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4、佛之大愛 文 / 微醺淺醉
捨予是韋陀寺活佛,從小浸淫於佛法之中,他心中的情愛會是怎樣的呢?
班若不禁摒氣凝神,仔細聽普慈大師會如何解析佛家大愛。
普慈大師緩緩道來:「萬物皆有因果,人際皆為因緣,情深緣淺,必生苦痛。佛法普照,萬生平等,大愛如光,沐浴皆受。佛家之大愛,不偏不倚,不輕不重。凡人與佛之間的緣,如佈施分為三境:緣淺者,如財施。你施於佛米面,佛還你一顆寧靜歡喜的心;緣深者,如法施。你偶得一部經書或聽一場講經堂,便去施善念於人間,福澤一方水土,不僅富賈一方,更是持有豁達之心;緣至深者,如無畏施。你受佛點化,摒雜念、祛心障、堪生死、破天機,拔雲見日,無境不照。拯救萬靈於苦難,化身為佛。人間浮華已無物,成就一顆般若之心。」
普慈大師的話猶如一本晦澀難懂的經文,班若初聽之下,並不能理解。只在心中思索,自己與捨予之間緣應該屬於哪一種,是情深緣淺,還是緣深才致情根深種?
普慈大師一直在仔細觀察班若的臉部表情,只見她並未現出對於三種境界的驚歎之意,彷彿那三種境界都很平常,都不足以令她心馳神往。她的眼神如一池秋水,底蘊清澈透亮,表面卻又朦朧迷濛,竟連普慈大師也看不透。要麼就是她根本就沒聽懂,要麼就是她根本不在乎。
凡人對於佛法,頗為好奇,因不懂而覺得其深邃、神秘、神聖,才會產生敬仰、膜拜之心。只有真正瞭解佛法的人,才會產生與佛法一般的平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為物動,不為法驚。
難道她真的如捨予所言,生來一顆般若之心,能掠去浮華,覷見本質,不必唸經,就懂萬法之法?
班若反覆回味著普慈大師的話,腦海間突然浮現出捨予在戰旱魃時救田如蜜的一幕,自己當時的苦澀是如此的明顯,令她記憶深刻。
「佛法普照,萬生平等,大愛如光,沐浴皆受。佛家之大愛,不偏不倚,不輕不重。」
也許,捨予對她,就如陽光照見了一株小草。小草在陽光下茁壯地成長,它享受著陽光的溫暖,滿心歡喜,以為自己獨受上天的垂愛。直到它長大了,看清了岩石後面的世界。才發現,陽光普照大地,萬物皆沐浴在陽光之下。這株小草,只是萬物之一而已。它所承受的陽光也只是其中一縷而已。
或許,這就是普慈大師這番話的意思吧。
「大師,我知道怎麼做。捨予是活佛,他的大愛屬於天下蒼生,我只是有緣與他相遇相識。不管如何,我都會感恩,不會癡心妄想……」班若的聲音越來越輕,柔弱無力。
一株小草,又如何能把一切陽光都據為己有呢。就算能,那也會灼傷燒焦,化為灰燼吧。
「阿彌陀佛……小施主果然有一顆般若之心。這是我寺主持托我交於小施主的……」普慈大師掏出一個小紙卷,交予班若。班若驚詫地接過,疑惑地問道:「主持給我的?!」
韋陀寺的主持,那是何等地位的人物,他又不曾認識我,怎麼有東西要給我呢?
「主持有通天眼,能遙見未來,廣視天下。這是小施主與佛家之緣,你慢慢看吧……」普慈大師說完就轉身走了,步履輕盈,卻轉瞬即閃,消失在夜幕之中。
班若好奇地展開小紙卷,只見上面橫著書寫著四個端正大字:「捨予軼聞」。
一般的書信短函,格式多為豎行,但這紙卷卻被特意地寫成了橫式。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如果是指舒軼聞,但是捨予兩個字的間距來看,分明是兩個字。如果是「捨予軼聞」,從字面來看,是指捨予生平經歷,他年紀輕輕,又有何特別的軼聞是我需要知曉的呢?又或者,他刻意將捨予和舒軼聞兩個人名字擺放在一起,是指他二人之間有著某種特殊的聯繫?!
普慈大師將紙卷交給她就轉身離開了,分明是不想班若向他求教。是要她自己好好體悟嗎?
班若又將普慈大師的話重新回想了一遍。
「緣至深者,如無畏施。你受佛點化,摒雜念、祛心障、堪生死、破天機,拔雲見日,無境不照。拯救萬靈於苦難,化身為佛。人間浮華已無物,成就一顆般若之心。」
這是主持要親自點化於她嗎?可是,她卻覺得心頭的霧霾愈發濃重了。
班若手拿著紙卷,百思不得其解。她夢遊般穿行於樹林之中,有幾次差點就直接要撞上樹幹了。半路遇到不放心她的果果,將她牽引回屋,關切地連聲問道:「你怎麼了?跟丟了魂似的?!」
班若早將紙卷收進懷裡,只怔怔的發呆,機械地脫下外衣,又躺回到了床上。
果果還要再問,被鬼婆阻止。她輕輕地擺著手,小聲說道:「她看起來很累,讓她再睡一覺吧。」
第二天,班若是聽見了葡萄架下的鐘聲醒來的——有人在召集大家,是捨予他們要回韋陀寺了嗎?
班若一個翻身爬起床,來不及洗漱便向葡萄架快步走去。當她看清葡萄架下的人時,她不由地放慢了腳步。那裡沒有捨予師徒三人的身影,倒是主位上坐著威儀外放的吳處去。只見他的光頭在剛升起的朝陽的映襯下,仿若腦後生有佛光,銀白色的長鬚隨風輕揚。他背挺得很直,臉上沒有表情。整個人顯得如此的威嚴、莊重,與從前嘻皮笑臉的糟老頭判若兩人。
長條桌前已圍坐了納蘭敏銳、松影娘、鬼骰子夫婦、果果和妃兒等人,大家都神情肅穆,不敢言笑。他們都盡量坐得離吳處去遠些,在他的身邊左右各空出兩個空位來。
吳處去回過頭來看了班若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再也不可能如從前一般,嘿嘿笑著,湊到她身邊,腆著臉叫她乖孫女。
班若呆呆地看著他,心中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悲傷,她寧願眼前的人還是那個不正經的快樂老頑童,即使不完整,即使他有可能一轉臉就忘記她是誰。
班若在吳處去身邊的右首空位坐了下來,瞄到眾人皆都神情一變,露出驚詫的表情。
「人都到齊了吧?」吳處去問道,他的聲音也變得更低沉渾厚,充滿了威嚴。
「還有捨予他們……」班若輕聲應道,同時轉頭到處顧盼。但是納蘭敏銳的回答令她的心猛地一沉:「普慈大師他們一大早就走了,他們已經回韋陀寺了。」
他就這麼走了?!甚至都沒有向她告別一聲。
班若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竭力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決堤而下。她感覺到淚水透過眼底,經過酸酸的鼻子,流向了喉嚨,一股澀澀的苦味猶如黃蓮,經久不散。
吳處去幹咳了一聲,說道:「我們該去九龍城參加法寶排行大賽了,算算時日,大賽都快結束了。都有誰願意隨我一同前往?」
尼堪沒在這裡,估計他還爬不起來。要不然他肯定會是第一個附和的人。在座的只有納蘭敏銳和鬼骰子夫婦舉手表示要去。
果果倒是躍躍欲試,但是妃兒將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臂膀上。松影娘不讓他們前去,以免被人追殺奪丹。就算有吳處去保護,也是累贅。
眾人都將眼光聚焦在班若的身上,她不是最應該陪著吳處去的人嗎?此刻卻如一尊泥塑菩薩般呆愣在那裡。神情悲慼,眼神呆滯、渙散無光。
「慧兒!」果果輕喚了她一聲,班若恍過神來,才注意到大家都看著自己。
「恩?」班若茫然地回望果果,果果用眼神示意吳處去:「老……吳……龍……惑業大師問你去不去九龍城。」
果果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吳處去了,老爺子似乎太過親暱和隨便,叫吳前輩吧,他已經被證實是大夏王族的龍燁,叫龍老王爺吧,他又出家為僧過,俗名估計已不用了。不知道他自己喜歡別人怎麼稱呼他。
他是一大早剛從玉凰塔出來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變化和威儀。
吳處去鄭重地宣佈道:「以後大家都叫我惑業罷。」
班若只覺得心中空了一塊,她再不能喊他爺爺了嗎?他在塔裡找回了失去的記憶了?他的元神完整合一了嗎?變得強大的同時,也要變得如此疏遠嗎?
「慧兒,你去不去九龍城?」吳處去,啊不,惑業轉頭問班若,他的聲音很輕柔,有普慈大師一般的溫厚與慈詳,但是再也沒有叫她乖孫女時的親密無間。班若的眼淚毫無徵兆地奪眶而出,突然間就趴在桌上抽泣了起來。
大家都對她的反應很迷惑,面面相覷著,卻又不敢議論是為什麼。只有惑業伸出右掌,輕拍著她的背。
「本可以不去爭那個排行榜上的虛名,只是如果我們不去,那龍君逸就無法跟大王交待。他畢竟是為了救慧兒姑娘才出面當保,且他是惑業大師的玄侄孫兒,我們不能不顧他的立場。」納蘭敏銳替惑業向眾人解釋道。
「慧兒不哭,看!這是什麼?」惑業左掌一翻,一柄血紅如玉的短劍出現在眾人面前。
班若抬起頭,用袖子擦了擦腮邊的淚痕,張大嘴巴盯著面前的短劍。它通體發紅,如紅寶石般晶瑩剔透,劍身上刻著細長的凹槽,形成一隻簡練的鳥形圖案。
「這是鳳劍,現在正式傳給你。」惑業將鳳劍交到班若的手上,班若懷裡的鳳羽自動飄出,繞著鳳劍盤旋了幾圈,彷彿是兩個有生命的器靈,久別重逢,在敘舊情。
鳳劍也似乎在回應著鳳羽,自動地顫動了起來,發出一聲清鳴,紅光陡勝,綻放出一道紅光,彷彿有一隻鳳頭昂首清唳,從長眠中舒醒了過來。
「啊!果然名不虛傳,這劍裡有劍靈!」松影娘等人不由地驚歎道。
惑業又祭出了龍劍,劍身粗長,寬厚沉重,一出鞘,就發出一聲龍吟,綻放出一道青芒。
「龍鳳劍必須兩人合用,心意相通,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慧兒既得鳳羽,定能御使鳳劍,只是這龍劍……」惑業用掌輕撫龍劍劍身,轉頭探詢著班若,很顯然,惑業是想為龍劍找尋傳人。
班若苦笑一下,普天之下,能與她心意相通的人已經遠走,再不涉世。她要這鳳劍又有何用?!
「爺……惑業大師……」班若差點習慣性地喊他爺爺,緊接著改口,卻被惑業阻止:「怎麼你的記性跟我一樣差,忘了我是你爺爺了嗎?」
班若心頭一震,眼淚又不爭氣地泛了上來,霧濛濛一片,顫聲又叫了一聲:「爺爺!……您還是把鳳劍轉贈他人吧,龍劍早晚是傳給尼堪的,鳳劍自當是與他心意相通的人更適合。」
旁邊的果果正自為班若如願以償地拿到鳳劍而替她高興,聽她這麼說,焦急地挪到她的身邊,連扯她的衣袖:「慧兒!你不能拂了惑業大師的盛情!龍劍他自然是自己帶著,你們倆祖孫合用,不也可以心意相通嗎?」
果果的話深得惑業讚賞,他哈哈一聲朗笑:「說得對!我們祖孫合璧,照樣能威鎮四方,掃蕩賽場!走……向九龍城出發!」(。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