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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8章 三年前那個雨夜 文 / 荒澤孤雁

    慕容弘文從跨海大橋墜下去那一刻起,不僅僅改變了他自己的命運,同時也改變了所有和他有關的人。\.阮芸熙首當其衝,因為她是他走得最近的搭檔。當然,到了現在兩人都會給對方一個新的定位而不再是cstv那份工作上的配合關係而已。

    無望的日子裡,阮芸熙曾將那個雨夜裡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媽媽說起過。那是她一段痛苦的回憶,卻同時也是她甜美的記憶。痛苦在於她從那天開始失去了心裡最重要的一個人,甜美的是在他遇害後的第一時間是自己陪他在一起。

    女人用情了,往往就是這樣的。重情的芸熙只認一個死理,那就是這一生所有的情感都會寄托到慕容弘文身上。

    武婉婷從女兒嘴裡聽到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再從自己的嘴裡說出去。而慕容弘文也是第一次瞭解到那個改變自己的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以前從來沒有任何人說起關於那些事情的細節。

    最多,在逃亡之前從芸熙那裡得到的說法只是「我找到了你」這幾個字,在她的嘴裡就這麼簡單。但現在從武婉婷的表情看來,並不只是五個字那麼簡單。阮芸熙一定刻意對慕容弘文隱瞞了什麼,而她所不願說的就是慕容弘文要弄清楚的。

    那片茫茫的大海,那個茫茫的雨夜,逐漸在慕容弘文的面前清晰了起來。彷彿那束聯邦貨輪的探照燈光就在他的面前閃耀一般,他馬上感覺到了當時阮芸熙所感受到的那份淒冷。

    當阮芸熙經由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藥瓶周邊搜尋到更多物品時,那種對慕容弘文生還的希望是多麼的強烈。

    武婉婷都有些動情了:「說她看到了前兩天遺落在你車裡的小熊公仔。記得那天她一講到這裡就泣不成聲。你可以想像她當時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嗎?你會記得那個小熊嗎?」

    「會記得,那是在一個採訪現場的活動主辦方給嘉賓贈送的禮物。」慕容弘文當然記得。雖然enis清除了他的早期記憶,但在事發近期的卻並沒有刪除。

    當時的阮芸熙和慕容弘文並非男女朋友亦非親屬。但三年來的風雨同舟讓兩人總是用心留意對方的每個細節。所以慕容弘文的任何物件對於阮芸熙來說都是那麼的熟悉。

    「是的,她對我很關心。對我車裡的物品總會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所以……」慕容弘文有些哽咽,突然發現自己的語調會隨著心理活動而改變。雖然沒有內臟,但從對方的角度聽起來卻也一樣是那麼的真實感人。

    當那個最為熟悉的身影進入阮芸熙的視線時,她心中的偶像慕容弘文像個被人丟棄的布娃娃一樣躺在引橋橋墩不遠的沙灘上。據阮芸熙最後回憶說,當時他的雙腿還浸泡在低溫的海水中。

    阮芸熙呼叫「慕容記者」的淒歷嘶叫似乎在三四年後還能聽見。

    「她轉身衝向彎道的方向,因為當時好像是需要從橋頭才可以找到抵達沙灘的路徑。」

    「那座橋,我去過。後來每經過那裡心中總會不舒服。所以也沒仔細看過它的結構。」慕容弘文真想馬上就去看看,那天晚上阮芸熙到底是從哪個地方下到沙灘去的。

    那天晚上她卻因為太心急加之橋面上的雨水太滑,高跟鞋一撇差點沒把腳踝弄斷。但她卻並沒有停下,而是一瘸一拐向橋尾跑去,甚至連自己的傷勢都沒來得及看一下。

    「慕容記者堅持住」的聲音彷彿還在響起。

    那個從橋墩頂端人行道上伸向下方的維修井成了她的通道,可面對九十度垂直的鐵梯,在陣陣腥冷的海風裡阮芸熙馬上感覺眩暈。她可從來沒面對過這樣的情況,黑夜裡換作另一個人看都不敢看一眼下面黑漆漆的未知空間。

    在雨水的沖刷下,她小心翼翼地一級級向下地手腳交換移動著。只要一不小心就會失足墜下去。不要在沒救到慕容弘文之前已經會死於非命。

    足足花了十幾二十分鐘,她才踩到沙子上。顧不上看自己的手磨起的水泡,趕緊去找慕容弘文。

    武婉婷還在講她從女兒那裡得到的詳情:「他找到你的時候,你是仰面朝天雙眼緊閉著的。其實……。其實當時她已經知道你死了,因為你的臉色在燈光下異常慘白,完全沒有血色和一絲絲的呼吸。」

    慕容弘文作為一個大男人。無法相信柔弱的阮芸熙是如何將自己帶回卡倫特的:「真不敢相信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又沒有通話的情況下。她是怎麼把我弄上橋面的?」

    那種情況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更加說上百米的垂直天梯。那個無法容納兩個人通行的狹窄的井口也是一道難關。

    「她說就算你當時已經死了,也得將你完完整整地帶上橋面。」說著說著武婉婷有些講不下去,這是何等感天動地的一句話。

    慕容弘文以為他所知道的那些,原來都不是實情。阮芸熙避重就輕,並沒有說出全部的實情。

    那夜,海浪和夜雨的聲音淹沒了一切,阮芸熙摟住慕容弘文的軀體將他艱難地拖回橋墩。

    「六十八公斤,她一直記得你的體重。這得對你多用心呀?」武婉婷平息了一下情緒繼續講道。

    何嘗不是呢?從這個細節看來她早已經不是普通的搭檔了,哪會有一個同事去關心並記下對方的體重呢?

    六十八公斤的東西,是阮芸熙長到二十六七歲所搬過的最重東西。

    「在家裡這兩姐妹可是我和她們爸爸的掌上明珠,一直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哪曾受過這樣的苦……」媽媽輕輕地抹去眼角跑出的那點淚水。

    「後來芸熙撕開自己的衣物,用布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你綁在她自己後背一步步……,一步步從鐵梯向上爬……」

    武婉婷講不下去了,輕輕坐回沙發裡。

    慕容弘文小心翼翼地遞上水杯說:「真是謝謝她!也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她的默默理解!」

    「她可是受了大罪了,那鐵梯讓她的手全部磨破了!」

    慕容弘文當然明白那粗糙的鐵架,對於細皮嫩肉的阮芸熙來說無疑是一種酷刑。關鍵還要負重,在那樣的情況下,每向上移動一次便會是全身痙攣一次。

    「她看到橋面上的燈光時,那紅色的尾燈映在路面上便是希望!」媽媽描述著女兒那時候的心情。

    不過問題馬上就來臨了,維修井口實在是太過狹窄。要兩個人同時通過非常有難度。

    「你不會動,所以只能帶著你,我都不敢想她是怎麼忍下來的!」

    井口邊緣的利物深深扎入阮芸細嫩的皮膚,隨著身體一點點向上挪動,皮膚被劃開長長的口子。

    慕容弘文甚至都聽到了那尖銳的鋼鐵劃開皮肉時的嘶響。

    「她說她這麼做,只是為了減少井口對你的擠壓……」

    慕容弘文再度站起身來,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幾個耳光。那個柔弱的女子,一步便留下一個雪紅的腳印,血水在雨裡向四周散開。是一幅讓人心太碎的畫面,而這偏偏都是因為自己。慕容弘文越想越生氣,氣自己當時不應該去惹聖康。

    「送到醫院之後,你知道她第一句話說得什麼嗎?她雖然沒講,但我很快抵達了,聽護士們說的。」武婉婷死死地盯著慕容弘文,眼神裡充滿了威嚴。這是一種家長對後輩的威嚴,但也能看出來帶著少許的責怪之意。

    「她說什麼?」慕容弘文不想去猜,萬一猜錯了可無法原諒自己。

    「她對醫生說『快,幫幫我們!救救他』,有人過來扶她,但她說『別管我,快救他』。當時只要你能活過來,就成了她最大的心願,哪怕你已經死了。」

    「我人死了,但她的心卻還沒有死!」慕容弘文的這句話便是對阮芸熙當時心理的完全概括。

    後來她自己也暈倒了,可醒來之後關心的第一件事就是慕容弘文的情況。發現慕容弘文還活著的時候,她那個高興勁讓在場的護士都為之動容。

    講完慕容弘文所不知道的那個夜晚經過,武婉婷無奈地說道:「在她心裡,你就是天。你沒了天就沒了生活的希望,知道嗎?」

    慕容弘文還能說什麼,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一時間佔居了全部的情感:「要那晚乾脆死了也好!」

    「你說什麼話?」

    「要乾脆死了,她最多也就痛苦一段時間。可現在看來她要一生都如此下去的話,我可如何是好!」

    武婉婷放下杯子,嚴肅地對慕容弘文說:「現在這事兒還真是個難題,你是個好人。若是要讓你離開這對你不公平,而且我們阮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加之我們都在凱納工作的關係……,關鍵是芸熙不會讓你離開……」

    「阿姨,其實我一直想問,芸熙從到cstv之後沒出現過什麼異常嗎?」慕容弘文越發要弄清楚到底是誰救了自己,是地球上的阮芸熙還是木衛二上的阮芸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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