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李鳴唯的心事 文 / 三溪明蘭
轉眼除夕就到了,安國候府開了宗祠,祭拜了祖先,三老爺、四老爺也帶著全家過來了,過年不比平常,齊氏強撐著也得出來張羅,玉潭幫著齊氏操了大半兒的心,老夫人、齊氏、三夫人何氏、四夫人黃氏擺了炕桌坐在炕上,玉潭帶著妹妹們在裡屋的地上又擺了兩桌酒,玉潭最近忙著家務事,似乎一下子長大了,沒有了小女兒的嬌憨,到平添了幾分幹練的氣質,僕婦們都很怕這位二小姐,妹妹們也覺得這個姐姐比她們大得多。
外屋李鳴唯領著兩個兄弟喝酒,三老爺、四老爺的兒子都不大,李家子息單薄,三老爺的長子櫟哥兒比慎哥兒大了兩歲,還是一團孩子氣,不時的往裡屋探頭探腦的,那幾個小的還要嬤嬤餵飯吃呢,慎哥兒和這幾個小屁孩兒在一快兒倒顯得格格不入。
李鳴唯一邊和兄弟吃著酒,眼角的餘光看向慎哥兒,在心裡估摸著這個兒子的份量。
過完了年,李鳴唯也有了閒暇,就派人把慎哥兒叫到了書房,指著對面的椅子讓他坐下,李鳴唯天生一雙利眼,又在軍中混了多年,這一眼的氣勢絕對讓人發抖,慎哥兒渾不在意,拿起書桌上的硯台笑道,「爹爹你的這個硯台好,把這個賞給我吧?」說著就想揣在懷裡。
「放下!一點穩當的樣子都沒有,看見好的就想要了?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臉面。」
慎哥兒笑嘻嘻的放下了硯台,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亮晶晶的,胖乎乎的小手拖著小下巴,那樣子可愛極了,李鳴唯不禁心中一軟,說話就和氣了幾分,「慎哥兒,為父今兒叫你過來是想和你說一件事情。」
慎哥兒大眼睛眨呀眨的,「爹爹什麼事兒?你是要帶我出去吃酒嗎?」
醞釀了半天的凝重心情被這個破孩子一句話就打散了,李鳴唯板起臉,「你如今有了弟弟,你弟弟是嫡子,身份貴重,將來他要襲了家裡的爵位的,這個家將來都是你弟弟的了,你明白我這話的意思嗎?」
「我明白的爹爹,我是哥哥,我要孔融讓梨,把爵位讓給弟弟。」
李鳴唯彷彿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氣,「胡說八道!爵位本來就是你弟弟的,你今後給我好好讀書習武,自己考個功名出來。」
慎哥兒就像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頭,「爹爹那你把硯台賞給我吧?我讀書要用的。」
和這個破孩子真是說不明白了,李鳴唯恨得咬牙,照他心裡原來的想法,慎哥兒應該被嚇哭了才對,他也好恩威並施的安慰一番,讓這個孩子知道,爵位不是他能宵想的,他這輩子只能好好的依附著弟弟。
李侯爺只管威嚴的板著臉,慎哥兒就一臉的天真懵懂,李侯爺不由想起自己小時候,住在外院避著嫡兄的鋒芒,連親娘都看不到,如今的慎哥兒也和當年的自己是一樣的,他怎麼就沒在這孩子臉上看到傷心難過?還是這孩子根本就沒長心?
李侯爺心裡不平衡了,決心好好地給慎哥兒吃一番苦頭,「等過完初五你就開始唸書吧,你一天寫一百個大字給我送過來,再把《詩經》往下溫習了,一天蹲一個時辰的馬步,就在我這院子裡,等過完十五先生回來了,你就該讀四書了。」
慎哥兒就認真的說,「先生也讓我寫一百個大字呢,師傅也說了讓我蹲馬步。」
李侯爺板著臉,「那你先到院子裡練去吧,我可不許你呲牙咧嘴的叫苦。」
「爹爹我現在就去院子裡蹲馬步嗎?你讓小廝哥哥幫我算著時辰。」慎哥兒說完跳下了椅子,又在原地蹦了幾下,「那爹爹我出去了。」
鑲嵌了雲母片的窗欞格采光很好,可以看到慎哥兒在窗外模糊的身影,這孩子真的跑去蹲馬步了,李鳴唯心裡也不由得一番感慨,他有了嫡子,為了侯府前程著想,眼下也只能虧待這個兒子了,一時又想到周姨娘,那天盛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害她早產了,這兩三個月也沒見她,敏哥兒瘦弱不堪的,謹哥兒眼下還太小。
還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大皇子二皇子相差不過一年,又在一起讀書,大臣們屢次奏請早立太子,都被昭明帝撥了回來,就連皇后娘娘也不贊成早立太子,還謙遜的說嫡長子不過五歲,心性未定,皇后娘娘贏得了賢良的名聲,可是國本未定,未來十幾年的朝堂又要有一番明爭暗鬥了。
李鳴唯瞇起眼睛琢磨著,帝心難測啊。又想到漸漸長大的女兒玉潭,有些也事該和夫人商議一番了,他也就站起來施施然往外走,慎哥兒還在院子裡蹲馬步呢,西北風吹得小臉蛋通紅,那雙眼睛亮晶晶的,這孩子倒是天生的喜歡練武,李鳴唯披了一件大毛衣服,站在那兒看了半晌,這小子腰和腿都挺有勁的,平日沒少下功夫,又走過去照著慎哥兒的小腿輕輕踢了一腳,慎哥兒身形微動,馬上又穩住了,抬起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看了看侯爺,有些委屈的說,「爹爹用的力氣比師父還大,你都踢疼慎兒了。」
李鳴唯點點頭吩咐道,「一會慎哥兒練完了功夫好生把他送到老夫人那邊。」說完就大踏步的出去了。
看著李鳴唯的背影,慎哥兒忍不住笑了,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早知道自己在家中尷尬的地位,要是按照常理,他應該韜光養晦,可是在這個家裡是行不通的,他的姨娘一心想要害死他,這樣還能嫁禍給夫人呢,祖母只是一味的溺愛,侯爺又看重侯府的大局。
要不是他加著小心,早就著了周姨娘的道兒了,上回夫人身邊的小丫鬟槐花送給他一盤芙蓉糕,慎哥兒就多了個心眼兒,芙蓉糕拿去餵了狗,那條狗第二天就嗚嗚叫著死掉了,如果他死了,那追究起來就是被嫡母害的了,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幸虧他不是普通的小孩,他算計了劉嬤嬤也是逼不得己,這對主僕太陰狠了。
慎哥兒蹲著馬步,禁不住笑笑,他要真的
一無是處,又哪裡有機會讀書習武,不過是當個紈褲子弟養著,等大了再分得微薄的家產過活,三老爺、四老爺就是現成的榜樣。
慎哥兒不願意過混吃等死的日子,嫡母又是個寬厚的,他就想討了侯爺的歡心,也為自己贏得出人頭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