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遠遠不夠 文 / 微茗

    入夜，男子佇立在太液池旁，看著漆黑的湖面，一時無語。

    「劍南，今日是羽兒的生辰吧。」

    「回皇上，今個兒確實是平陽郡主的十九生辰。貴清宮的宮女小倩今個兒來了幾次，說是郡主今日一日都未進食，現下恐怕已經臥床了。」

    「你認為朕錯怪了她？朕卻覺得這懲罰還遠遠不夠！」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斗膽覺得，那件事確實是郡主有錯在先，皇上加以嚴懲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加上近幾日朝政初穩，皇上忙於朝事是為天下社稷著想，郡主並非不識大體之人，定能理解皇上的。」

    「若是能理解便好了。聽聞今日，母后又編排伊伊，倒是難為她了。」

    「是。據說是找了個由頭，讓伊妃在慈寧殿外跪了半日，最後暈倒了才了事。」

    「呵，她不過是對朕不滿罷了，封了個義女做妃，親生侄女卻還要作為秀女入宮。」

    「這次，皇上在眾人面前弗了她的意，太后娘娘著實是失了大顏面。」

    男子手指微扣著欄杆，嘴角撅著一股淡淡的冷笑：「這點顏面算什麼，當年的事，朕也該和她好好清算了。」

    湖面水波微動，徒留一片黑暗。

    尹劍南卻也是微微心驚，他從來看不透這個人。回宮之後，看到伊妃被太后娘娘責罰，不顧眾人阻止，便封她為妃。若說是因為小時候的事感懷在心，為何在知道伊妃被罰跪之後仍然絲毫不為所動。就像當初煙台鎮的那位，說是愛得如此深沉，但到底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劍南。」

    男子陰沉的聲音徹底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來，彷彿看透了剛才自己心中所有所想，他慌得跪倒在地連連求饒：「皇上恕罪，奴才罪該萬死，竟敢揣度聖意。請皇上恕罪！」

    男子不發一語。

    尹劍南卻已經是汗濕了全身，伏在地上不敢動作半分。

    夜色愈加暗沉，襯得四處更加幽靜。偶爾有蟲鳴的聲音，卻也漸漸消弱下去。

    「你說，這世上還有比江山社稷更重要的東西嗎……沒有，對吧……」

    尹劍南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這樣猶疑不決迷茫的皇上，是頭一次見到。但很快皇帝便恢復了清明的神色，彷彿剛才的那句話只是他的幻聽。好似這一切的改變是從昨日邪雲面見之後開始的，又或者，是從回宮後便開始的。

    「朕讓你取的傷藥呢？讓明月到御書房候著。」最後他只說的這句，便拂袖而去。

    水央宮裡，月影正在一旁心驚膽戰地看著自家主子，哀求著：「娘娘，求您坐下吧。您的膝蓋都腫了，實在不能再繼續走動了。」

    「都說了別吵我，我在治療，活血化瘀。」說話的，正是水央宮的正主秦依依，她穿著一身素白的羅襪裙，頭上亦是沒有任髮飾，只隨意挽了個髮髻。

    她抓著桌沿，一撅一拐的咬牙走著，心底在不停地詛咒那個老巫婆。突然眼尾一掃，腳下一軟，就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