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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4章 反覆死亡病例 文 / 荒澤孤雁

    護士本想把阮芸熙轉移到vip病房去,可她堅持要在這裡陪著慕容弘文。礙於她是阮主任的千金,大家都給她幾分面子。要知道在這索拉裡亞醫院,阮建超主任醫師可是大紅人,不僅在醫院,就算是整個卡倫特城也是影響極大的人物,經常是聯邦醫療局的座上賓。

    阮芸熙只能躺在病床上看著另一邊的慕容弘文,心裡萬分著急卻無濟於事。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她其實已經確認慕容弘文的死亡,只是不肯接受事實而已。再者發過誓就算是死了也要將他帶回卡倫特城的,了自己一樁心願。

    透過人牆,驚訝地發現手術台上的慕容弘文分明被戴上了氧氣罩。

    阮芸熙輕聲地問一直守候在旁邊的年輕護士:「嗨!他戴的是氧氣罩嗎?」

    「是的,阮小姐!」

    「那麼……,他還……」阮芸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他真還活著?

    「放心吧!阮小姐,他還活著!」護士對著阮芸熙會心一笑。

    「可他分明……,我……,已經……」阮芸熙有些語無倫次。

    看著她驚訝地表情,護士娓娓道來:「這種情況對於索拉裡亞醫院來說,根本就是小問題。幾十年前就已經攻克了八分鐘的生命瓶頸,心臟是完全可以再激活的,這裡面也有阮小姐您父親一部分貢獻!」

    正在這時,旁邊傳來騷動的聲音。

    醫生和護士們準備對慕容弘文進行下一步的手術,取出他頭顱裡面的子彈。看似不合理的結局在索拉裡亞醫院都合乎邏輯,一切不可能的事在這裡皆有可能。

    「警報——,警報——,患者體征異常!患者體征異常!」

    似乎發生了什麼意外,正準備再次手術的醫生們頓時手忙腳亂起來。現場最高級的醫生當屬小倉涼介,趕緊吩咐大家:「快,準備再次心肺復甦!」

    「人工判斷生命體征!」

    「死亡!」有人報告說。

    阮芸熙在一旁聽到這樣的結果,心裡猛然一緊,拚命掙扎著爬了起來。卻因為各種管子插滿全身,不得不坐在床沿上無法離開。焦急地向手術台看去,人群太緊,無法看透。

    「持續胸外按壓,球囊面罩輔助呼吸!」

    「建立靜脈通路!」

    「沒有任何心搏!」作為助手參加急診的童苑傑回頭看了看心電力圖機,心電活動完全是一條直線,鳴叫聲持續不斷。

    護士長向小倉涼介徵詢意見:「是否啟用b級預案!」

    「授權啟用b級預案!腎上腺素一毫克!靜脈注射,保持三分鐘一次,直到心搏恢復。」

    十分鐘很快以去,仍然沒有任何的心跳,慕容弘文口腔中的分泌物逐漸的多了起來,胸廓按壓過程中胃容物反流口腔。

    阮芸熙在一旁等了這麼久,看醫生們還那麼緊張。心想慕容弘文一定還沒救醒,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暫停,目前的形式很危險,立即進行氣道插管。」

    童苑傑熟練地將呼吸導管插進患者氣管內,關閉電子導絲之後又看了看呼吸檢測儀,同之前一樣沒什麼反應。

    「準備接入自動心臟電擊器!」

    心臟電擊器馬上到位,隨著小倉涼介的搖控,電擊器一次一次將慕容弘文的身體擊得彈起。

    「嘀嘀——嘀嘀——」,隨著最後一次電擊,心電圖機屏幕最左邊出現了拆線。接著後面長串有規律的拆線一**從左向右通過屏幕。

    「醒了,醒了!」護士高興地叫了起來。

    阮芸熙默默地坐在床沿,艱難抬起手背擦去眼角淚水,突然間破涕而笑。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讓開,我女兒在哪裡?」

    護士跟在後面小聲勸慰他說:「阮主任,別擔心!您的千金只是外傷和過度疲勞。沒什麼大礙,請放心!」

    阮芸熙聽得出這是爸爸的聲音,以及他平時那火急火燎的脾氣。

    阮建超快步走到女兒的擔架床邊上,一看平日裡美麗動人的女兒成了這副模樣。雙手叉腰,抬頭對著天花板深深歎了口氣,又咬著牙在原地轉了兩圈才問她:「怎麼回事兒,說過不能去飆車的。這麼多年你一直都聽話,可偏偏這次就要放縱自己?你看看,你看看,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兒了?」

    也不先關心一下女兒的傷勢,倒是先一通責罵。也難怪,看看女兒這副模樣,不是飆車是什麼。

    「那個人是誰?嗯?告訴我那個人是誰,看我不弄死他?」阮建超氣急敗壞地指著一邊剛搶救過來的慕容弘文,大聲質問女兒。他認為是那個男人將寶貝帶出去的,一定是他惹的禍。

    阮芸熙心裡一陣難過,含著眼淚說:「爸!別說了,與他無關,他是無辜的!」

    「無辜?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也叫無辜,要怎樣才算該死?」阮建超幾乎咆哮起來。

    大家都知道他現在心裡有多難受,有多氣憤,不過這裡畢竟是手術室,就算他是院裡的紅人也不能如些放肆。

    「阮主任,好了!別發這麼大火,會弄清楚的!」值班護士長郜香怡走過來勸阻。

    郜香怡的面子,阮建超還是要給的,兩人在醫院也算是共事將近二十年。阮建超閉上眼,平息自己的怒火,其實他心裡何嘗不疼女兒呢?

    「那男人現在怎麼樣?」

    實習醫生童苑傑報告說:「主任,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心臟總是反反覆覆停止跳動,反覆死亡。用過很多方法了,都不起作用。這不,剛又緊急復甦了一次,但心律很不正常。」

    「一共出現幾次了?」阮建超邊向患者走去邊問童苑傑。

    童苑傑翻了一下手裡的記錄夾說:「這是第四次了,每次總只能維持幾分鐘,而後便會停止心臟跳動。但又能很簡單地搶救過來,真沒見過這樣的病例。」

    阮建超接過記錄本快速翻看,看完又丟給童苑傑。然後慢慢繞著慕容弘文的軀體,仔細觀察,像是法醫看一具屍體,而不是醫生在看病人。

    此時的慕容弘文心臟在跳動,卻難以感覺到他的呼吸,甚至儀器也檢測不到,這還真是天大的奇事。不過從阮建超沉著的表情來看,他一點兒也不驚訝,依然慢騰騰檢查。

    「頭上的彈孔先處理,他應該有十五分鐘的時間留給你們!」阮建超背起雙手,對一旁的小倉涼介和童苑傑說。

    童苑傑覺得這樣不合常理,至少要等患者的生命體征稍微恢復正常再做開顱手術。不解地看向比自己經驗豐富的小倉涼介,疑惑地說:「可是……,可……」

    小倉涼介平靜地說:「執行阮主任的指示!而且這是一次絕佳的實習機會,特別對你而言。」

    「不行,我……,可是……」童苑傑領會到小倉涼介這意思是要將擔子推到自己頭上。

    「這是工作,不是你那可憐的私生活。沒有可是,只有知道並且去做!」阮建超嚴肅地以命令式口吻讓童苑傑沒有退路。

    「我的意思是,如果在他下一次心臟停止之前沒能取出子彈怎麼辦?那樣做太危險了!」這是童苑傑新的擔心,即使阮主任再大火氣也得提出來。

    阮芸熙依然背著手,卻換了一種語氣輕輕地附在童苑傑的耳邊說:「那就在下次心臟停止之前完成它,不要讓這個人死在你手裡。明白嗎?」

    「明白,主任!」童苑傑身體站得筆直,一是因為主任的嚴厲,二是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壓力。

    這時,從護士裡走過來一個男人。看起來年級也稍大了,可他的的確確就穿的是護士裝。見童苑傑擔心的樣子,他碰碰小年輕說:「有我在,大膽做吧!」

    阮建超狠狠瞥了老護士一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但願別搞砸了!這可是條人命!」

    雖然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但道理並沒有錯。即使躺在手術台上的慕容弘文死了好幾次,但他畢竟是條生命。而且不可能允許因為童苑傑或是老護士的失誤而失去生命,那也是醫院所不允許的。

    童苑傑本來害怕的,但現在有了老護士站出來打氣,他便準備放手一搏。

    這個老護士是誰?封俊楠,十年前,他是索拉裡亞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卻因為妻子的離開而染上酒癮。一次手術中出現了重大失誤,經聯邦醫療局鑒定為醫療事故。而他也從此失去了站上手術台的機會,為不失去卡倫特城的綠卡被驅逐到巴布特,只能默默充當小角色。

    阮建超叫走了小倉涼介,似乎另有它事。

    童苑傑將手術刀遞給封俊楠說:「封醫生,您來!」

    終於又有了用武之地,封俊楠倒也不客氣。這是他等待了多年的機會,一個在手術台上干了大半輩子的老醫生,怎麼可以失去他的陣地。

    「這是一顆7.62毫米口徑的scar-hmk17步槍子彈,fn-fal彈夾……」封俊楠如數家珍,但手裡並沒停止他的操作。

    大家其實都很尊重他,就算平時也都稱他為封醫生。現在由他操刀,在場的無人不服,全部積極配合,一定要讓他做得漂亮。

    「您怎麼知道?」反而是童苑傑沒事兒做了,心裡的疑慮便多起來。

    封俊楠反問道:「那我的名字你怎麼知道?」

    「天天跟您打交道,怎麼會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封俊楠隔著口罩笑了笑說:「所以,我知道各種子彈的規格。」,言下之意是說他以前經常跟這些子彈打交道。也難怪,三十年前的卡倫特城可還在戰火中,那時的他搶救過不少中彈士兵。

    「這顆子彈進入他身體的時候,速度大約是850米每秒。」

    童苑傑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這個您也知道?」

    「專業知識加個人分析。你看看這個彈孔,外面看他的太陽穴上留下了不到一厘米直徑,要是面對面中槍,他的腦袋已經有三分之一的頭蓋骨被毀掉了。還好,開槍的距離應該大於一百米,而且在遇水之後速度和力度都有所變化……」,如此專業的分析怎能不讓人折服?

    封俊楠加速手中的動作,不停伸手向護士換著器械。還是一如年輕時那樣嫻熟,甚至比那時更能駕馭這場手術。

    他接著說:「很幸運子彈沒能射穿他,要不然以正常情況下穿出速度570米每秒的話,就算是震波形成的出彈傷口比你的拳頭都還要大。」

    童苑傑只能萬分敬仰地聽他傳授知識,哪忍心再去插話。

    見童苑傑並沒反應,知道他在認真聽,於是封俊楠接著說:「人體有4000毫升血液,兩個小時,不……,也許三個小時前當他被擊中時,短短幾秒鐘出血量達到1000毫升左右,隨後環境造成他軀體的二次傷害……」

    對於一個實習醫生來說,這些是基本常識,但封俊楠講得很有耐心,童苑傑也聽得很仔細。

    正聽得入迷,封俊楠重重「啊」了一聲,隨即是子彈落入鐵質托盤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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