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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章 物是人非 文 / 嵐月夜

    新帝改元淳化的這一年過的紛紛擾擾,變法之事直到年底也還是進行的磕磕絆絆,只有山西一省全部完成了土地清丈,於是李環理所當然成為了最大功臣。

    田從熙直接給他升了都御使,依舊巡撫山西,同時把幾省拖延不辦的巡撫都免了職。

    田從燾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精心準備了一份名單給到林郅,讓他送到了宋之遠手中。

    如果說之前宋之遠還能對皇后的失寵不動如山、淡定以對,那麼在於淑妃也有了身孕的現在,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據說自於淑妃查出有孕以來,皇上再也未曾踏足過長生殿,別說是皇后,連皇長子,他都沒去看過。

    「巡撫可是封疆大吏,宋之遠能說上話麼?」郝羅博心存疑慮。

    田從燾道:「那就看他的本事了,我們能做的,也不過就是牽線搭橋。」他一邊答話一邊提筆臨帖。

    最近他習慣了用練字沉澱心緒,郝羅博也習慣在他練字的時候碎碎念一些事情,「殿下,聽說盧笙遷到長安翰林院了,等他回來,要不要我去探探他的口風?」

    「沒這個必要,陳,盧大奶奶不是偶有信來?」

    郝羅博想了想:「您的意思是,陳表妹的信代表了盧家的態度?」

    田從燾道:「她畢竟是盧家的媳婦,跟你這個拐彎的表姐夫通信,要不是盧家允許,怎麼可能?」

    郝羅博下意識答:「不過她的信多是叢大夫轉給我的。」

    田從燾一笑:「那等她來了,你不妨問問她。至於盧笙那邊,你還是不要多說了,只與從前一般往來就是。盧仲賢不是那種見風使舵的人,而且他把盧笙送回長安,就是不想攪入紛爭,又怎麼會上我們的船呢?」

    「我倒不是想讓他們上我們的船,只是好歹也叫他們心裡有您呢!」

    原來是想刷好感度,田從燾把手上的字一筆一劃寫完,才抬頭耐心道:「那也不必。我們只做我們該做的,來日若真有那一天,不用咱們自己提起,他們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我。」

    郝羅博看他十分自信,一時心中也多了幾分豪氣:「您說得對,是我太心急了!」難得看殿下這麼霸氣外露,郝羅博一高興,出門去要了酒菜來,跟田從燾一起喝了幾杯。

    酒一下肚,話自然就更多,有些不該說的,也不知不覺說了出來,比如,柳歆誠和陸靜淑的婚禮已經定在了六月。

    田從燾聽了這話自然而然愣了一會兒,然後就不聲不響的飲盡一杯酒。

    郝羅博這時候就算後悔也晚了,只能繼續喝酒,把自己灌了個爛醉,這樣也好把剛才的話歸於酒後失言。反正他常在趙王府留宿,喝醉了也不怕。

    他宿醉一晚,第二天也沒敢在殿下面前出現,直接竄回了柳家,跟柳歆誠商量給盧笙接風的事。柳歆誠現在正忙著盯著家裡人收拾新房,哪有空跟他商量,只讓他看著安排。

    郝羅博慨歎一聲「幾家歡樂幾家愁」,扭頭又去了惠民堂,問叢蓮如最近見沒見過陸靜淑。

    「前日跟李媽媽去過一次。陸姑娘忙著做嫁妝呢,也沒跟我們說幾句話。」叢蓮如答道。

    郝羅博又問:「那她沒說等陳家姑奶奶來了,她見是不見?」

    叢蓮如道:「倒是提了一句,說盧太太也一同回長安,要我們女學裡準備一下,到時要請盧太太和盧大奶奶去瞧瞧呢!」

    郝羅博順勢就問了幾句女學裡的事,聽說已經有幾個學生出師,憑著自己的本事去謀生養活自己了,叢蓮如還正式收了兩個小徒弟,忙不住道賀。

    「多謝郝公子。唉,可惜我如今實在忙不過來,女學那邊倒多賴林太太的人維持著,真怕有朝一日林太太也忙了,顧不上這頭,那這樁功德也就……」叢蓮如一臉的擔憂。

    陸姑娘傷癒之後性情大變,對這些拋頭露面的事一概不管,全丟給了叢蓮如,她只在家守著陸太太。叢蓮如要上門去給人看病,還要經營惠民堂,再去女學教學,問問日常起居,精力完全不夠。無奈之下,叢蓮如也只得找楊家幫忙,現在惠民堂裡就用了好幾個楊家的學徒。

    郝羅博也知道這裡面的事,就安慰她道:「你別擔心,這不是盧家要來人了麼?我看陳家姑奶奶要在長安住一段日子,到時你也跟她說說難處,讓她跟陸姑娘說說,實在不行,讓她接手操持也好。」

    「這,嗐,我也是瞎操心,這本是陸姑娘自己的事,我怎好胡亂出主意?」如今陸姑娘待她不比從前,她自然也越發謹慎,惠民堂還算是兩家合夥開的,那女學可就是陸姑娘自己跟林太太一起辦的了,她哪能多話?

    郝羅博轉念一想,也明白了她的顧慮,就說:「你說的也是。不過這事早晚也得找陸姑娘拿個主意,不然等六月她出嫁了,你們這裡頭的事還不好辦呢!柳家未必樂意看見她還鋪陳著這一攤。」

    叢蓮如早先還沒想這事,現在聽他一說,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晚上回去就跟養父養母說了郝羅博的話,想跟他們商量一下對策。

    「這事你也不用慌。」叢康抿著小酒,慢條斯理的給叢蓮如分析,「女學的事兒咱們管不著,陸小姐要是不想開了,大不了就是你娘沒事做,回家來唄,你還少費些力氣呢!至於惠民堂,陸小姐要麼是作為陪嫁,要麼是交給陸家管,不論怎麼著,咱們家的那份兒都不變,有什麼可擔憂的?」

    叢蓮如道:「可我擔心,若是陸姑娘連惠民堂都不想開了,那怎麼辦?」對她來說,惠民堂不僅是個她坐診的地方,甚至不僅是個鋪子,還是她和當初的陸姑娘一手創立的事業,她是不甘心見鋪子就這麼關停的。

    誰知叢康一臉輕鬆的道:「那也簡單,到時咱們盤下來就是了!你放心,爹爹這裡有錢。」他給王爺辦事,賞錢一向豐厚,現在叢家早已今非昔比。

    叢蓮如一想也對,他們還可以把鋪子盤下來呢!這樣就不怕陸姑娘不要這鋪子了。

    她這裡剛安下心好好經營鋪子,沒想到等盧大奶奶到了長安,她們在陸家碰面時,陸姑娘竟然真想把惠民堂和女學裡自己的份子直接轉給盧大奶奶,讓她不由得又忐忑起來。

    「這是為何?」陳皎寧很不解,「你經營的好好的,怎麼說不做就不做了?」

    陸靜淑臉上微紅,低聲回道:「是家母的意思。出嫁之後,自不好比從前,有些事必然是不能再做的。以前貪玩,折騰了這一攤事兒,現在倒成了苦惱了。你若是不嫌棄,就接過去吧。」

    陳皎寧難以置信,無論是她的羞澀,還是她對這一攤事業的描述,都讓陳皎寧覺得,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閨中密友。

    「你,你真的因為要嫁給柳歆誠,就放棄辛苦做成的一切?」

    聽到未婚夫的名字,陸靜淑臉上更紅了,她羞怯的回道:「這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對一般女子來說,也許確實是理所應當,可是,陸靜淑什麼時候成了一般女子?陳皎寧再次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陸靜淑,直到她有些不安的問:「怎麼?你可是嫌麻煩,不肯……」

    陳皎寧回神:「沒有,我只是不敢相信你居然這樣便宜我。」

    「大奶奶說笑了,咱們二人的南貨鋪子,一向多虧有你經營,我不過是白跟著分紅。這惠民堂和女學,也多是要受累的事,我還有些不好意思麻煩你呢。」

    原來她想甩開的只是惠民堂和女學,別的鋪子倒沒有脫手的意思,陳皎寧想著,到她手裡總比到別人手裡強,而且萬一有一天陸靜淑的性子又轉回來了,她們還可以一起經營,也就應下了這事,讓陸靜淑給她報個價。

    陸靜淑卻說女學是需要出人出力的事兒,惠民堂的股就當是她補償陳皎寧的了,不需要她給錢。

    陳皎寧哪裡肯答應,還是讓叢蓮如算了一筆賬,按實際金額給了銀子。陸靜淑推辭不過,又把這錢當做追加的本金,放進了她們二人合夥開的鋪子裡。

    在女人們交割的同時,男人們也在八仙樓來了一場久別重逢的歡聚。

    「真沒想到你也會回到長安來。」柳歆誠笑著對盧笙說。

    盧笙一歎:「是啊,誰能想到,眼下竟只有長安才是個清淨的地方了。」

    清丈土地之事涉及好幾個省,但是目前皇上還沒有動西京的意思,估計以後也未必會動。而長安這邊的官員,要麼是沒門路的,要麼是不受皇上待見的,再剩下就是養老的,基本上沒有爭鬥,所以在紛紛擾擾的如今,竟真的成了一個世外桃源。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郝羅博笑瞇瞇的接話,「正好能趕上誠哥兒成親。」

    於是話題立刻就轉到了柳歆誠的婚事上,盧笙道:「我真沒想到你的婚事最後還是落在了陸姑娘這裡。」

    郝羅博跟著點頭:「我也沒想到。」

    柳歆誠白了他表哥一眼,對盧笙道:「我還沒想到你和陳,和嫂夫人呢!對了,聽說你們太太也回來了?」

    「對,舍妹漸有好轉,母親帶著她回來散散心。」

    郝羅博驚詫:「盧兄弟還有個妹妹麼?」

    柳歆誠也很驚詫:「是哪個神醫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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