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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3章 黑白二乞丐 文 / 李ど傻

    寺廟外的斜坡下,陶麗和原木正在焦急地等待著。我們一來,陶麗就讓大家一起去往赤峰縣城。

    陶麗悄悄告訴我說,赤峰縣城有一家綢緞店,我們要連夜把銅盔送過去,免得夜長夢多。綢緞店會把銅盔安全送往南京,只要銅盔不落在日本人手中,和心懷鬼胎的江湖人手中,銅盔就是安全的。

    此前我找過藥材店,藥材店是日本特務的據點,這家綢緞店可能是陶麗他們的聯絡據點。

    我們向著赤峰的方向一路疾進,月亮隱進了雲層裡,滿天星光閃爍不定,突然,夜風中送來了一股焦糊味。越向前走,這股焦糊味越發濃郁。

    奇怪,怎麼會有這股氣味?此前的很多個夜晚,我在赤峰縣城來去自如,從來沒有聞到過這股氣味。在我離開的這幾天裡,赤峰縣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色漸漸明亮,遠處的景物像浮出海面一樣漸漸明晰。我們繼續向前飛馳,突然,陶麗說:「看!看!」

    我順著陶麗的手指望去,看到赤峰城牆上,隨風飄揚著一桿太陽旗。

    原木說,他在當地生活了很長時間,熟門熟路,進城去探聽虛實.

    陶麗對原木說:「你去綢緞店看看,看店老闆在不在,如果在,你就告訴說夜鶯在城外。我們黃昏在這裡見面。」

    原木步行去了赤峰縣城,我們打馬離開了,一直向著北部疾奔。北部的草原上,羊群和馬群依舊安詳地遊蕩,牧民們甩響了長鞭,啪啪的清脆的鞭聲在遼闊的草原上傳得很遠,間或還有人唱起了長調,那種尾音拖得極長的歌聲低回婉轉,聽起來有一種淡淡的憂傷。他們並不知道,此時赤峰的城頭上已經換了旗幟。

    我們來到了一座山崗上,山崗上有幾棵低矮的楸樹,我們刨挖了一個深坑,用衣服包裹著銅盔,埋在了裡面。為了能夠辨認,陶麗還把一條紅布,綁在了一棵楸樹上。

    我們坐在山崗上,等待黃昏。

    黃昏時分,我們來到了和原木分手的那個地方。原木在那裡等著我們,陪同原木來的,還有一個下巴長滿鬍子的中年男子。

    陶麗問那個中年男子:「做一件緞子棉衣,需要多少布?」

    中年男子說:「男人五尺,女人四尺。」

    陶麗又問:「我只要二尺。」

    中年男子說:「二尺是給小孩做的。」

    陶麗撲上去,抓住中年男子的手問:「管家,城裡什麼情況?」

    中年男子說:「夜鶯,你辛苦了。兩天前,日本人佔領了赤峰縣城,守軍雖經過一番激戰,但寡不敵眾,日本人不但出動了上千人,還出動了坦克和飛機,對赤峰縣城狂轟濫炸。綢緞店的人都撤走了,只剩下我在等你。今天早晨,就在我準備也離開的時候,等到了這位小兄弟。」

    中年男子指著原木。

    陶麗說:「銅盔找到了。」

    中年男子說:「上峰有令,找到銅盔後,速速轉移到北平,交給北平站。」

    陶麗說:「日本人佔領了赤峰,這一路上怎麼運走銅盔?」

    中年男子說:「日本人不是僅僅佔領了赤峰,而是佔領了整個熱河。日本人來的時候,熱河省主席湯玉麟一槍不放,就逃走了,日本人佔領了熱河省府承德。守衛赤峰的是孫殿英的部隊,儘管進行了頑強抵抗,但還是淪陷了。我們要把銅盔運到北平,這一路上儘管會有風險,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中年男子從身後取出了一個碩大的柳條箱,箱子裡有一個木板夾層,夾層裡可以放置隱秘的東西,而無論是從外面看,還是從裡面看,我看不到機關。中年男子接著說:「赤峰南有一支駝隊,我們只要把柳條箱交給駝隊,他們就能夠夾在貨物中,平安運往北平。」

    夜晚,陶麗和中年男子從楸樹下挖走銅盔,就要運往南方,我急忙追問中年男子:「赤峰監獄怎麼樣了?警察隊長怎麼樣了?」

    中年男子說:「日本人佔領了赤峰後,監獄看守各自逃散,獄中的囚犯也各奔東西。警察隊長在日本人攻打赤峰時,已經提前逃走了。」

    我喘著粗氣問:「警察隊長家裡有很多寶物,你知道嗎?那些寶物怎麼樣了?」

    中年男子說:「警察隊長家裡的寶物,全城人都知道。日本人快要佔領赤峰的時候,警察隊長坐在運載寶物的車,向外逃走了。他家被一搶而空,剩下的寶物也都被搶光了。」

    我打了一個寒顫,問道:「你知道警察局長去了哪裡?」

    中年男子說:「兵荒馬亂,誰知道他去了哪裡?再說,草原這麼大,想找也找不到。」

    我心中痛悔萬分,我的大鑽石啊,晉北幫用鮮血和人名換來的大鑽石啊,就這樣丟失了。

    陶麗和中年男子向南行走,原木返回了赤峰。我和燕子繼續尋找老乞丐。

    臨分手的時候,陶麗說:「如果你們以後有什麼不如意,就來南京找我吧。」

    他們的身影愈走愈遠,漸漸消失在了地平線那邊,我和燕子站立在空曠的大草原上,煢煢孑立,一種巨大的孤獨,攫住了我們的心。

    我們心中記掛著大鑽石,那是凝結著晉北幫生命和鮮血的一顆寶物,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警察隊長的手中。赤峰向南,有一條道路,我們沿著這條道路向南追去。

    僅有的兩匹馬讓給了陶麗和中年男子,原木又進了赤峰縣城,我和燕子只能步行向南。

    草原非常大,日本兵非常少,所以,當時的日本兵佔領了城鎮後,再也無法分出兵力進行巡邏掃蕩,我們一路上都沒有見到日本人。

    有一天,我們來到了一個叫做普家堡的地方,這個地方居住著上千戶人,房屋建築已經明顯帶有漢民族的特點,磚木結構,門窗南向。普家堡有一家飯館,我們走進去吃飯。

    叫了一盤芝麻煎堆,兩張大餅,尚未開吃,就看到門外走進了兩個乞丐,一樣高低,一般胖瘦,一樣的容貌,只是一個皮膚略黑,一個皮膚略白。黑乞丐把打狗棒靠著桌子放下,看著我們,唱了起來:

    挨過打,受過罵,

    好歹學會江湖話;

    江湖話,江湖口,

    走遍天下交朋友;

    說朋友,道朋友,

    秦瓊當過馬快手;

    馬快手,瓦崗寨,

    一呼百應好漢來。

    ………

    我和燕子交換了一下眼神,感覺兩個乞丐不簡單,一出口就會唱蓮花落,絕不會是尋常乞丐。以前在大同的時候,虎爪講起江湖規矩,說江湖上有一個丐幫,如果遇到會唱蓮花落的人,要特別留意,這肯定是丐幫裡的人。

    黑乞丐唱完了,白乞丐接著唱:

    眼前一男又一女,

    男的長得賽羅成,

    女的更是美如花,

    人人見了人人誇。

    盤中大餅圓又圓,

    吃上一年又一年。

    ………

    聽他們這樣說,我和燕子都禁不住心花怒放,讓他們坐在了對面。他們也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拿起盤子裡的芝麻煎堆吃了起來。和尋常的乞丐不一樣,他們的吃相很文雅,用手指撕下一小塊,放進嘴巴裡,閉上嘴唇,慢慢咀嚼著。他們的眼神中,也沒有尋常乞丐那樣的卑微和膽怯,而是從容坦然。

    吃完了一個芝麻煎堆,黑乞丐問:「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說:「我們想去南邊。」

    黑乞丐說:「南邊就別去了,我們是從南邊來的。日本人在前面設了路卡,盤查過往行人,看到有外地人,就抓起來,丟到卡車上,拉到煤礦裡挖煤。看二位,不是本地人。」

    我說:「我是晉北人,你怎麼看出來的?」

    黑乞丐說:「二位的穿著打扮,長相容貌,一看就是外地人。」

    我好奇地問:「你們是哪裡人?怎麼當上了乞丐?」

    白乞丐說:「我們是孿生兄弟,出生在承德。我們家家產萬貫,也都娶妻生子了,但是我們就喜歡當乞丐,每年都要有大半年在江湖上飄。」

    我感到很奇怪,就問:「你們有家有捨,幹嘛要當乞丐?」

    白乞丐說:「兄弟有所不知,丐幫裡有一批人,就像我們這樣的,叫做雅丐。我們做乞丐,不圖錢財,不貪物品,只圖逍遙自在,隨處浪跡。」

    我非常驚訝,就問:「江湖上真有丐幫?」

    白乞丐說:「當然有啊,丐幫屬於江湖上當相的。」

    我愈發驚訝了,當年師父凌光祖說過,我們算命的屬於江湖上的相,是因為我們足智多謀,而丐幫居然也自稱當相的,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用江湖黑話說道:「大家都是吃隔念的,我是江相派。」

    白乞丐臉露喜色,他說道:「既然是自己人,我但說無妨。從古到今,江湖行當分為巾、皮、李、瓜,從事這四個行當的,統一稱為相夫。算命、相面、占卜,稱為巾行;醫病、賣藥、治傷,稱為皮行;變戲法的,稱為李行;賣藝的,稱為瓜行。而丐幫在江湖上,行動自如,雖然不屬於哪個門派,但每個門派都有接觸,所以,也可以說是江湖上當相的。」

    以前聽師父凌光祖說,算命的人普遍很自負,自稱江湖上的宰相,所以,叫做江相派,而今天第一次才聽到乞丐也把自己叫做當相的,可見江湖上每個行業的人,都認為自己所在的行業是最了不起的,就連叫花子也不例外.叫花子,是北方人對乞丐的蔑稱。

    吃晚飯後,我們一起走出了小飯館。這裡只有一條南北向的道路,道路兩邊是茫茫無際的草原,草原中點綴著一些房屋和一些蒙古包。我問那兩個乞丐:「你們要去哪裡?」

    兩個乞丐說:「浮萍無根,兩位要去哪裡,我們就陪著去哪裡。」

    我說:「我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南邊不能走了,我們只能去找師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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