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好驚險 文 / 三溪明蘭
陸嫣兒還真的找過慎哥兒。
那還是上回在威遠將軍府上,馮毅約他過去射箭取樂,一干少年公子擺了箭靶,陸嫣兒也恰好到威武將軍家裡做客,見了慎哥兒就過來打聲招呼,慎哥兒也只能場面上應付過去,陸嫣兒又要和慎哥兒射箭,又被眾少年取笑了一回。
慎哥兒還不至於惱羞成怒,只希望陸嫣兒能發一發大小姐脾氣,他也好趁機作為,哪知道陸嫣兒只是嫣紅了臉蛋,慎哥兒一看她這幅小女兒情態就知道完了,這妮子春心萌動了。果然沒多久陸嫣兒就悄悄說讓他陪著一起回廣西,她不喜歡京城,慎哥兒應付她幾句話,又故意惹得陸嫣兒生氣了,他當然不肯答應的。
這回把陸嫣兒當個借口一說,害的李鳴唯一宿沒睡好,很怕慎哥兒鬼迷心竅,色令智昏。
慎哥兒心裡其實是想要溜走的。
他先給侯爺說了這話,哪天約了陸嫣兒出來,半路上他找機會就溜了,從此天涯海角,永遠也不回來,憑他的本事,走到哪兒不能混口飯吃?就讓侯府以為他遇難好了。
他還記得他的爹娘在江南水鄉,也想到那邊慢慢尋訪。
這一宿又是輾轉反側,慎哥兒在心裡反覆思量著,幾乎夜不能寐,早晨起來時頭重腳輕,眼圈兒都有些發黑,就見張順過來給他磕頭了,慎哥兒拉他起來笑道,「你一大早磕頭做什麼呢,還不給我起來呢。」
張順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眼睛紅了,「昨晚多虧公子,蘇夫人說再晚一會就是一屍兩命,小的磕幾個頭也是應該的。」
慎哥兒就說他,「張順你也挺大個人了,你有事也不知道和我說一聲?我要是早知道,臘梅也少遭點罪。」
「我們下人命賤,吃點苦也算不了什麼。」
慎哥兒不願意聽了,站起來說,「我上你家去,過去看看你兒子。」
張順長大了嘴,難以置信的看著慎哥兒,慎哥兒看他那副憨樣呵呵笑了,」你還不帶我過去?」
張順噗通一下又跪下了,「公子,沒這個規矩的,後院是我們奴才住的狗窩。」
慎哥兒也不理他,站起來往後面那一帶下人房走去,慎哥兒的奴才們都住在這一片,張順只能在後面跟著,迎面金弓的娘端了一鍋老母雞湯正好過來,一眼看見了大公子,連忙把湯鍋放到一邊,跪下來就磕頭,慎哥兒真是無奈極了,只好讓她起來,金弓娘也不肯起來,「老奴那年說了一些屁話,大公子不但不怪罪,還肯用我們一家子,大公子心善,肯照應我們這些奴才,我們都知道感恩的,老奴也知道羞恥,只告訴我家的小子說,大公子多好的人呢,為了大公子死了也情願的,老奴磕幾個響頭吧。」說著就連連磕頭。
這一番舉動驚動了住在這裡的奴才,都出來磕頭,他們平時也見不著大公子的,心裡一直感念大公子的恩德,這會兒都出來磕頭了。
慎哥兒只能讓他們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想看看張順的兒子,張順你還不給我抱過來呢。」
張順連忙答應一聲,回屋就把小嬰兒抱出來了,小嬰兒哇哇哭了,慎哥兒喊道,「張順你會不會抱了,小孩子哪裡受得了。」
張順嘿嘿乾笑著,慎哥兒伸手就接,「給我抱抱看。」
金弓娘忙扎撒著手照應著,心裡都在擔心,就見慎哥兒嫻熟的抱起小嬰兒,還輕輕拍著,小嬰兒舒服了也不哭了,這時候正好醒著,也就睜開眼看著。
就聽金弓娘笑道,「這小子也知道我們大公子來了……」恭維話說了一推,老少奴僕圍了一圈,都不太會說什麼,只是搓著手笑,一個小子忙把自己用木頭削的陀螺獻出來,慎哥兒看著這個粗糙的陀螺禁不住笑了,也不好涼了他的心,問了他幾句話,這孩子激動的發抖趕忙說了,「回爺的話,奴才叫小四子,今年十四了,也能幫爺幹活了。」
「你都十四了?」慎哥兒詫異道,「你長得還沒我高呢。」
金弓氣喘吁吁的從前院跑過來,「公子爺讓奴才一頓好找,老夫人讓公子過去呢。」
慎哥兒點點頭,又看了小嬰兒一眼,把孩子遞給金弓娘,「你幫張順抱著吧,好好的照顧張順家的。」金弓娘連連答應著,一干奴僕目送大少爺走遠了,金弓娘還在感恩。
慎哥兒慢慢的往春暉堂走去,剛才的一幕太震撼了,這是一群依附著他活著的卑微之人,這些奴僕也是他的財產,他真的無事一身輕的走了,這些人也活不好了,他們擺不脫被賣了的命運。
心裡沉甸甸的疼,慎哥兒第一次意識到這些奴僕的命運也是和他聯繫在一起的,他不能任著性子胡來。
老夫人一早命下人開了庫房,找出許多綾羅綢緞,秀春坊的繡娘也請來了,他這祖母腦回路特別,慎哥兒只能哄著,「祖母一早叫我過來做什麼?我還得溫書,到時候丟了臉就不好了,這些衣服祖母做主就是了。」
老夫人眉開眼笑的,還沒說話呢,外面丫鬟進來說,「陸家大小姐來了呢,帶著人拿了許多東西,已經到了裊香水塢。」
老夫人向來在意男女大防,再不肯讓人說侯府不懂規矩,就命慎哥兒迴避了,命人請了陸大小姐進來說話。慎哥兒躲在花樹後面,看見陸嫣兒從那邊過來,身後跟著一大堆的丫鬟婆子說說笑笑的往這邊走,婆子們大包小裹的拿著許多東西,陸嫣兒還真把這裡當婆家了,人沒嫁進來東西先搬進來了。
慎哥兒冷哼一聲,回自己的碧梧書房,迎面紅纓過來,悄悄地說,「公子,外院的張順找公子呢,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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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慎哥兒加快腳步,就見張順等在拐角牽了兩匹馬,向這邊張望,慎哥兒忙問,「張順哥,究竟有什麼事這麼著急?」
張順看看四周無人,忙悄悄地說,「黃老先生剛讓家人捎來一句話,要公子在步雲禪院見面,說是公子托他辦的事情有點眉目了,我們趕快過去吧。」
慎哥兒大喜,上馬就要飛奔,忽然想起一事,「張順哥,一會兒侯爺要是找我可不得了,我該怎麼說?」
「小的告訴銅錘了,一會兒侯爺要是傳喚公子,就說公子和方公子一早約好出門了,侯爺若是深究,公子就說為了迴避陸姑娘才出門的,想來侯爺不會怪罪。」
慎哥兒禁不住一笑,「張順哥,原來你也不老實,平日裡勸這勸那的,原來也是一肚子花花腸子。」
張順撓了撓腦袋,「實在是黃老先生派來的人說得著急,小的又知道公子和他相交深厚,很怕耽擱了公子的要事。」
慎哥兒笑了一下,「是步雲禪院?黃老先生怎會選了那個地方?」
心裡隱隱覺得,莫非是和自己身世有關,不方便在他家裡見面了,心中焦急,雙腿一夾馬腹,策馬揚鞭出了城,往步雲禪院方向去了,張順熟門熟路,引著慎哥兒路過大雄寶殿,要往偏殿那邊走,慎哥兒禁不住心跳,總覺得將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心裡又是忐忑,又是期待,跟著張順進了一個幽深的院落,有塊牌子上寫著「香客止步」。
張順打量四周有些猶豫了,「老先生派人過來說在後殿的西廂等著公子,只是什麼話不能在他家裡說呢,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
慎哥兒也放慢了腳步,一路看見了幾個香客,總覺得有些古怪,慎哥兒想起此行的目的,便不再理會這些閒事,反而催著張順快點帶路,張順看著大門猶豫著不往前走,「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
慎哥兒進了院子,黃老先生站在院子裡的一棵大樹下,看他來了忙迎上來,「公子可算是來了,老夫等你好半天,老夫是給公子看一件信物的,公子隨我來。」
引著慎哥兒來到殿宇裡,又親手到了一杯茶,「公子怕是渴了,先喝一杯水潤潤嗓子,待老夫慢慢說起。」
慎哥兒正好口渴,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方才回味過來,這水有些微的異味兒,卻是來不及了,就見黃老先生笑著說,「老夫是有幾點疑惑想要再問公子一遍,」
慎哥兒練武日久,耳聰目明,這時也覺出這大殿裡還藏著幾人,又想到路上碰到的幾個香客,竟是身懷絕技的練家子,不好!
慎哥兒心中警覺,臉上笑嘻嘻的,「老先生我來的著急,想要出去方便呢,這時竟是不能再忍了,您先等會兒。」說著轉身出門,往後院去了,留下老先生滿臉錯愕。
慎哥兒進了方便之所,開始嘔吐,覺得差不多了,方才擦擦眼淚,屏息凝神,注視著院子裡的動靜,看著悄無一人的院落,慎哥兒感覺至少有十幾人分佈在附近,這是些什麼人呢,老先生和他們有什麼牽扯,張順又去了哪裡,一時千百個念頭湧上心頭,忽然想起當年被人牙子藏在地窖裡聽到的那句,「這櫻桃主家讓做了他的,你偏要賣了。」
宛如一把重錘,狠狠的敲擊心房,慎哥兒覺得事實真相就要浮出水面,顧不得安危,笑嘻嘻的找老先生,老先生在大殿門口張望,看他出來了,忙慈祥的笑了,「看把哥兒急的,快隨老夫進來說話。」
老先生引著他進了大殿坐下來,拿出慎哥兒畫的那幾幅畫,「老夫年紀大了怕記不清楚,還請哥兒再給老夫說一遍,明日老夫就要往江南去了,必定細心地為哥兒尋訪。」
慎哥兒笑嘻嘻的,「多謝老先生厚愛,我這就說給您聽。」說的卻與前翻完全不一樣,老先生急了,「慎哥兒,你昨日不是這樣說的,你昨日說,」
「老先生,我的頭好暈。」慎哥兒捧著腦袋,顰眉歎道,「我腦子忽悠忽悠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想睡覺,聲音慢慢低了下來,身子也軟軟的趴下了。
「怎麼這麼快?」黃老先生說了一句,慎哥兒就聽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小孩子就反應快點吧,待我除了他的衣物,先驗明正身。」
那人走近慎哥兒身邊,伸手就要揭開他的衣服,慎哥兒暴起一掌,正好擊在那人身上,慎哥兒頭好暈,不好!這藥勁是真大!慎哥兒不敢戀戰,轉身就往外跑,就見老先生跌跌撞撞的追了出來,「慎哥兒回來,老夫有話要說。」
慎哥兒出了大殿跑不多遠,迎面張順掙扎著跑過來,幾個練家子就把他倆圍住了,慎哥兒不禁心下一沉,這麼多人,看來是跑不掉了,腦子一迷糊,慎哥兒暈了過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