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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破碎了的花瓶驚天的秘密 文 / 三溪明蘭

    「先夫人留下的嫁妝堆滿了三間大房子,一樣樣都封在箱籠裡,和嫁妝單子有些出入,有先夫人用過的,還有宮裡頭賞的,也有府裡的一些應用之物,後來一股腦的都收在庫房裡了,有十四幅字畫,是每年都要打開箱子晾曬的,世子爺看見了喜歡,奴婢就稟明了國公爺,如今字畫都是世子爺收著呢。」

    朱嬤嬤說完就遞上條錄,方子意點頭,「在我哪裡收、收著呢。」

    金銀器皿古董花瓶之類是值些銀子的,主要就是查驗這些,於是都開箱倒櫃的折騰出來了,一樣樣的重新登記造冊。

    方子意坐在院子的樹蔭裡,看著滿地的什物出神,歲月悠長,他如今連娘親的模樣也忘了,留在心裡的只有那不可癒合的傷痛,方子意不覺流下眼淚,旁邊的少夫人靜靜地看著他,又伸出了柔軟的小手,輕輕地幫他拭去淚痕。

    心田里的陰霾都彷彿拭去了,方子意看著少夫人粲然一笑,這笑容瞬間點亮了他的俊顏,少夫人臉頰上也帶了一絲暈紅,禁不住看著他微微一笑。

    家什一樣樣的抬出來,方子意忽然亮了眼睛,奔著一個大花瓶就過去了,「我、我記得這個花瓶,就、就放在我娘的屋子裡頭。」

    跑到花瓶前比量著,又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花瓶這樣小,它以前比、比我還高呢。」

    「梁、梁嬤嬤、奶、奶娘呢?」方子意忙往四下裡看,激動的結結巴巴的,「找、找我奶娘過來。」

    「夫人你不知道,我娘不許我靠近這、這花瓶,我就偷偷的往、往裡扔東西,這裡還有我扔進去的琉、琉璃珠子。」

    方子意露出了淘氣的模樣,玉潭噗嗤一笑,伸手刮臉羞他,方子意也快活的笑了,又讓人催著梁嬤嬤快點過來。

    過了好半晌梁嬤嬤才來,「世子爺你找老奴什麼事?」語氣裡還帶著一絲委屈,可惜世子爺完全沒注意,世子爺指著花瓶說,「奶娘你快看花瓶,這、這個花瓶。」

    梁嬤嬤瞄了一眼渾不在意,「世子爺,庫房不是世子爺該來的地方,到書房寫寫字該有多好呢。」

    方子意就不言語了,只是看著花瓶默默出神,梁嬤嬤看這些婆子又往外搬箱子了,忙過去照應著,玉潭輕輕的握了他的手笑道,「相公喜歡,我們就把它抬進屋裡,你早晚也好看著。」

    方子意連忙點頭,剛想說點什麼,就聽一聲脆響,花瓶碎了。

    一個婆子嚇得連忙跪下,篩糠一般抖了起來。

    方子意眼睛都紅了,衝過去看著只剩下半尺來高的殘破瓶子茫然失措,忽然間就失聲痛哭起來。

    梁嬤嬤早一疊聲的說,「把這個婆子拖出去,打她三十大板,全家都攆出去發賣了。」

    幾個婆子上來就把人押下去,犯了過錯就要受到懲罰,那些心裡不忍的少不得低了頭,又有人恨恨的瞪了梁嬤嬤一眼,要不是她瞎指揮那裡會如此呢。

    少夫人微微皺眉吩咐道,「把人先押下去關著,也不要打她,等我問過世子爺再說。」又吩咐一聲,「你們都先出去吧。」

    滿院子安靜下來,只有方子意嚎啕的哭聲,玉潭走過去伸手拍他,方子意渾身都在發抖,委屈的像個孩子,藏在心靈深處的這種痛苦就連時間也無能為力,花瓶殘忍的破碎了,打碎了心裡的寧靜美好,他彷彿又回到小時候,回到了那種痛苦不安的情緒裡了,看方子意這個樣子,玉潭的眼圈也紅了,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他。

    不知不覺的到了正午,院子裡只剩下不大的一點樹蔭,玉潭費力的拉他到大樹底下坐好,方子意哭累了,就靠在大樹上打盹,眼皮兒腫著,眼角還有淚痕,玉潭輕輕地掙脫手站起來,她這個高度正好看見還剩半截的花瓶裡有什麼東西,玉潭心裡好奇,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本冊子,胡亂的塞在裡面,也不知道是書還是什麼,封皮上也沒有字,只有一大片的墨污,弄得大半個封面都黑了,信手翻開一看,玉潭倒吸了一口冷氣,瞬間就花容失色了。

    這是一本賬,還是官府的賬冊。

    滿院子的陽光,一地什物,玉潭愣了也只有一瞬,忙把賬冊藏到袖子裡,方子意剛才不過打了個盹,發現少夫人不見了連忙睜開眼睛,「你、你在做什麼呢?」

    玉潭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我看看這個花瓶還能不能修補。」

    方子意抽噎了一下,「修、修補它做什麼呢,碎、碎了就是碎了,再也回、回不來了。」言語之間還有幾分傷感惆悵,心境倒是放開了,又不好意思的說,「我、我不該這樣的。」

    玉潭沒說話,心裡還在恍惚,方子意走過去小心的問,「你、你怎麼了?」見她紅潤的嘴唇都失了顏色,不由得滿臉焦急,「我、我剛才嚇著你了?」

    玉潭連忙笑了,「我只是有點頭暈,休息一下就好了。」

    方子意扶她坐到椅子上,焦急的直搓手,玉潭恍惚的笑了一下,眼前有些發黑,心裡頭是滔天的巨浪,袖子裡的賬本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眼下什麼也不能說,隔牆有耳,這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少奶奶喊人進來,讓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到錦盒裡,又命紅箋那把半截破花瓶也收到庫房裡去,好歹給大少爺留個念想,又下令放了那個闖了禍的婆子,罰她把整個庭院都打掃一邊。

    婆子感激涕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連連磕頭,磕的額角都青腫了。

    主僕上下人等忙了一天,庫房也不過剛查驗一半,明日還有的忙呢,天慢慢的黑了,月亮也升起來

    ,銀白的月光灑在紅綃帳幔裡,反倒是說不出的黑,玉潭被賬本壓得透不過來氣來,在心裡掂量了幾百回,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夫君知道呢。

    方子意支肘看過來,黑暗中只能看見他發亮的眼睛,伸手輕撫著她的烏絲,鼻息相聞之間,玉潭把頭藏到他懷裡,方子意悶悶的問,「你、你不高興了?」

    玉潭半晌都沒說話。

    濕潤的唇彷彿蜻蜓點水一般,輕輕的啄到她的臉頰上,癢酥酥的。

    「你、你不高興了。」方子意喃暱著,玉潭心中微顫,紅綃帳裡黑黢黢的,方子意把她摟緊了也不說話了,過來半晌,玉潭忽然覺得有一滴水珠滴下來,接著又是一滴。

    玉潭伸手去摸,這才發現方子意滿臉的淚痕。

    連忙要起身,方子意摟著她不肯撒手,「我、我會對你好的。」玉潭忙悄聲問,「你怎麼究竟怎麼了?」方子意固執的說,「我會對你好的。」

    一陣陣濕熱的氣息,還有溫熱的輕吻,玉潭招架不住,徹底的淪陷在一片歡愉的漩渦裡了。

    茜紗窗微微的透進來一點亮光,玉潭剛從睡夢中醒來,就碰上了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眸,玉潭心底忽然間安定了,揉了揉眼睛,從枕頭底下抽出賬本遞過去。

    方子意詫異的接過,看著這本書出神,臉色都有點發白了,緊張的說,「這、這是我、我娘的書,怎、怎會……」

    玉潭一下子坐起來,緊盯著他輕聲問,「你記得住?這件事干係重大。」

    方子意似乎也有點恍惚了,「我、我也忘了,問、問問我奶娘就、就知道了,她、她還在找、找這本書。」

    「不許問!」玉潭一聲輕喝,翻身就把他壓住了,緊逼著方子意的眼睛,「我不許你問。」

    方子意倒嚇了一跳,「你怎、怎麼了?」

    玉潭深吸一口氣,低低的聲音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書?」

    方子意茫然的搖頭,「我那時候還、還小,看見我、我娘拿出來過。」

    看著玉潭凜冽逼人的眼睛,方子意不覺別開了眼光,「我、我把墨、墨汁灑在上面了,我娘還、還打了我,說、說我要氣、氣死她了,不、不過一會她、她就死、死了。」

    方子意忽然間坐起來,雙手抱著頭,使勁的敲著,「我、我想起來了,她、她捂著心、心口,把、把書塞、塞進花、花瓶裡,就、就倒在那了,我奶、奶娘……」

    方子意眼神散亂,滿面潮紅,一縷涎水流出來。

    玉潭嚇了一跳,「你怎麼了?相公你說話啊。」

    不禁失聲哭喊道,「相公,相公,來人啊,快來人啊。」

    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玉潭百忙中把賬冊藏好,繫好羅裙,丫鬟在門外應聲,「少夫人?」

    玉潭連忙開門,哭著說,「快、快請太醫。」

    不過一會兒梁嬤嬤趕過來,抱著方子意大哭,「我的世子爺啊,這可怎麼好。」又狠狠的盯著玉潭,「世子爺怎麼會這個樣子了,少夫人你倒是說啊!」

    方子意忽然大叫一聲,雙手捧著頭,滿臉的痛苦,又伸手一推梁嬤嬤,高聲喊道,「出、出去!滾出去!」

    方嫂住得稍遠,聞訊也趕來了,一邊讓人往前面送信,一邊又讓人請太醫,忙完了這些進到屋裡,就見方子意往外攆人。

    少夫人衣衫不整,方子意只穿著中衣。

    穎國公一大早才剛剛起來,就聽婆子哭喊著報信,說是世子爺忽然間癔症了,看婆子那慌裡慌張的樣子,方奎心裡也急了。

    鄭氏也連忙收拾好,一起到後院去看世子爺,方子意臉色青紫,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珠,一隻手抱著頭敲打,一隻手還拉著少夫人。

    梁嬤嬤指揮著小丫鬟團團轉,穎國公喝了一聲,「都給我滾出去!」

    下人呼啦一下子都出去了,只有梁嬤嬤還留在當地,方奎瞪她一眼,「你也滾出去。」

    玉潭連忙站起身福了一禮,「公公。」眼中滾滾的流下眼淚。

    方子意發現玉潭起身了,連忙摸索著拉她,「你、你不要走。」

    方奎就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好的就病了?」

    玉潭在心裡打了一個奔兒,方子意搶先說話了,「我、我做夢了,夢、夢見我娘。」

    玉潭心裡一凜,相公看著挺含糊的一個人,關鍵時刻一點也不糊塗,她就一副委屈的樣子,「我睡得好好的,相公忽然間哭起來,嘴裡還喊著娘。」

    方奎看過來,目光如電,玉潭心裡狂跳,臉上神色淒然。

    太醫來不了這麼快,府裡的郎中先過來了,忙給世子爺把脈,「世子爺就是急怒攻心,吃一兩副藥平復了情緒也就好了,不能再讓世子爺生氣了。」

    方奎也放了心,對玉潭說,「你慢慢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子意又為了什麼事情生氣?」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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