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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2章 兩個神秘人 文 / 李ど傻

    天亮後,我早早爬起來,躲在門縫後,查看那兩個人居住的房屋。

    時間不長,那扇門就打開了,他們走出來。他們走出來後,沒有去井台邊洗臉,而是用雙手在臉上搓一搓,就算洗過臉了。鏢局的人才出門不洗臉,這兩個人不會是鏢局的人吧?

    我都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鏢局的人出門都是成群結伴,趕著鏢車騎著馬,而這兩個人沒有貨物,怎麼會是鏢局的人呢?再說,鏢局的人都是練家子,江湖黑話叫做尖掛子,練過武的人,渾身都透著一股精幹利索的勁兒,而這兩個人鬆鬆垮垮,尤其是八字鬍,腸肥腦滿,一副貪官污吏的模樣,怎麼會是尖掛子呢?

    這兩個人也都騎著馬,不過他們的馬骨架小,看起來沒有我們的馬高大威猛。

    念家親也起床了,他也湊近門縫向外觀看。

    我說:「昨晚說江湖黑話的,就是這兩個人。他們還想偷我們的馬。」

    念家親說:「你懂馬嗎?會相馬嗎?」

    我說:「我哪裡懂得這些。」

    念家親說:「我們的馬是河曲馬,他們的馬是蒙古馬,看樣子這兩個人懂馬,一看我們的馬,就知道比他們的馬好。」

    我以前在草原上遊蕩的時候,聽白乞丐說起過蒙古馬,他說蒙古馬是良駒,成吉思汗就是依靠這種良駒橫行天下,所向無敵,而現在,念家親怎麼又說蒙古馬沒有河曲馬好?

    念家親說:「馬分為三種:熱血馬、溫血馬、冷血馬。我們的河曲馬,是熱血馬,他們的蒙古馬,是溫血馬;鄉間用來耕地的,是冷血馬。作為戰馬來說,冷血馬是不能上戰場的,一聽見喊殺聲就嚇癱了;溫血馬耐力強,但是爆發力不足,適合於長途遷徙和跋涉轉戰;熱血馬就是天生的戰馬,膽子大,衝力足,通人性。所以說,他們的蒙古馬比不上我們的河曲馬,就想偷。」

    那兩個人站在井台邊,搖動轆轤,吊上來一木桶井水,讓兩匹馬飲水,而他們則從口袋裡掏出紙盒香煙,一人一根。

    我說:「這兩個人抽這種香煙,一定是有錢人,豹子都抽的是旱煙鍋子,我都沒有見他抽這種煙。你再看他們身上的衣服,就是有錢人。既然是有錢人,為什麼不買上兩匹河曲馬?」

    念家親說:「你以為河曲馬就那麼好買?我告訴你,我們騎著的這兩匹馬,是響馬裡僅有的兩匹河曲馬。河曲馬只有河套平原才有,黃河百害,唯富一套,這裡說的套,就是河套平原,這個地方土壤肥沃,牧草豐美,而且氣候涼爽,適合馬匹生長,所以這裡的馬才叫河曲馬。河套平原西接甘肅青海,北靠塞外,是天然的養馬場所,歷朝歷代,朝廷都在這裡設立馬市,用絲綢和茶葉換取河曲馬……」

    念家親還沒有說完,而那兩匹蒙古馬已經喝完了木桶中的井水,兩個人拉著它們走出了大門。念家親說:「以後我們再好好說這些,這兩個人要走,我琢磨著,殺死瘦子孩子的線索,興許就在這兩個人身上,我們快點出去。」

    我們顧不上洗臉,打開房門,給店家打聲招呼,從馬廄裡牽出我們的馬,追了上去。

    麗瑪被抓到了西域,我們的方向是向西面走,而這兩個人騎著馬向東面走。我們追了一段路程,念家親說:「不如這樣吧,我們兩個人追蹤,目標太大,你先去西面,到了紅窯堡等我,我頂多三天就到紅窯堡。如果三天後我還沒到紅窯堡,那就說明還沒有打聽到有用的東西,我需要繼續跟蹤他們。就麗瑪,打聽線索,這兩件事都很重要。你三天後在紅窯堡等不到我,你就一個人先去西域,我打聽到情況後,就會在紅窯堡等你回來。」

    我問:「紅窯堡是什麼?」

    念家親說:「紅窯堡在一片樹林裡,很隱秘。沿著這條路向西走上百里,就到了山丹縣,山丹縣城北行五里,有片樹林,樹林裡有座古堡,就是紅窯堡。我們在那裡碰頭。我如果離開了,會給你做印記,你如果離開了,也給我做印記。」

    我問:「做什麼印記?」

    念家親說:「紅窯堡前有棵大柳樹,誰先離開,就在大柳樹上刻一個十字,記住,要刻在一人高的地方,防止騾馬啃了樹皮,消了印記。」

    我點點頭。

    念家親又說:「你這一路上加緊追趕,估計不到西域,就能夠趕上麗瑪。記住,只可智取,不可力拼。」

    我說:「記住了。」

    我們在這裡分道揚鑣,我騎著馬向西,念家親騎著馬向東。走出了很遠,我回頭望去,看到念家親向我招招手。

    我突然有一種傷感,不知道分手後,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念家親是我見到的,第二個江湖閱歷極為豐富的人,第一個是白乞丐。

    江湖險象環生,然而江湖也義氣叢生,正因為江湖上既有一腔熱血,也有熾烈道義,江湖才讓人無限神往。

    我向念家親招招手,走向西方。

    兩天後,我來到了山丹縣城,山丹縣屬於焉支山脈,在古代很長時間裡,這裡曾經是匈奴地盤。山丹地處河西走廊中部,所以這裡出產河曲馬。當年,彪悍的匈奴就是騎著河曲馬,一次次南下,叩關犯境。漢武帝派遣衛青和霍去病,將匈奴趕到了遙遠北部的貝加爾湖畔。匈奴痛苦萬分,他們在明亮的月光下,遙望著失去的故土,吟唱道:「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祁連山在寧夏,焉支山在甘肅山丹縣。匈奴敗退到北部瀚海,天氣寒冷,畜生都不生育了;焉支山上有一種花草,可以製作胭脂和粉黛,匈奴退到遙遠的北部荒漠,再也找不到可以做胭脂和粉黛的花草了。

    私塾學校的時候,先生給我們講過這首匈奴的唱詞,所以我至今記得。

    我一來到山丹,就有一種親近感。我總覺得這裡的每一片土地上,都留下了當年匈奴的足跡,也留下了衛青和霍去病的足跡。

    沿著一條崎嶇難行,若隱若現的小徑,我一直向北走,看到了一片樹林。樹林中果然有一座古堡。可能因為古堡是用赭紅色的石頭堆砌而成的,所以叫紅窯堡。

    紅窯堡並不大,裡面是幾間互相貫通的窯洞,即使在白天,走進去也能感到一種陰森和冰冷,讓人不寒而慄。

    我在紅窯堡等候了一天,還是沒有等到念家親。可能念家親沒有打探到有用的東西,我決定一個人去往西域。

    紅窯堡的前面果然有一棵大柳樹,柳樹上還有一個鳥巢。鳥巢做得很精緻,就像一個放在樹杈中的老碗。突然,我看到飛來了兩隻烏鴉,他們圍著巢穴呱呱叫著,聽到裡面沒有動靜,其中一隻烏鴉飛了進去,另一隻烏鴉則站在樹梢上瞭望。

    過了一會兒,飛來了一隻喜鵲。樹梢上的烏鴉居高臨下,像喜鵲發起攻擊,喜鵲靈巧地躲閃過去,然後發出急促而刺耳的尖叫,烏鴉很大,喜鵲很小,烏鴉不斷攻擊喜鵲,喜鵲都能夠靈巧躲過。但是,喜鵲並不逃跑,他邊躲閃邊尖叫,似乎是在示警。

    果然,時間不長,就飛來了另一隻喜鵲。兩隻喜鵲一上一下,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向著體型龐大的烏鴉進攻。烏鴉顧此失彼,翎毛紛亂,很快就敗下陣來,倉皇遠遁。

    另一隻躲在巢穴裡的烏鴉,看到這種景象,也趕緊逃走了。兩隻喜鵲一路叫喳喳,回到了巢穴裡。

    我知道烏鴉是不做窩的,它總是搶佔別人的巢穴。而今天,兩隻體型弱小的喜鵲,居然打敗了比它體型打了很多的烏鴉,我突然似有所悟。

    喜鵲尚且如此,更何況人!

    我一定要救出麗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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