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文 / 蘇雲生
下雨天，是騎自行車的人最討厭的天候。
全身雨衣，塑料涼鞋，到了教室又是汗又是雨的。
陳驊晟臨出門前身上抹了不少爽身粉——沒有粉撲的滑石粉，但少她自己加進去的冰片粉末很贊——脫下雨衣，換上裝在塑料袋中的回力鞋，放下捲起的褲腿。瞬間回復溫暖清爽。
教室裡各種氣味都有，香的、臭的、騷的、說不清的，好多香味產品都是工業香精，聞久了頭暈；另有用花露水的，可惜其中的麝香與汗臭中的氨相結合，產生出一種讓人有些噁心的混合氣味。
幸虧第三次模擬考前清場的十五分鐘可以狠狠呼吸一下雨中帶著些微草腥氣的清新空氣，當然還有使用率極高老式廁所的那種……惡……
她現在對臭味的容忍度到達了可敬的高度。護理院的衛生間已經很乾淨了，她自己還放了用木瓶裝著的檸檬香茅精油。唉，可現在這些美麗優雅實用芳香的東西，別說沒錢，就是有錢也沒地方買！
不行不行，自己一定要開個店什麼的，嗯，或者網店？反正，就是要把美麗灑向人間……
帶著各種憧憬甚至是幻想，陳驊晟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異常地答題。
考完，週五中午。放假兩天半，老師說反正都這時候了，不應該再拚命看書，而應該調整自己的心態和健康狀態，回想、回想十二年來的學習，以放鬆的身心迎接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試……
結果兩天半，陳驊晟都在圖書館翻看時尚雜誌。結果當她有一天看到曾經號稱帥哥的龐華整張臉都被痘痕甚至痘坑破壞時，更加堅定了要做些什麼來挽救男女老少的容貌……
第三名
基本上也就這樣了。
前三甲時不要想的，但是好學校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也許是這輩子從頭來一遍的最大優勢了吧：起點略高，那麼今後的路，也許會……輕鬆些，幸福些……
幸福啊！
***
亢奮中帶了一絲恍神，陳驊晟走進高考考場。
發揮正常。
應該說，這其中不少是學校的教學方式和最後節奏感很強的模擬考的功勞。
估分之後，陳驊晟在爸媽複雜的眼神中，填好f*律系的第一志願男高音第一專業、第二個專業自然是英語，第二志願和之後的專科志願都是填老爸學院的英語專業和英語教育專業。
老爸急急地去打電話了——在她去學校交志願的時候。
老媽則是在努力工作，而且居然升經理了。在前輩子，老媽到退休時一直是高級工程師，而現在是高工部門經理。這……好像和這輩子自己成績好有關。
微薄的記憶裡，爸媽都不是這樣好說話、一切由她自己決定的人，更是經常以一種嚴厲挑剔的目光說她這個不好那個不行，這也是她當初發現那男人的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卻沒有離婚的原因之一：父母絕對不會樂意看到自己離婚後帶了孩子來投靠老人。而等自己的能力可以另外買房子、請保姆、應付流言蠻語，根本無所謂有沒有那個名義上的婚姻時，老人們已經走了……
對了，那時，高考後是他們替自己定下的志願，以當時的成績、f大當然沒考上，然後去了那個學校、碰到那個人、結婚生子奮鬥，最後，離婚又早亡。
呵，現在想到那些不一定是真實的東西，心裡仍然十分的酸楚——生活如此艱辛，我卻不知其因。
「囡囡？囡囡？你今天不是要去拍畢業照嗎？怎麼在發呆？」
「哦哦，我走了。媽，晚飯我來燒。」
「好好好！」冰箱裡可沒有存貨哦！所以女兒肯定會做新菜！呵呵呵。
去學校的高三學生們，懶散的、失神的、抖索的、興奮的，哪樣都有，就是像陳驊晟這樣平靜的卻真不多。
「估分差不多？」單明明過來，拍拍她的肩。「f大，法律系？」
「嗯，大概吧，除非今年他們的錄取分數線發神經病，那我應該可以去英語系吧。你呢？n大國貿？」
「我吃不準，可能專業會被調配吧。不過第二志願也是國貿。」單明明三次模擬考成績都比陳驊晟少十好幾名，能否上n大的熱門專業確實有些難說。「你第二志願不會都是英語吧。」
「英語，英語教育。都是。」
「噗——你爸學校的英語教育？」
「是啊。」
「哈哈哈，我專科填的都是我媽的學校。不過估計是去不了了。」
兩個人都把畢業證書隨便扔在書包裡，光顧著聊天了。
池曉麗這次發揮有些不是特別好，才年級大概前十，但是第一志願估計沒有問題。這次班上考得最好的很可能是左智軒，但是英文成績最好的應該還是陳驊晟，她大概還可以當f*律專業入學英文考試最高的學生。
幾個平時裡不太愛說話的男生，今天顯得格外亢奮，到處拉人叨咕。有幾個活潑的女生可能因為前途未卜，很是沉默。
「唉，接下來要各奔東西了。你怎麼一點不興奮也不感傷？」單明明問。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也許我最後還是在本地上學呢。」
「切！」
「你們在聊什麼呀？要下去拍集體照了。」
「嗯，陳驊晟剛才在說，如果運氣太差，那麼會流落到xxx學院念英語教育。」
「啊呀，我就是報的xx大英語教育專業。不過陳驊晟的成績，不會那麼倒霉的……」
「我只是要做好各種準備。」
「走遠點！」
大家很白癡地把畢業證書正過來放在胸口。只有三兩學生說了「茄子」，因為拍照的師傅沒有習慣讓學生們說這個詞來保持笑容——畢業照不需要笑容，只要每個人都有拍到就行。
沒過幾天，成績正式出來了。
再幾天，錄取通知書也到了。
陳驊晟再淡定，也還是多看了那張紙頭幾眼。父母那邊也是很高興的，不過也不至於欣喜若狂就是。他們還是可惜了一把：這成績上內地任何一所大學都行啊，可惜！
「爸，媽，有沒有讓我這個暑假打工或者做點什麼事的嗎？」
父母互相看了一眼，幾乎同時跳起來。
「有啊有啊！囡囡，只要你高興就好，別太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