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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0章 真相是這樣 文 / 李ど傻

    天色大亮,我們起身趕路。

    豹子帶著我們翻越了一道沙梁,穿過了一片樹林,就來到了湖邊。湖水清澈見底,能夠看到奇形怪狀的色彩斑斕的魚群在湖水中慢悠悠地游過。我們砍伐樹木,用布條綁成了一個木筏,劃入了湖水中。

    湖面寬闊,一眼望不到邊,湖水中生長著一片片的蘆葦叢,蘆葦叢中停歇著一群群白枕鶴,那些白枕鶴可能從來沒有見到過人類,看到我們劃著木筏靠近了,它們呆頭呆腦地望著我們,絲毫也沒有驚慌遠遁。

    太陽西斜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湖水的對岸,大家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突然,坐在船頭的豹子俯下身子,他悄聲說:「快趴下,快趴下。」

    我不由自主地趴在了木筏上,問:「怎麼了?怎麼了?」

    豹子說:「湖邊有木船,船上有日本鬼。」

    我驚訝地向前望去,果然看到湖邊停泊著幾艘木船,其中一隻木船上面對面坐著兩個穿著黃色軍裝的日本人。日本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只聽到豹子說:「慢慢劃,劃到蘆葦叢中。」

    我們趴在木筏上,用手掌小心地劃著水面,木筏慢慢地靠近了不遠處的蘆葦叢。那兩個日本人沒有發現我們,他們大聲談笑著,聲音順著湖面飄了過來。後來,兩個日本鬼大概很無聊,就把槍支放在了木船上,走上湖岸,在草叢中翻找鳥蛋。

    豹子說:「這群日本鬼一定是去進攻紅柳林,留下兩個在這裡守著木船。我們得想辦法,不讓日本鬼陰謀得逞。」

    白乞丐看著黑乞丐說:「我們都會游泳,過去把那兩個日本鬼的槍偷過來。」

    鏢客說:「要了槍,我們又不會用,乾脆扔到水裡面。」

    我說:「我會打槍,我當過兵。」

    豹子說:「這群日本鬼在打紅柳林,不管贏了輸了,他們都會來到這裡,然後划船回去,我們在船上做手腳,不讓日本鬼得逞。」

    白乞丐說:「這很簡單。把那兩個日本鬼幹掉,把木船架起來燒了。」

    黑白乞丐深吸一口氣,跳入湖水中,潛水走向木船,透過清澈的湖水,我看到他們寬大的褲腳像水草一樣飄搖。

    他們走到了木船下,湖岸上的兩個日本鬼興高采烈地追趕著一隻雛鳥,他們乾癟的叫聲和笑聲在蘆葦叢中迴盪。黑白乞丐濕漉漉地翻身上船,將兩桿步槍操在手中,我和豹子、鏢師一齊用力划動木筏,像他們靠攏。

    嘩嘩的水聲驚動了兩個歡天喜地的日本鬼,他們扭過頭來,突然看到湖面上出現了這麼多人,臉上寫滿了驚懼。我們移船靠岸,走到了堅實的陸地上。兩個強硬的日本鬼看到我們,背靠背站著,張開雙臂,嘴裡發出凶狠的低吼,做出負隅頑抗的樣子。

    豹子笑吟吟地走上去,他此前和日本鬼交手過,知道他們這種起手式是日本摔跤的姿勢,只要防備別讓他們抓住手臂,就能夠立於不敗之地。黑乞丐看到豹子走上去了,就趕上幾步,對豹子說:「一人一個,你甭想佔便宜。」

    豹子說:「我這些天想到幾招破日本鬼摔跤的招式,今天想演練演練。」

    黑乞丐說:「不能,一人一個,你不能獨吞。」

    兩個日本鬼本來嚴陣以待,突然看到我們停住了腳步,豹子和黑乞丐爭個不停,他以為我們害怕了,就呀呀叫著衝上來。一個日本鬼伸出手臂想要抓住豹子的肩膀,反而被豹子一矮身,扭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豹子順勢倒在地上,腳板蹬在日本鬼的肚子上,日本鬼像騰雲駕霧一樣,被甩出了七八米開外。這一招叫做兔子蹬鷹,是武術中的常見招式。要破日本式摔跤,不要多難的招式,只需要對症下藥,就能夠輕鬆取勝。

    另外一個日本鬼撲向了黑乞丐,黑乞丐會蒙古式摔跤,和日本鬼纏鬥在一起,兩個人使用的都是摔跤招式,白乞丐不聲不響走過去,掄起手掌,照著日本鬼的脖頸砍去,日本鬼悶聲不響倒了下去,白乞丐說:「和他摔什麼跤,用阿摩搪牆拳,一招見效。」阿摩搪牆拳是丐幫中的上乘拳法,招招致命,專揀敵方要害攻擊,白乞丐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

    兩個日本鬼被我們幹掉後,丟在了湖水中。然後,我們把柴禾堆在木船上,點燃了,火盡之時,就是木船燒燬之日。

    我們向著紅柳林行走,翻過一座山崗,進入了一片戈壁灘,地面上全是砂礫和石子,大的如拳頭,小的如杏仁。一陣乾燥的風吹過來,風中送來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豹子把右手小拇指舔濕,高高地豎起來。放下手指後,他說:「風從東面吹來。」戈壁灘上沒有樹木,沒有草葉,要辨別風吹來的方向,老江湖們常常使用這種方法。

    我們向著東面行走,走到黃昏的時候,終於穿過了戈壁灘,進入了灌木叢中,夕陽如同一面巨大的車輪,碾過西邊的天際,西邊天際是一片令人恐懼的血紅。一場血腥的戰爭正在草原上演。

    我們在灌木叢中穿行,密密叢叢的樹枝阻擋了我們前行的腳步,我們不得不用手分開樹枝,才能繼續行走。夕陽沉沒了,月亮升起來,乳白色的月光透過繁密的樹枝,灑下一地細碎斑點。

    我們在灌木叢中走出了幾百米,走在最後面的豹子突然悄聲喊道:「停下來,停下來。」

    我們停住了腳步,都疑惑地望著豹子,我問:「怎麼了?」

    豹子說:「有人跟蹤。」

    鏢客趴在地上,用手挖出了一個小坑,然後耳朵貼了上去,神色凝重。看到他這樣做,我也趕緊趴在地上,用手挖坑。江湖上把這種方法叫做「伏地聽聲」。遼闊的大地就像一面繃緊的鼓面,幾里外的腳步聲都能夠引發顫抖,用這種方法可以聽見。這種方法的科學解釋為「虛空可以納聲」。

    我曾經聽師祖講過江湖往事,師祖說過去的人攻城,久攻不下,就挖掘地道,想從城外走地道偷襲城裡。城裡的人就在城牆腳下,每隔一二百米挖一個坑,坑裡放著一口大缸,缸上蒙著牛皮。如果附近有人挖地道,牛皮就會嗡嗡作響,發出輕微的顫動。守城人便知道了攻城人在這個方向挖地道。於是,他們挖掘一條豎井,裡面填滿水。攻城人終於挖通了地道,然而地道卻與豎井相連,豎井裡的水就會倒灌,淹死挖地道的人。如果這座城市裡恰好有一條河流,那麼豎井就會與河流相連,河水不但會淹死挖掘地道的人,還會倒灌入攻方的營寨。

    我的耳朵貼在小坑上,聽了好長時間,沒有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望著豹子。豹子發出手勢,不讓我們說話,他向前走了幾步,故意搖晃著樹枝,發出颯颯聲響。他的腳步聲停止了,後面果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真的有人跟蹤。

    豹子示意讓我和鏢客向前行走,故意發出巨大的聲音,他和黑白乞丐藏在樹叢裡。

    我向前走著,一路都搖晃著樹枝,故意把腳步聲踩得很重很響,故意用腳踢著樹幹,讓追蹤的人無法判斷有幾個人在行走。我一邊走著,還一邊折著樹枝,那種乾脆的斷裂聲在這個靜靜的月夜顯得異常嘹亮。

    我走出了幾十米,後面就傳來了叫罵聲,和撲騰的打鬥聲。聲音很快就停息了,接著響起了豹子的吼叫聲:「吃擱念的,哪個路數?」

    我和鏢客跑回去,想看看追蹤我們的是什麼人。跑到跟前的時候,卻發現豹子已經放手了,那個人用手揉搓著自己的脖子,嘿嘿地笑著,月光下他的牙齒雪白雪白。

    他是排琴。排琴在江湖黑話中是兄弟的意思,上排琴是哥哥,下排琴是弟弟。

    豹子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個人也好奇地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和鏢客走到了那個人的面前,那個人看看鏢客,又看看我,突然指著我問:「這位兄弟怎麼也在這裡?你認識豹子叔?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仔細看看他,不認識,搖搖頭。

    那個人說:「你忘了我,我可忘不了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更疑惑了,我這些年顛簸流離,形同喪家之犬,我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怎麼還會救人,我什麼時候成了救命恩人?

    那個人不再對我說話,他轉頭對著豹子說:「我認識你,你不一定認識我,我在師祖那裡見過你。我經常在外面跑偵察,很少會回到師祖身邊。」

    豹子說:「剛才猛地沒認出來,後來就認出來了,師祖曾經誇過你,說你很機靈,交辦的任務都能完成。」

    那個人一臉笑容:「真的?師祖這樣誇過我?」

    豹子笑著說:「那還能有假的,你的名字叫彈溜?」

    那個人很高興:「是的,是的,我叫彈溜。」北方人把那種圓形的玻璃球叫彈溜,只要有一點點坡度,他就會滾出好遠。彈溜應該是他的綽號,是說他機動靈活,聰明伶俐。江湖中人稱呼別人都不叫真實姓名,都是稱呼他綽號。

    彈溜又轉向我,我看到月光下他的臉上波光蕩漾,顯得極為詭異而機靈,他說:「你叫呆狗吧,你可能忘記了,那天晚上在草原上,那座破廟裡,我躺在棺材板裡,躲避追殺……啊,你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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