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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4章 暗濤洶湧 文 / 弱水千流

    這話從他口裡說出來,溫柔繾綣的口吻,帶著濃濃的寵溺意味,她卻哭得更加厲害了。

    他身上的烏沉香從鼻子裡鑽進來,妍笙狠狠吸了一口氣捉著他的衣襟抽噎道,「你一定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吧?」說完也不等他開口,吸了吸鼻子又逕自說,「道理說出來我全明白,可心裡難受得很,想憋都憋不住。」

    她是長在他身上的軟肋,有個動靜都能牽扯到四肢百骸。嚴燁有些無可奈何,這輩子他算是栽在她手裡了,想翻身恐怕都沒機會。

    他摟著她的腰肢慢悠悠地左右搖晃,跟哄孩子似的,口裡溫聲細語,「我當然知道你心裡難受,這事兒是我活該,害你傷心掉眼淚,害你覺得委屈,都是我的錯。」說著在她粉嫩嫩的面頰上咬了一口,「卿卿,藥不吃了,咱們不生氣了好不好?」

    她臉上卻呈現出苦澀的神態來,抬眼看他,晶亮晶亮的眸子裡還閃著淚花,「避子湯不吃不行,太后才將仙逝,你已經夠煩心了,要是我腹中鬧出什麼消息,只會給你平添更多的煩惱事。」

    以現在她同嚴燁的身份,孩子是絕不能有的,她腦子不夠聰明,可最基本的還是能想得通透。方才是氣狠了,早晨那碗避子湯幾乎在她的心上劃了一道血口子,一個姑娘家,將最美好珍貴的東西給了他,換來的居然是一碗避子湯,怎麼不教人難過呢?可她是紙做的老虎,全身上下也就那張嘴厲害,氣過了罵過了,藥還是照樣會喝。

    其實他說的半點錯都沒有,他們有了那一層,兩人就是夫妻了。她們大梁的女子一貫以夫為天,她再氣嚴燁惱嚴燁,心中到底還是向著他的。眼下這節骨眼,他早已忙得不可開交,她終究還是有分寸,同他吵同他鬧都做得出,卻絕不會做任何可能威脅到他的決定。

    她說不願給他平添煩惱,這是在為他周全打算麼?嚴燁聽她這麼說,只覺得心像是被什麼填滿了一般。過去他始終覺得自己委屈,他愛她到骨頭縫裡,戀人之間往往如此,更愛對方的那人必然付出更多受傷更多。

    然而這回卻像是因禍得福,這個嬌嬌鬧過脾氣之後還記得為他著想,近日來的抑鬱彷彿都一掃而光,他心中大悅,忍不住俯身狠狠吻住她的唇。

    然而她這樣通情達理,更令他感到於心不忍,微閉著眼眸抵著她的唇低聲道,「我說過,避子的湯藥你不必喝了,原本我的的子嗣就全繫於你身上。若你腹中真有了動靜,那也無大礙,不過將原本的計劃提前些實施罷了。」

    她本被他親得暈乎乎的,聽了這話卻猛地清醒三分,眨眨眼狐疑道,「什麼計劃?」

    他卻避而不答了,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她腰上的宮絛穗,只說,「這些事都與你無關,萬事有我在,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相信我。」

    人就是這樣,愈是不說,愈是感到好奇。她皺起眉,伸手握住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手,極用力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的眼,語氣不佳道,「你總是什麼都不告訴我,什麼都瞞得死死的,天底下什麼都被你知道盡了,偏偏我像個傻子似的。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夫郎,什麼事都不告訴自己夫人,什麼道理麼!」

    她一副撒嬌的語氣,紅艷艷的小嘴氣呼呼地嘟起來,臉蛋兒像個小小的包子。他看了覺得滑稽,禁不住伸手捏一把。這丫頭簡直傻得沒邊,其實萬千的謎底他都早告訴了她,可這小傻子偏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這能怪得了誰呢?因又笑瞇瞇道,「你自己不也說了麼,因為你傻麼。」

    她被氣得一噎,「嚴燁,你欺人太甚了!」

    這個稱呼聽得他皺起眉,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俏臀,面色透出幾分不滿,「這麼連姓帶名地喊,你不嫌彆扭麼?」

    妍笙卻愣愣地搖搖頭,「我絲毫不覺得呢。」

    他有些挫敗,歎出一聲氣道,「可我覺得。」

    真是奇了怪了,他本來就叫嚴燁,不叫他嚴燁那叫他什麼?她覺得莫名其妙,嘀咕道,「那喊你什麼?嚴廠公?掌印?督主?」

    他闔上眸子捏了捏眉心,「人前這麼叫是可以的。」說完又覺得分外不平衡,他一直管她叫她的小字,這丫頭果然是個缺心眼兒,也從來不問問他的字是什麼。略想了想,復又睜開眸子看著她,道,「卿卿,我的字是『啟宸』。」

    「啟宸?」她訥訥地重複了一遍,心底咀嚼了一番,忽然面色微變,抬起眼來看他,神情莫名地古怪,「你父親膽子也忒大了,竟給你起一個『宸』字!你難道不知『宸』字是何意麼?」

    嚴燁唇角挑起個譏誚的笑,並不回她。宸字是何意,天底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父親給他起這個名字,原本就是希望他能君臨天下,光復大胤,讓萬俟家族重新堂堂正正地立於世間。萬俟家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來了這個機會,他運籌帷幄十餘載,就是要與漢南裡應外合,親手毀了大梁朝的三百年基業。

    他眼中的神色忽地變得森然,朝她綻出一個寡淡的笑來,「卿卿,你祖上便是臨安人麼?」

    不明白他怎麼忽然問這個事,妍笙有些迷茫的模樣,她說不是,思索著道,「聽我父親說,我曾曾祖父是蜀都人,後來應試中了個功名,陸家才開始發跡,一步步到如今。」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彎起唇角道,「其實我覺得自己和蜀都挺有緣,玢兒她母親崔嬤嬤也是蜀都人呢,她會說蜀地的方話,聽著極有趣。」

    嚴燁聞言半瞇了眼。蜀地,看樣子她是個地地道道的梁人,這倒令人有些傷腦筋。大梁亡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她是個梁人,今後會眼睜睜看著梁亡麼?儘管大梁已是千瘡百孔。

    然而見她笑容滿面,他面上也跟著扯起一個笑容來。眸光愛憐地流轉在她臉上,微微一笑道,「我曾去蜀都辦過差,是挺有趣。」說著微挑眉,「你會說蜀話麼?」

    她撓撓頭,尷尬地笑了笑,「偶爾聽玢兒說,也學得來幾句。」

    他問:「是什麼?」

    妍笙掩口笑起來,抬起眸子端詳嚴燁。他背光而立,金色的光圈在他身後鑲嵌著,光華璀璨。他有一副毫無瑕疵的五官,濃眉下是深邃的眸子和挺拔的鼻樑,再往下,那張起菱的唇生得格外耐人尋味。

    她忽然興起一絲玩心,單手搭上他的肩,另一隻手輕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衝他挑眉一笑,「嚴廠公,你長得好撐展哦。」

    語調孟浪,言行豪放,她一個媚眼拋過來,居然教他覺得風情萬種。嚴燁有剎那的晃神,略皺眉問她道,「那是什麼意思?」

    她笑起來,不可抑制似的,幾乎笑彎了腰。好容易緩過了氣,她揩了一把笑出來的淚花兒,撐著腰道,「天底下還有嚴廠公不知道的事麼?」說完拂了拂大廣袖,趁他不備輕靈地旋身到了一旁,理了衣衫抬眼看遠方的天,正色道,「時候也不算早了,廠公公務繁瑣,自去忙吧。」

    他的眉毛越挑越高,這個小丫頭,居然還學會戲弄他了麼!

    ******

    停靈總算是畢了,高太后入土的那日,天空中飄著綿綿細雨。整個臨安城霧濛濛的一片,教人生出幾分飄渺不真的感覺。

    紫禁城裡各個宮闈的白幡子撤下來,皇后代文宗帝頒了懿旨,追封高氏為孝昭仁皇太后。送葬的隊伍綿延數十里,整個紫禁城裡哀慟聲震天,曾經執掌大梁半壁江山的太后去了,與先帝一同合葬入大梁皇陵。

    現如今,紫禁城裡文宗帝病入膏肓,景晟太子被廢,太后離世,短短的幾個月時光裡,敦賢遭受了太多打擊,一夜之間生出了無數的白頭髮,彷彿蒼老了十歲。偌大的紫禁城在一夜之間空了,散了,變得更加死氣沉沉,災厄的烏雲縈繞在上方,整片皇城被陰霾籠罩。宮中嬪妃們惶惶不能自已,朝中群黨之爭愈演愈烈,百姓們更是民心動盪。

    漢南的異動已經愈發明顯,大梁內憂外患,處境變得尤其岌岌可危。

    清晨的日光從東方的盡頭緩緩地斜照上來,將皇宮的輪廓鑲嵌上一道鎏金的邊,端嚴肅穆,巍巍屹立。

    料理完太后的身後事,整個司禮監總算能鬆一口氣。桂嶸捧著洗漱的用具立在千歲堂門前,探頭朝裡打望了一番,小心翼翼道,「師父,起了麼?」

    裡頭傳出一聲嗯,淡淡的,透出幾分慵懶的意味。那嗓音略微沙啞,引人無限遐想。然而小桂子這時卻並不敢遐想,他穩了穩神,單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梳妝的銅鏡前坐了一個男人,身上穿著月白的寢衣長袍,一頭烏黑的青絲披散下來,遮擋去半邊側面。晨光熹微,從半開的窗欞投過來映在他身上,是流麗的一束金輝,愈發襯得那人風華絕代。

    聽見了響動,嚴燁仍舊目不斜視,手上握著一柄象牙篦子緩緩地梳著頭,微側過臉,唇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彷彿漫不經心,語調卻有幾分悲憫的意味,「我記得上回處置高太后時,慈寧宮的顧嬤嬤立了大功。如今她人雖隨先太后去了,可還是要善待她的家人。」

    桂嶸將用具放到了一旁,垂著頭應是,「師父交代的事徒弟都記著呢,您老人家放寬心就是。」說完貓著腰上前,恭謹道,「徒弟伺候師父梳頭。」

    嚴燁將篦子遞給桂嶸,接著便端坐在杌子上看鏡中,神色漠然。梳洗畢後,桂嶸又取過蟒袍替他更衣,正替他系鸞帶,卻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匆忙凌亂的腳步聲。

    「砰」一聲響,千歲堂中立著的粉彩釉大花瓶應聲倒了地。嚴燁微微擰眉,語氣陰沉道:「什麼事這樣慌張?」

    進門的小太監急得幾乎哭出來,抽泣道,「督主!大事不好了!音素姑姑派人來報,貴妃娘娘用過早膳便暈了過去,太醫請完脈奏明,說是中了毒!」

    這話將將落地,他的神情陡然一僵,隨之勃然大怒:「好端端的竟會中毒?永和宮那幫不中用的東西!娘娘若有個好歹,全跟著陪葬!」

    作者有話要說:求霸王票!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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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子,你好撐展=少年,你好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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