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死 我亦相陪 文 / 微茗

    鍋裡泡的竟是一個臉色白得嚇人的女子。農夫驚魂未定地從地上爬起來就欲衝出洞外，可是那妻子的眼淚、孩子被病痛折磨的樣子終於還是讓他停了腳步。

    他蹲在爐灶旁默默地添柴火，可是下腹漸漸湧起的燥熱感令他萬分難受。便想起剛才那一瞥中，女子膚如凝脂的頸部，還有在水下若隱若現的輪廓……

    明明很害怕，他卻止不住這些瘋狂的想法，止不住再次爬上鍋爐的腳步。

    越靠近那種感覺越強烈，恐懼和渴望折磨得他幾欲發瘋，可是卻又無法控制，彷彿有什麼再引誘著他上前。

    終於將女子從鍋爐中抱了下來，她還有呼吸，只是身體冷得和冰塊無異。

    雙手顫抖著解開女子的裡衣，……突然，一陣厲風襲來，似尖利的刀鋒劃過，農夫猛地被狠狠摔到洞壁上，吐出一口鮮血來。

    剛才的女子甚至沒令他如此驚懼，而此時從光亮中走進的人卻似凶殘無度的猛獸般，凌厲的殺意彷彿地獄散發出的寒意，無形的威壓就像要將人的骨頭碾碎一般。他甚至已經懼怕得發不出半聲求饒的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風華絕代的男子舉起右手……

    好一會兒，掌卻沒有落下，農夫顫巍巍地看去，逆光當中，地上躺著的女子手指微動，輕輕地拉了男子的褲腳。只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再無其他。

    男子卻立即收勢轉身抱住她，低聲喚了句：「依依……」

    許久沒有回應，山洞裡靜悄悄的。男子突然轉頭看向角落裡顫抖不已的人，沉沉吐出一個字：「滾！」

    農夫嚇得連滾帶爬，拖著斷掉的右臂，慌不擇路地逃竄。

    男子正是看了陳可依便條的風無痕。字條上歪歪斜斜的繪了一幅地圖，特別標明了此山洞。他雖疑惑不似陳可依的手法，但終覺得不放心，是以一路找過來。

    此時懷裡的人冷得刺骨依舊昏迷著，風無痕看了眼已滅的灶火，一躍而上。鍋爐因被打開，熱氣已經幾近散盡，他拾起塞在石縫中的衣物替她穿上，跳下了高爐。沒有打火石起火，自是不能再留。

    他試著給陳可依輸內力，卻被一股極強的推力反衝回來。雖然他對她有所隱瞞，但顯然她沒騙他，她的身體裡確實住著一個魔鬼。現在這個魔鬼就要吞噬主體，破繭而出了。

    突然有物什落地的聲音，是陳可依隨身帶的一包藥丸。她是用毒高手，自然隨身攜帶各種毒物。但亦有另一種可能，在這這數幾十粒毒藥裡，也許有一粒便是她的救命之藥。他沒有猶豫，拿起一粒藥丸，咬下一口。

    藥效很快便起，意識漸漸有些模糊，是迷藥。他隨手拾起一旁的石塊就往手腕上割去，一下又一下，手腕很快血肉淋漓，意識卻亦清醒了幾分。

    緊接著又咬下第二粒藥丸，然後是第三、第四、第五，到最後已經不知道是第幾粒了。他大口大口地咯過黑血，全身抽搐過，奇癢無比過，皮膚腐爛過……但卻一直沒有倒下，自殘以醒神，運功以護體，甚至不捨得花多一秒鐘來逼毒。普通人在此種情況下，即便不倒下，也絕無可能還保持清醒的意識。

    只是，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倒下！她還昏迷在他的懷裡，他又如何能倒下？她既不是普通人，那他又何必做個普通人？

    直至那包藥丸只剩下寥寥數顆時，風無痕才終於試到了一粒適合的。口乾舌燥，全身燥熱難耐，他即刻明白了這藥丸是什麼，亦毫不猶豫給陳可依餵下。

    藥效很快就見效，雖然她的體溫依舊極低，但較之剛才，已然升高了不少。深夜的山洞，冷風更加咧人，自是不能再多做停留。

    他提了一口氣，抱起她。哪知一股鹹腥湧上喉際，他生生壓住，將陳可依安放在地上，這才扶著洞壁吐起來……

    回到木屋的時候，明月已經高高懸掛。

    關窗，點火，裹被。他緊緊抱著她，如同火焰抱著一塊千年寒冰。身上的藥效已經開始作用，雖在記憶裡並未用過此藥，但他亦明白這是特製的藥丸，藥力絕對是普通的數十甚至數百倍。他不得不運功壓抑，偏偏昏迷的人還在無意識地挑逗著，冰冷的雙唇斷斷續續地落在他熾如熱鐵的胸口……

    即便如此，陳可依依舊冷得全身青紫，顫抖不止。

    明明心疼得無以復加恨不得此刻昏迷的人是自己，偏偏卻無能為力，偏偏要看著她如何痛苦。滿心的疼痛幾乎要溢出來。

    他的眸中滿是女子動情的模樣，吻便緩緩落向她冰冷的雙唇，喃喃一句：「死，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