慰地說幸好她買了車，還有網上銷售系統可以用，所以今年的前兩個季度基本不用交什麼稅。陳驊晟點點頭，然後把實驗室改造的費用全部以公司的名義出，因為這個是正經的科研花費。

    居宇昂由於不懂高新技術企業的具體要求，還喜歡嘰嘰歪歪指手畫腳，被陳驊晟拎著領子扔去學習改造去了。

    其間的財務操作略為複雜，龐華這個商業白癡基，本上就沒搞明白，乾脆兩手一攤：讓我幹嘛我就幹嘛吧，只要別叫我來做如此複雜的事情。

    陳驊晟懶得理會他的心態，只把改造的事全部交給他去做。當然，他的住處也堆了兩個櫃子和好幾個箱子。

    ……

    做好了客戶管理系統的定制修改和網上商城的簡單裝修，陳驊晟從冷凍櫃裡找出最後一包冰凍的餛飩，下了當晚飯。

    昨天吃的綜合維生素片，今天吃一顆鈣片。

    而因為牛奶裡的乳酸鈣國人很少能吸收的，而骨頭湯等的脂肪太高了，所以女性從二十五歲開始就應該時不時的補充鈣片，但是不能每天吃，這樣退休後可以繼續遊山玩水，而不是困在家中動彈不得。

    當然保健品絕對不能如廣告宣傳的那樣天天服用，否則那就是在吃毒藥了。

    然後她開始著手做眼膠。

    蘆薈膠、海藻膠、玻尿酸、接骨木，酵母、q10、綠茶、玫瑰和橙花。不油膩又高效，非常適合她這樣的年紀。她可沒敢用肝素之類的超級原料，一來貴得離譜，二來她也不需要那麼好。

    還沒手工攪拌均勻的時候，手機響起。

    是龐華他很謹慎地先打了個電話，探聽她吃啥。

    她答覆：冰凍餛飩，上次特地也幫你買了。

    他哀求：那幾包已經吃光了。

    ……

    這都幾點了還沒吃晚飯？！陳驊晟無奈地找了意大利麵條和肉醬罐頭，在他樂顛顛跑來覓食蹭飯的時候，面好了，醬和冰櫃裡剩下的一點河蝦仁也做好了，往熱熱的麵條上一澆，聞起來真的不錯。

    龐華在那裡狼吞虎嚥；陳驊晟在另一旁邊緩慢攪拌眼膠，邊記錄著配比和手法。

    「你又做新的東西啦？！」他乖乖把自己的專用碗筷洗乾淨、放好，再用自己的專用瓷杯泡了杯噴香的當年新炒青。

    「自己用的。」陳驊晟終於把眼膠做好了。蓋好蓋子前先在自己眼周用了下，嗯，味道和感覺都不錯。

    「這樣二十克成本多少？」

    「不貴的，差不多四十塊。畢竟用的最好的玫瑰精油，一滴五塊。這裡有兩滴。還有q10也不便宜。」

    「……我的導師今天在聊應用的時候，還特地說了化妝品裡用的q10，只有納米級的才能有效滲透到真皮層，才真的有廣告上說的那種效果。」

    「哦？！」陳驊晟眼睛一亮。「我支持你做研究，但是不想只研發一個產品！」

    「我不是研究納米q10怎麼生產……而是這種型態的應用——」

    「有專利嗎？」

    「呃，這個……」

    「你還是給我研究能出一兩個專利的。公司委託研究，委託，不是買，明白？」她特意研究過，目前，買的、委託的，都算自己公司的知識產權。「但是你本人的工作不算。因為你是我們公司唯一的研發人員！」

    「……」

    ***

    對陳驊晟來說，有兩個消息：好消息是第二個專利正式通過，壞消息是另兩個申請被駁回。

    對龐華來講也有兩個消息：壞消息是專利申請駁回導致了陳驊晟的壞脾氣和他新長了好幾個大大的痘，好消息是經過內外乳油理化等等各種方式他臉上的舊痘大多消下去了。

    「新的還在長，但是少很多了，看來保健品不能斷，藥茶更是要繼續吃！」陳驊晟一句話，判定了龐華的苦日子——那是真的苦啊，那茶的味道即使他已經習慣甚至麻木了，還是覺得難吃，而其實陳驊晟已經用了蜜和甘草這樣其實不該加的「調味品」。

    現在他的臉部治療筆記快寫完第三本了。

    那個什麼美容會所，也因為改善了不少客人的臉而名聲不錯。沒有名聲大起的唯一原因就是價格實在太不親切了。

    陳驊晟依然拿著老闆給的固定工資，一周至少去一回會所，而且維持會所最小的供應商的身份，目前堅持只賣拿到專利的兩個系列產品。

    不過她送人最常送的仍然是自製護手霜和手工皂——當然是成本稍微合理一些的皂——不論男女都喜歡。

    「……這是我自己做的。這管黃顏色的是清爽型的，秋天的時候用正好。嗯，你喜歡哪種味道的？」

    「……呵，這是我自己手工做的，洗臉洗手洗澡都可以，沒有化學添加品，但是不能用它卸妝……」

    至於再熟一些的，尤其是客戶，可以一直送到口服的油：

    「這是月見草油調了黑種草油和麻籽油，最明顯的效果就是改善痛經。建議除了經期，每天吃兩勺，吃完為止。過段時間再看。」

    基本上，一提到保養、美容，女人和女人之間的距離就會拉近，尤其是陳驊晟聲稱律師是副業、是攢錢買吃喝和建設實驗室的途徑，手工天然高級美容品才是她的主業。這樣說其實有一半是事實，當然，還能給人一種她不是見錢眼開、萬事只唯利是圖的正面形象。

    她還寫了幾個不同版本和針對性的小文章，誰有興趣就發給誰電子檔。於是一來二去，大家就越來越熟悉。她大半是衝著拉生意，有法律有翻譯有網店，至少也是結交能幫她多少推廣宣傳一把的人。最後的最後才是介紹去老闆的會所——出於各種考慮，她介紹顧客絕對不抽成，不過老闆吩咐會計增加了她的公積金繳交基數，這相當於給她加了筆不多可也真不算少的固定工資。

    好吧，在實驗室建成後，她又多了兩個重要客戶，而會所也多了一個vip會員顧客……

    還有就是，經過挺複雜的計算，她認定已經還清了龐華當年出的註冊資本，並且也把自己那套房子下一年的貸款本息都存進還款專用帳戶了。

    於是她又陷入缺現金的狀態。而，認真算下來，她一分錢也沒有從網店和公司賺到，反而貼進去六位數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