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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深秋急雨 文 / 深北以北

.    十月十六這日,是個陰沉的天氣,秋風甚涼,外間地面上掛了一層銀霜。坡上的野草已青中透黃,再經嚴霜一打,更顯萎靡蕭瑟。與此相對,遠處山上,層層樹木經霜之後,竟皴染出斑駁的色彩,青、綠、紅、黃、金五色交雜,看上去如詩如畫。

    桑榆換上了前陣子新做的薄棉衣,擰了一口菜窩窩吃,倒喝了兩大碗熱粥。季婆子見她吃得少,不滿道:「跟個家雀兒似的,就叼巴這麼一口乾糧,這進了山能有力氣撿柴幹活兒?」

    季南山連忙出來圓場:「娘,沒事兒,我給桑榆多帶點乾糧,餓了給她烤烤吃。」

    季婆子氣道:「就知道護著。你們是去撿柴還是踏青?」

    桑榆笑笑接道:「秋深葉黃了,哪還有青可踏啊?」然後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對了,娘,等我回來給我講神仙胃的事兒。」

    季婆子邊收拾桌子邊道:「知道。快走吧,天不好,早去早回。」一邊催著桑榆一邊嘟囔著,「真是的,就愛湊熱鬧。」

    桑榆與季南山出了門,叫上梨花嫂與季秋陽,拉上雙輪車,一行人往山裡行去。梨花嫂拉著桑榆問:「今兒一早吃的啥?」

    桑榆苦著臉哼哼道:「別提了。白粥,菜窩窩,鹹菜條兒,連著好幾天了。前陣子花銀子花得太猛了,手裡一緊巴,我婆婆心疼了。我這是奶著七七,才與眾不同一點,要麼給我粥碗裡加糖,要麼給我煮個雞蛋。今天加糖,我喝了兩大碗粥,就吃了一口乾糧,還讓我婆婆嘮叨了。」

    梨花嫂聽了直笑,快走兩步,從車上的碎草中,扒拉出一個厚布巾裹著的油紙包來,塞給了桑榆。桑榆一打開眼睛就發光了,驚喜呼道:「肉包子!南山南山!還熱著哪!」

    跑前兩步,追上季南山,遞了一個給他。季南山微微笑著,伸手將油紙包推給了桑榆,悄悄伸手捏了捏她的尖下頜,柔聲道:「自己吃吧,我吃得不少。」

    桑榆有點不好意思,恐叫梨花嫂見了笑話,低聲道:「沒事兒,有兩個。」季南山見她把油紙包都伸到自己嘴邊了,便拿了一個包子過來,桑榆樂滋滋地想吃剩下那個,季南山柔聲叫她,「桑榆~」

    桑榆一抬頭,見自家男人撕了一塊包子,眼含笑意地看著她,正遞到她嘴邊來要餵她。桑榆下意識地張嘴吃了嚥下,這才想起來臉紅。

    梨花嫂從另一側趕上來,與季秋陽竊竊私語,小聲笑話道:「看這小兩口好的呀,肉麻兮兮,蜜裡調油。」

    桑榆左手拿著包子,右手悄悄去握住了南山的手。季南山放慢了腳步,與桑榆並排走在車後頭,看著桑榆水濛濛的大眼睛,彷彿能將他裹進去融化掉一般,忍不住瞅準機會,低頭在她眼睛上輕吻了一口。

    桑榆面紅耳赤,心跳不已。季南山低頭在她耳邊道:「我用先生的大灶,給你燉了隻雞,帶了兩隻雞腿來,給你餓了吃。」

    桑榆抿唇笑得好生甜蜜,伸手飛快地抱了他一下,然後緊追兩步到了梨花嫂那裡。梨花嫂見了追上來了,問道:「桑榆,季大河怎樣了,你知道嗎?」

    桑榆想起季大河的事兒就要樂:「還能怎樣?神仙胃啊,哈哈哈。聞著一丁點的油腥味兒都不行,就是一個吐!溪和先生說的真對啊,怎麼吃的就讓他怎麼吐出來!」

    說完幾口吃完了包子,又道:「吐了三四天了吧。溪和先生說他這是神仙胃,只能餐風飲露才不吐。五穀雜糧皆難沾,葷膻油腥更不受。長此以往,只能瘦到皮包骨,然後活活餓死。然後溪和先生還很是懊惱慚愧的樣子,對他說,這病只在傳聞中聽說過,從沒見過。這本不算病,據說上古時候,供奉給神明的活人祭就是這樣。先是聞不得油腥,再是食不得五穀,只能喝水,直到去除掉一身雜質,就要升天去侍奉神明了。要想醫治這病,必須找到病因。還問他是不是跟神明許過什麼心願卻沒有還願?讓他好好想想。」

    梨花嫂呸一口道:「活該!叫他耍無賴!等他坦白吃了供品,再去見族長,誰也沒話說了,連水家的銀子也就要回來啦。」

    桑榆附和道:「是啊。我總算明白什麼叫『醫毒不分家』了,對待這種無賴,就只能這樣小懲大誡。季大河是賒賬最多的了,等他把債都還了,再讓連水哥掛個公示,以後概不賒賬就行了。」

    四人進了山,男人們揮著柴刀砍柴,女人們就撿拾細一點的枯枝,分別忙活了起來。看這天冷起來這麼快,似乎這個冬日要比往常更難過一些,為保萬全,他們這幾日接連進山,想儲備好更多的木柴。

    幾個人都手腳麻利,半後晌的時候,柴火已揀了不少,季南山看看天色,厚厚的雲層堆積著,天空彷彿被壓得低矮起來,山腳下的林子裡不怎麼透光,更顯得陰沉暗淡。季南山道:「要變天了,看樣子是場豪雨,也就再一個時辰左右,雲層就到了。今兒個早點回,你們裝車,這附近有我弄的陷阱,我去看看有什麼收穫。」

    桑榆囑咐他快去快回,然後幾個人開始捆紮柴火,裝起車來。

    車裝好後,季南山也回來了,他從土坡上抓著樹籐,三兩下就來到了幾人跟前。桑榆見他兩手空空,便問道:「沒套著?」

    季南山搖了搖頭道:「逮著一個大傢伙。」

    季秋陽眼睛一亮,撮著手問道:「什麼大傢伙?咱倆行不行?」

    季南山抬頭看了看天道:「先往回趕,雨這就到了。」說完將車轅繩套在肩上,當先往林子外走去。

    車轅上還有個單繩,季秋陽也套在肩上,幫他拉著車。出了林子路好走些了,季南山才道:「是只野豬,也就掉進去一天左右,還很精神,聞到我的味道,就開始橫竄直跳,凶悍得很。我怕附近還有別的野豬,不敢太過接近,先回來找你們了。」

    桑榆聽得緊張起來:「原來還能遇到這種大傢伙,那打獵也危險得很哪!南山,你日後莫要一個人進山啦。」

    季南山扭頭衝她笑笑:「別怕,我小心得很。」

    眼見著黑雲越壓越低,幾人乾脆趕著車一頓狂跑起來,梨花嫂與桑榆一左一右幫忙穩著車,兩個男人輪流拉車跑,總算是趕在雨落之前進了家門。車直接拉進了梨花嫂家草棚裡,幾人沒來得及卸車,也沒來得及從草棚裡出來,兩聲震雷之後,嘩啦啦地就下起了大雨。

    幾人往草棚裡縮著,這雨夾著風卻正往裡頭刮,梨花嫂站到草棚門口喊道:「春樹,香草!在屋沒?給娘拿雨披來!」

    直喊了好幾嗓子沒反應,氣得梨花嫂直跺腳:「這倆蠢玩意兒,又跑哪兒玩去了?這麼大雨不知道回家!」

    桑榆一邊提著裙擺往乾草上躲,一邊笑道:「這雨來得急,大人好歹有點經驗,知道看看天色,小孩子誰懂這個?這麼大雨,眼見著能把人澆得透透的,往家跑得才蠢呢,當然是就近找地兒躲雨啦。雨小了就知道回來了,別著急,嫂子。」

    梨花嫂道:「說好了讓他們看家做飯的。答應得好好的,又不知道野哪兒去了!」

    忽然大門響了,桑榆哈哈笑著探頭去看,邊道:「不是這倆蠢娃子真冒雨跑回來了吧?」

    孫溪和推開梨花嫂家的大門,就看到桑榆正在草棚裡探頭往外看,他戴著斗笠穿著蓑衣,胳膊上還搭著兩件蓑衣和斗笠,快步走過來道:「我聽到梨花嫂喊,知道你們回來了,這是南山和桑榆的蓑衣。」遞過去又問梨花嫂道,「你家的放哪兒了?」

    梨花嫂道:「堂屋牆面上掛著呢。」孫溪和進屋取了出來,又道:「春樹與香草在南山家呢,連水和她媳婦也在,把門鎖上都去桑榆家吧。」

    幾人穿好蓑衣,鎖了門,又去了桑榆家。剛進院子,就見堂屋門開了,春樹與香草在門邊,一邊一個,香草喊著:「快跑過來啊,娘!」

    幾人跑到屋簷下,將蓑衣與斗笠在外牆上掛好,魚貫進了堂屋。一進來就一股溫暖氣息,與外面淒風冷雨大不相同。小香草站在一個小板凳上,正在小灶上忙活,扭頭道:「爹娘,淋濕沒?我在給大夥兒熬薑湯。」

    季連水與媳婦抱著娃,從季婆子屋裡走出來道:「今天一家子都過來叨擾了。」

    桑榆連忙道:「哪兒的話,快坐吧。」說完把餐桌拉了出來,六把椅子,又添了幾個木凳,大家圍桌而坐。香草的薑湯也好了,拿小瓷碗盛了,給一一送了上來,還不好意思地道:「看我娘熬過很多回,自己第一回弄,要是不好,叔叔嬸嬸們別嫌棄。」

    桑榆捏捏她臉蛋兒道:「哎呀,這小嘴,真會說。今兒個香草幫大忙啦,嬸嬸正覺得身上冷呢!」說完當先捧起薑湯來喝了。

    梨花嫂與季秋陽對視一眼,心裡都是無限的滿足。梨花嫂打趣道:「香草跟著你嬸嬸過吧,你嬸嬸教你教得好。」

    小香草嘿嘿笑著道:「行是行,就是有點不好意思。爹娘你們得給嬸嬸拿來點糧食。」

    這話一出,一屋子人都樂了。

    作者有話要說:*胃腸感冒,上吐下瀉,臥床了,這兩天沒更的,這周補回來。本周2萬字更新任務。

    *祝親們中秋節快樂!親們請祝我胃腸好起來啊,大過節不能吃好吃的,簡直是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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