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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 當頭棒喝 文 / 嵐月夜

    陸文義一聽此言,勉強提著一口氣,支起身子瞪著陸靜淑,咬牙切齒問道:「你的意思,家裡之所以出了這些事,都是因為為父意不誠心不正,不能修身,所以才未齊家?」

    「爹爹有心反省,真是太好了。」陸靜淑語氣欣喜若狂,還低頭在地上磕了一下,「謝天謝地,陸家還有救!」

    陸文義勃然大怒,反手就把身下的軟枕丟向了陸靜淑:「你這個不孝女!竟敢當面頂撞指責父親,當真是忤逆不孝!來人!」

    他病中無力,那軟枕還沒到陸靜淑身前就掉落了,陸靜淑也不動,繼續跪著說道:「爹爹當心,您剛醒來,身子還虛著,不宜發怒。下人們都各有各的事,您有什麼事,使喚女兒就是了。」

    「你,你,」陸文義伸出顫抖的手指向陸靜淑,喘息了好半天,才憤恨的接道,「好啊,方氏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好啊,好啊,我倒是想聽你說說,我到底是哪裡意不誠心不正,以致不修身未齊家了!」

    陸靜淑一臉驚訝:「爹爹怎還問女兒?女兒先已說了呀,只有物格知至,方能意誠心正。若是不明事理、不修仁人君子之術,如何能意誠心正?」

    陸文義簡直氣昏了,只覺太陽穴兩邊突突亂跳,身上卻根本沒有力氣支撐自己,只能伏倒在床榻上喘息不止。

    陸靜淑怕他真的氣昏過去,所以暫停了指責,站起身去倒了杯水送到他手邊,然後又返身回去跪下繼續說:「女兒知道,為人子女應當為尊者諱,不論父母有何過錯,也輪不到女兒來指責。可是事到如今,女兒要是再不說,又有誰會說呢?」

    「陸家不只是爹爹的陸家,還是祖母的陸家,是母親的陸家,是二叔二嬸姐姐妹妹弟弟們的陸家。我們是一家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就如同三妹妹做了錯事,我這個做姐姐的要被人退婚一樣!爹爹,如今陸家已到危急時刻,女兒也顧不得太多了,我雖年幼且見識淺薄,卻有幾句由衷的話,不得不說給父親大人聽。」

    陸文義喘著粗氣躺著,沒有說話。

    陸靜淑也停頓了一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語速,然後低聲問道:「爹爹還記得您當初中進士時的事麼?女兒聽娘說,當時您才二十三歲,是那一榜進士裡最年輕的一個。您文章寫得也好,外祖父是極喜歡的,還要舅舅向您多討教。爹爹,入仕十年,您可還記得少年時的志向?」

    女兒的聲音嬌嬌軟軟,卻似別有力量般一句接著一句的砸進了陸文義心裡。他本來並不想聽,可陸靜淑沒有再繼續指責他,反而提起了意氣風發的當年,他怒氣慢慢平息,不知不覺就順著她的話想起了從前。

    是啊,他當初第一次參加會試就高中,雖然名次只是二甲靠後,已足夠讓家人喜出望外,讓親朋好友嘖嘖稱讚了。翰林院沒選進去,他就從六部小官做起,一心想憑借自己的努力,有朝一日能登閣拜相,做個青史留名的好官。

    一眨眼,十年匆匆過去,他做到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雖在同年裡算不上出類拔萃,可也比大多數人強得多了,若是岳父沒出事、姜家這樁婚事沒丟,來日他的前程未必僅止於此……。

    陸文義想起現況,忍不住歎了口氣。

    「爹爹可是覺著,年少時的志向已經遙不可及?」陸靜淑適時接上前話,「爹爹,女兒想問問您,自從您金榜題名之後,您可曾再讀過聖人之言?可曾再度反覆翻閱史書,重溫前輩仁人志士的言行?您覺得您自己的言行,合乎聖人對君子的要求麼?能夠名垂青史麼?這些年來,您把精力都用到了哪裡去了?」

    膝蓋有點麻了,虧她還特意多套了一條褲子,在膝蓋處墊了棉絮。

    陸靜淑輕輕挪動了一下雙腿,將話題轉回了現在:「爹爹有沒有想過,三妹妹為何如此大膽、如此不懂規矩的衝去趙王府?其實道理很簡單:養不教,父之過。當然,您興許會說,是娘沒教導好。可是爹爹,您捫心自問,您在三妹妹面前,可曾給與娘作為嫡母的尊嚴?您在劉姨娘面前,又可曾為娘樹立威信?好,就算是您不放心我娘,那您自己有沒有好好教導三妹妹為人子女之道?」

    「其實女兒始終想不明白,就算劉姨娘與爹爹是青梅竹馬,早有情意,可拆散你們的又不是娘,她到底有什麼過錯,讓您這些年冷待至此?她說過劉姨娘半個不字麼?她企圖傷害過劉姨娘麼?她嫁進陸家這麼多年,到底是有哪裡做的極為不好,要您厭惡她了嗎?我想並沒有吧。不然,您應是早有借口休妻了。」

    指責質問接踵而來,陸文義有心辯解,張了好幾次嘴,卻都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只能幹咳幾聲,端起手邊的水來喝了一口。

    陸靜淑輕輕呼出一口氣,再次緩了語氣:「爹爹,若是聖明天子冷落毫無過錯的正宮皇后,專寵妃子,還為了妃子屢次申斥皇后,不許皇后管教子女,甚至不讓皇后見外人,在皇后病中連去看一看都不曾,您會不會上表勸諫?將來史書之中,又會如何記述?」

    「唔,史書也難免為尊者諱,那麼一定是說天子是被奸妃所惑了。說來可笑,不合禮制、任意妄為的明明是天子,最後過錯卻要都著落到女子身上,誰能想到天子的寵愛到頭來會害得妃子遺臭萬年呢?說來咱們家的情形也是一樣。爹爹傷了身體,雖有劉姨娘的過錯,難道爹爹自己就沒有過錯了嗎?

    劉姨娘不過一介妾室,她怎麼就有了這麼大的膽子?可是祖母不會問這個,在她老人家心裡,爹爹自然是沒錯的,錯的都是劉姨娘,於是劉姨娘難免有了今日的下場。所以女兒才說,劉姨娘的錯,有一半是您縱的,她會有今日,也多半是您偏寵的結果。」

    陸靜淑心裡估算著時候,覺得方氏可能要回來了,就快刀斬亂麻,開始說結束語:「這些年您寵著劉姨娘,偏壓著母親,讓她連一個妾室都轄制不了,自然在家裡就沒有威信。二嬸為了自己的利益伺機而動,下人們跟著拉幫結派,府裡如何能不亂?」

    「女兒說句不太客氣的話,您寵妾滅妻,二叔難免有樣學樣,出了養外室的事,並不算稀奇。劉姨娘和三妹妹在您的縱慣下膽大妄為,以致傷了您的身體、丟盡陸家的臉面,更是可以預見。有這些接二連三的事出來,本來就對我們家不太滿意的姜家要來退親,更無須意外。爹爹,您順著女兒的話好好想一想,您真的做到明辨事理是非了嗎?真的做到意誠心正了嗎?」

    她挺直脊背,膝行幾步上前,盯著發呆的陸文義,最後說道:「這些都沒做到,又何談修身齊家,又何談經世濟國、名垂青史?爹爹,您自幼遍讀史書,應知道自來國破家亡,都是從國主家主私德不修、敗壞綱常起始的,陸府有今日,您作為一家之主難辭其咎。可亡羊補牢,猶未為晚,父親大人,女兒在此請您三思!」說完雙手觸地、低下頭去連磕了四個頭。

    「太太回來了。」外面傳來紅梅的聲音。

    陸靜淑磕完頭沒有動,依舊跪著看向陸文義:「女兒自知今日所言,很有些大逆不道,爹爹若有不滿,儘管罰女兒。反正姜家的婚事已經不成,女兒也無別的指望,只要陸家能越來越好,爹爹怎麼處置女兒,女兒都無怨言,但求爹爹別遷怒娘。」

    她的話剛一說完,方氏已經邁步走了進來:「這是怎麼了?淑姐兒跪著做什麼?」她詫異的望向陸文義,「老爺有什麼話只管與妾身說,切勿遷怒淑姐兒,這孩子已經夠苦了!」

    「行了,起來吧!」陸文義閉上眼,一揮手想叫陸靜淑起來,卻不小心碰掉了手邊的茶碗。

    茶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茶湯頓時四處濺出,向著陸靜淑的方向就流了過去。

    方氏嚇得一把拉起女兒攬進懷裡,只覺眼眶一熱鼻端一酸,眼淚已落了下來,「罷了,既然到如今老爺還是容不下我們母女,我這就帶著淑姐兒回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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