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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秋日宴客 文 / 嵐月夜

    自從方氏點了頭,陸靜淑就把精力都放到東市的鋪子上了,她自己不便出面,只讓李媽媽跟李清夫婦倆去見孟井魚和陸祈,把一應條件談清楚。鋪子那邊,她讓人把余掌櫃叫了來,向他透露了關停綢緞鋪子的意思,讓他自己考慮一下去向,還叫他問問其餘夥計們的意願,是去是留,給她個准話。

    等到孟井魚那邊談定了的時候,鋪子這邊也處理的差不多了,余掌櫃年紀大了,感懷方氏是個好東家,說要是還用得著他,就願意留下來。其餘夥計,兩個要走,兩個想留。

    陸靜淑讓余掌櫃出面,給走了的夥計多發了一月月錢,留下的各發了一匹藍布。然後又和方氏找了一天去鋪子,挑了些好綢緞帶回去,餘下的都叫余掌櫃降價賣出去了。

    拿回來的綢緞,除了自己留著用的,還給陸老太太、二房那邊和劉姨娘院裡都送了一些,連桃兒杏兒都各得了一匹白杭絹。

    陸老太太聽說方氏要關了綢緞鋪子另開食肆,皺了皺眉:「做吃食可不簡單,尋著妥當人了麼?」

    方氏就把陸祈那事兒說了,陸老太太聽說是本家,孟井魚也是有名的酒樓裡出來的,也就沒有多話,最後只囑咐了一句:「雖是本家,也不能盡信,你心思簡單,還是多叫人去瞧著些。」

    方氏謝過了陸老太太,又提起宴客的一些瑣事,問陸老太太的意思。

    「你做主就是了。」陸老太太對此不太在意,只跟方氏打聽柳家的事,「……聽說他們家兩個女兒都已出嫁,長子也娶了妻,如今單剩這個小兒子,你瞧著,他們是想找個什麼樣的兒媳婦?」

    方氏沉默了一下,記著女兒的話,只說:「柳家外放這許多年,媳婦與他們也沒來往,實不知如今他們是甚樣打算。」

    陸老太太也知道這事,於是並沒怪她,只說:「等柳太太來了,你想法探探口風。」

    方氏張了張嘴,想拒絕又不敢開口,不過到底沒應聲。

    陸老太太等不到她回話,眼睛一斜說她:「怎麼?就幾句話的事兒,還叫我教你?」

    「不,不用,媳婦知道了。」深怕婆婆說出什麼難出口的話,方氏只得應承下來。

    回去跟陸靜淑唉聲歎氣,「十餘年不見,第一回就叫我開口問這個,你已定親了不要緊,家裡可還兩個沒定論的姑娘呢……」方氏只覺說不出口。

    陸靜淑笑著安慰她:「娘也別太當回事,不過是隨口問問麼,就當是關心故人之子又怎麼了?像您說的,反正我已訂了親,只要柳太太不疑到我們頭上,我們何必心虛?」

    如今方家失勢,沒有娘家支持,方氏在陸家只能任人擺佈,陸靜淑不得不考慮尋求外援,眼下這個柳太太就是很好的人選,於是又多說了幾句:「您只當不知道祖母和二嬸的心思便是。柳太太與您是故交,您只拿待故交的態度來招待,旁人再挑不出什麼的。」

    「我是擔心,若太熱切,會叫人以為咱們有意巴結……」方氏歎了口氣,畢竟今時不同往日,方家沒落,柳家卻蒸蒸日上。

    陸靜淑勸道:「只要咱們拿捏好分寸,柳太太又肯表示親近,旁人還會說什麼?」其實要依陸靜淑的想法,別人愛想什麼想什麼,關她什麼事?自己的日子能過好就成。

    經過陸靜淑這一番勸解,方氏總算是能以比較正常的心情來招待客人了,到宴客當日,見到柳太太的時候,表現的也比較自然得體。

    「文姐姐真是風采不減當年,」方氏帶著陸靜淑到二門迎接柳太太,「這十多年過去了,姐姐竟還跟離京時一般模樣,真是叫人羨慕。」

    柳太太拉著方氏的手笑道:「怎麼你也笑話我?」她一邊說話一邊打量方氏的穿著,見她穿了大紅織金妝花通袖襖,藍緞馬面裙,頭戴金鑲玉嵌寶牡丹鸞鳥紋分心,兩邊各插了一對金累絲嵌寶掩鬢,耳上還墜了金鑲寶葫蘆耳環,整個人稱得上是光彩照人,不由笑意微斂,說道,「我看方妹妹才是風采如舊呢。」

    方氏沒察覺,客套了兩句,又讓陸靜淑給柳太太見禮,然後陪著柳太太先往陸老太太那裡去。

    陸老太太那裡已經到了幾個相熟的女眷,正圍著陸老太太說笑,二太太在旁侍奉著,眼睛卻不時往門外瞟,等瞧見門外有丫鬟進來回稟,她忙先迎了出去:「柳太太來了,咱們老太太可就盼著您呢,問了好幾遭了。」

    只隔著一道門,裡面的人早聽見了她的話,有潑辣的如太常寺少卿的太太就開口:「聽見沒有,二太太可說了,老太太只盼著柳太太來,咱們呀,還是趁早別添亂,早早兒走吧!」

    方氏聽了這話,臉當時就有些掛不住,忙請柳太太進去,又替張氏解釋:「她是高興糊塗了,大伙別見怪。」

    陸靜淑當時真想挖個洞遁走,心說這妯娌倆算是對付了。

    「我剛還說呢,咱們這些人裡,就是許太太最厲害。」陸老太太把堵在胸口的氣強嚥下去,開始打圓場,「這可不就說著了?我們二太太一向嘴拙,今日客多了,她一時言語不周,頭一個就被許太太給聽出來了!一會兒定叫她給大伙賠罪,你們多罰她幾杯才好。」

    許太太笑了笑,還待開口,坐在她旁邊的另一位太太就接話:「老太太說的是,論嘴皮子功夫,咱們這些人加在一塊,也都不是許太太的對手。上回在宮家……」

    陸靜淑瞧了一眼,見說話的是長安府府丞的太太,陸文孝在長安府做通判,二房跟府衙的屬官自然來往頻密,那位太太跟張氏有些私交,因此這時才出面岔開話題,給張氏解圍。

    柳太太就跟沒見到這一幕似的,上前給陸老太太見禮,又入座喝茶,並不插言。

    陸老太太等那邊話題告一段落,為免尷尬,就讓方氏和張氏陪著這些太太們去花廳裡坐,又讓陸靜嫻和陸靜淑姐妹幾個招待隨同來做客的小姐們去玩。

    「文姐姐別見怪,」去花廳的路上,方氏低聲跟柳太太說話,「那位許太太與我們二太太有些……,倒不是衝著您。」

    當初鴻臚寺趙家的事,就是許太太給居中牽的線,本來她想著以陸文孝的官職,找趙家已算高攀,卻沒想到最後趙家肯了,陸家竟然不肯!後來又看張氏對著柳太太那熱切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心中不忿,自然也不會給張氏留顏面。

    柳太太微笑道:「我明白。怎麼姜太太還沒到?」

    方氏抬頭看了看天,回道:「他們住得遠,想也快到了。」說著話把大伙引到了花廳坐下,她這邊剛讓人上了茶,就有人回報說姜太太到了。

    方氏得去迎一迎,卻又不放心張氏,臨走囑咐了好幾句,張氏頗不耐煩的回了一句:「大嫂放心,我不會再高興糊塗了!」推著方氏走了。

    方氏接了姜太太,又陪她去給陸老太太問了安,才攜手去花廳。

    「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我們也沒得到消息,不曾來探病,現今可是都好了?」姜太太態度溫和的問道。

    方氏回道:「都好了。也不是什麼大病,不想驚動親戚們。」

    姜太太一副瞭然的神色,安慰她:「咱們都是官宦人家長大的,這起起落落的事,也見得多了。你別太放在心上,方先生是難得的諍臣,滿朝上下都有目共睹,等陛下怒氣熄了,早晚還是要召他老人家回來的。」

    方氏感激的應道:「承你吉言。不過父親他老人家年紀也大了,這一回想必是灰了心……」她往家裡寫過幾回信,母親只回了一封,說家裡一切都好,父親專心農事,其餘一概不管,看起來似乎已經不以仕途為念。

    姜太太又安慰了她幾句,兩人就已經走到了花廳外面,方氏一抬頭,正看見張氏坐在柳太太身邊慇勤說話,卻絲毫不理會其餘客人,而剛剛挑過刺的許太太,則正與幾個人圍在一處,邊說笑邊看向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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