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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 唇齒重門 文 / 弱水千流

    她向來溫軟,就連生氣時的嗓音也是嬌脆悅耳的。晶瑩的唇瓣一開一合,未著胭脂卻仍舊嫣紅動人,嚴燁的腦子驀地一熱,縈繞在腦海深處的那個吻揮之不去。

    妍笙掙扎得愈發猛烈,束髮的布帽落了下去,她一頭如墨的青絲披散下來,在夜風裡微微地飛舞,美得驚心動魄。他心底升起股從未有過的衝動,令他詫異卻難以抗拒。

    嚴燁鬆開了手,陸妍笙像是終於得救的溺水人,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空氣。她朝後退了好幾步,捂著吃痛的腕子遙遙地看著他,神色滿含防備與不滿。

    她的手腕已經泛青了,一陣陣的痛楚不斷從那裡襲上心頭。妍笙倒吸一口冷氣,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果然和上一世一樣,潤雅無害的表象都是假的,這些日子他待她那樣溫柔和善,幾乎要令她忘卻嚴燁的骨子裡是怎樣的殘忍無情。

    他裝作不曾看見她眼中的驚惶,神色又恢復了往常的溫潤淡漠,他朝她恭謹地揖手,沉聲道,「臣方才無狀,還望娘娘恕臣冒犯之罪。」

    陸妍笙腦子裡早就編排好了一籮筐痛罵嚴燁的言辭,原本話頭已經到了嘴邊,卻又教他給憋了回去。他這副恭敬有禮的模樣,彷彿方才種種都是她的錯覺一般。她愣在原地,皺著眉頭,嫣紅的唇微微撅起來,臉蛋兒氣鼓鼓的,看起來就像個皺巴巴的小包子。

    她就是那種人,吃軟不吃硬。嚴燁是何等人物,這麼些日子的朝夕相對,他早將陸妍笙的心性摸了個一清二楚,治起她來易如反掌。他見她不再鬧騰,便慢悠悠地直起身,垂眸望著她,緩聲說,「娘娘還記不記得除夕那日,您應允過臣一個請求。」

    妍笙略微錯愕,眨著眼細細回想了一遭,這才記起來那樁事。那日他撞見她用護膝,便要挾她用一個東西來賭他的口,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如果嚴燁不提,她早就忘到九霄雲外了。

    她略微訝歎,心道這個掌印果真小肚雞腸,這麼點芝麻大的小事也能記一輩子。心頭雖這麼想,她面上卻仍是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頷首道,「記得,廠公那時說要本宮拿一樣東西來報答您。」她想了想,頓時有些警覺,因防備地睨著嚴燁,「廠公想好要什麼了?」

    嚴燁嗯一聲,微冷的夜風吹揚起他白袍的一角,他迷離的眸子含著絲促狹的笑意,抬起修長如玉的食指點在他起菱的唇上,朝她道,「娘娘親臣一下怎麼樣?」

    「……」

    陸妍笙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後更是羞憤交加。她雙頰瞬間飛上兩朵紅雲,又氣又惱地跺腳道,「廠公,這種事如何能拿來玩笑?」

    嚴燁朝她一哂,面上的神色淡漠如水,哦了一聲道:「娘娘以為臣在同您說笑?」他的眉宇微微擰起,微冷的眸子定定地注視她的眼,「臣沒有。」

    哈?他竟還好意思說沒有!

    她幾乎都快七竅生煙了,還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比他更不要臉的。她堂堂一個太后親封的貴妃,大梁後宮從一品的女官,他竟如此堂而皇之地對她提那樣無禮的要求!陸妍笙氣得腿顫腰晃,抬起一隻纖纖玉手怒指他,「廠公莫不是忘了本宮的身份,本宮可是『般若貴妃』,萬歲爺的女人!」

    她自稱是皇帝的女人,嚴燁聽進耳中,不由大為反感。她倒是想得開,分明知道皇帝的年齡比她父親還年長,且已經是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還以這個名頭自居。他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瞥她一眼,「娘娘既如此忠節,那日夜裡又為何對臣行不恭之事?」

    妍笙被他這話硬生生一堵,那一剎那竟感到啞口無言。她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那日她在景仁宮醉了酒,將巧又趕上他大晚上地來她宮裡尋她,她糊里糊塗地便將他強吻了去。這樁事的前因全都是上一世遺下的,她被他欺騙被他愚弄,最終還被他了結性命。分明是他嚴燁種的孽根,此時從他口裡說出來卻全然變了味。

    她吊起一邊嘴角冷冷一笑,「本宮不勝酒力,教廠公見笑了。那日之事是本宮的過錯,若有得罪廠公的地方,也望廠公海涵擔待了。只是方才廠公言行著實無禮,又當如何呢?」說罷,她也不等嚴燁接話,逕自續道,「您同本宮相交多時了,應當也看得出本宮年紀小不懂事,腦子不大靈光心眼兒也少。可廠公您不同,您可是天底下頭等聰明的人,本宮犯錯尚且情有可原,那您犯錯又怎麼解釋呢?」

    他從來不知道她嘴皮子這樣厲害,吡噠起人來一套是一套。方纔那說的是什麼話,年紀小不懂事,腦子笨心眼少,儼然一副「我就是這麼無賴你要怎麼著」的嘴臉。嚴燁自問定力極好,卻被她撩得鬼火冒起三丈高,他一貫執掌大權隻手遮天,哪裡被人在嘴皮子上這麼吡噠過。

    嚴燁勾唇,頗有怒極反笑的姿態。他的高貴同倨傲都是娘胎裡帶出來的,同紫禁城裡大多數主子的裝腔作勢截然不同。當他皮笑肉不笑地注視你,便會讓人毛骨悚然。

    陸妍笙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怵,她當然知道這是嚴燁生氣時才會有的表情。臉孔的下半截勾起笑容,上半截卻陰冷如寒冬臘月,只消看一眼便使人不寒而慄。然而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惡向膽邊生,索性破罐子破摔要過過嘴皮子的乾癮。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擺出副無賴的架勢,撫著下巴做出副琢磨的樣子,「廠公是不是想姑娘了?本宮聽說宮裡許多有頭有臉的內監都興找個對食,您這氣度人才,找個什麼樣的對食找不著呢?等回了紫禁城,本宮幫您好好物色物色,也賞您幾個年輕漂亮貌美如花的宮女。」

    嚴燁氣得肺都開始隱隱作痛,她卻還是聒噪著,「您喜歡什麼樣兒的?高的還是矮的,胖的還是瘦的?」她思索著,忽而又擺出副為難的神色,撫掌歎息道,「這樁事也真是夠費神的,可惜廠公您這樣好的樣貌,卻終究是個……」

    她嘴裡的話說出的話愈發不著邊際,嚴燁漠然打斷她,「娘娘若不依,恐怕今後就再見不到玢兒了。」

    「……」陸妍笙一滯。

    嚴燁的雙眸神色冷漠,他看著她,忽而一笑,「娘娘,一個吻,方可換玢兒一條命。這筆買賣,您一點也不虧。」

    她雙肩一跨,起先的伶牙俐齒氣勢如虹在瞬間被抽了個乾淨。她絕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拿玢兒的性命要挾她,不過他既然能把話說出來,陸妍笙就相信嚴燁絕對做得出那樣的事。東廠是群什麼樣的人她太清楚,她氣得渾身都發抖,這個宦官竟然無恥到這樣的田地,手段卑劣至斯,真是可惡之至!

    她憤憤地抬眼,卻見他面如冠玉,神色如常,微微低垂著頭,彷彿正等著她的決定。

    陸妍笙微微合起眸子,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親他就當親一條哈巴狗,兩幅嘴皮肉挨一下就過了的,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了。她在心底不住地安慰說服自己,終於鼓起勇氣睜開眼,朝著他走近幾步。

    嚴燁的眼簾掩映,濃密纖長的眼睫下有眸光躍動,他的面容俊美溫潤,映襯著清涼的月色,一身白袍翩然似仙,巍然如神。

    陸妍笙有一瞬間的失神。她慌慌張張地別開眼不去看他,暗啐自己是扶不起的阿斗。她望著別處,兩隻微微顫抖的小手緩緩地舉起來,摟上他修長的脖頸。

    他的神情仍舊淡漠如水,唯眼眸專注地凝望她,裡頭透出絲絲難以描繪的情緒。

    不過親一口,挨一下就完事的。她安撫自己,終於咬牙下定決心,狠狠閉上眸子踮起腳朝著他的唇印了上去。

    她唇齒間流淌著一種難言的芬芳,像是清甜的花蜜,溫暖柔軟的唇瓣覆上他的薄唇,教他心底溢出一聲歎息。往時他將所有的情緒掩藏得太深,是以不曾察覺,原來自己竟然是如此懷念著她的唇,她的吻,甚至她發間的香味。

    陸妍笙的本意不過蜻蜓點水,她鬆開了摟著嚴燁脖子的雙手,預備退開。然而就在這一瞬,她感到腰間一緊,兩隻鐵壁纏繞上來,如籐蔓一般繞上她纖細的腰肢,將她狠狠地壓了回去。

    她駭然失色,別開臉驚呼,「嚴燁……」她太過慌亂,甚至喊出了他的名諱。他第一次在她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訝歎這兩個字竟能如此悅耳動人。她還想說話,之後的嚶嚀卻被他盡數吞入口中。

    像是沙漠中乾渴太久的旅人終於嘗到了甘美的泉水,他的舌趁虛而入,在她嬌嫩甜美的唇舌間攻城略地。他的吻帶著濃烈的侵略氣息,混合著極為寡淡的茶香,同她慌亂的小舌勾纏在一起,難分難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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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麼麼噠∼

    艾瑪我真是太愛廠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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