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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樹上藏著人 文 / 李ど傻

    後來,我發現了一個規律,院牆上的家丁每次向前走三十步,然後轉過身來,再向回走三十步,又轉過身去。那麼也就是說,在院牆上那個持槍的像機器人一樣古板的家丁,剛剛轉過身去的時候,我只要在他走這三十步的時間裡,順利通過房屋前幾十米的空地上,躲到前方那棵大樹的陰影下,就不會被他發覺。

    在院牆上的家丁剛剛轉過身去的時候,我就飛一般地跑向前方的大樹。當我跑到那棵大樹的陰影下時,院牆上的家丁還沒有轉過身來。

    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正在為自己的聰明暗自得意的時候,突然看到前面的巷口又走來了兩個家丁,一個持著槍,一個打著火把。現在,我進退維谷,向前走,會碰見打著火把的他們;向後退,會被院牆上的家丁發現。

    怎麼辦?我看著身邊的大樹,一蹬一竄,就上到了樹杈上。

    打著火把的兩個家丁慢慢走到了大樹下,我擔心他們會看到我,就繼續向前攀爬。突然,我摸到了一隻柔軟的腳,下意識抬起頭來,嘴巴卻被摀住了。

    摀住我嘴巴的人是誰?我看不清他的臉。月光透過細碎的樹葉,斑斑點點地灑在他的身上,讓他顯得神秘而恐怖。我聞到一股幽香撲鼻而入,讓我如癡如醉,而我的肩膀靠著他的胸部,他的胸部軟綿綿的,像一堆棉花。

    啊,這個人居然是女的。

    她是誰?

    家丁走遠了後,她放開了捂在我嘴巴上的手掌,我轉過頭看著她,看到她一雙眼睛明亮閃爍。我猜不出她的來頭,她是不是我剛才在窗口看到的那個人?應該不是的。那個人身軀高大,應該是男人,不是女人。

    她悄聲問:「你哪一趟子?」

    我問:「你什麼路數?」

    她看到我不願意回答她的話,又說的是江湖黑話,就說:「招子放亮點,口條子透半個字,出去條子掃,片子咬。」

    我不服氣地說:「櫻桃子乾淨點,合子上的朋友,不稀罕。」

    她問我是哪個派的,我反問她是哪個派的,她警告我說,眼睛放亮點,敢把她的秘密吐露半個字,我出去後就要被銀槍扎,被刀片砍。我不服氣地說,你嘴巴放乾淨點,都是道上的朋友,不稀罕出賣你。

    女人看到我不會對她構成威脅,就放走了我。

    我不稀罕和這個女人呆在一起,她對我疑心重重,就一個人溜到了樹下。如果再去巷子裡面,那麼我的一切行蹤都在她的視線之內,偷竊行業對這種行為很忌諱,所以,我乾脆避過院牆上家丁的視線,又回到了房間裡。

    那個藏在樹上的夜行女人是誰?那個從我眼前一晃而過的男人又是誰?

    我都不知道。看來,常家大院熱鬧得很。

    戲班子是江湖中人,他們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來到常家大院,我想,那個藏在大樹上的人,一定是戲班子裡兩個風騷女子的其中一個。

    一定是這樣的。不是江湖中人,哪裡會有這麼好的身手?爬上那麼高的樹,而且一伸手就摀住我的嘴巴,我卻全然不知。尋常女人哪裡能夠做到這一點?

    密切留意戲班子裡的那兩個女人,看他們如何行動。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後,看到戲班子的兩個女人蹲在牆角,手裡拿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嘴巴裡鼓搗來鼓搗去,嘴巴裡流出白色的粉末。啊呀,這兩個女人羊癲瘋病發作了,我見過患有羊癲瘋病的女人,一旦發作,嘴巴裡就會吐出白沫,如果不管,就會一命嗚呼。

    我急慌慌地跑進戲班子居住的房子,拉著戲班子頭領的衣袖說:「快點救人,快點救人。」戲班子頭領不明白怎麼回事,跟著我跑出來了,其餘的人也跟在後面跑出來了,我指著那兩個刷牙的女人說:「她們羊癲瘋病犯了。」

    那兩個女人吐出口中的白沫,嗽完口,轉過身來,好奇地看著圍觀的人。

    我驚訝不已,剛才她們口吐白沫,眼斜嘴歪,明明是羊癲瘋病發作的症狀,怎麼突然間說好就好了呢?

    頭領指著我對那兩個女人說:「他說你有羊癲瘋病。」

    高一點的女人沒好氣地對我說:「你才有羊癲瘋病。」

    我說:「剛才明明看到你們嘴裡吐著血沫子。」

    圍觀的人這才明白了,他們一齊哈哈大笑起來,矮一點的女人嘲弄地說我:「真是鄉巴佬,連刷牙都沒有見過。」

    我確實沒有見過刷牙,那時候牙刷牙膏這些洋玩意兒還沒有來到我們這裡,我們這裡的人早晨起床後,是用鹽水漱口的。我從來不知道,刷牙的情景和羊癲瘋病的症狀居然會這樣相似。

    我是一片好心,卻當眾受到奚落,面子上和擱不住,我指著那個矮個子女人說:「你媽的,老子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一張熱臉貼上冷屁股,你死了與我何干!」

    矮女人說:「你嘴巴放乾淨點。老娘不會死,你媽才會死。」

    我說:「像你這種好歹不分的麻迷子,是非不清的糊塗蛋,早死早托生,我給你抬棺材,送花圈,逢年過節給你燒紙錢。」

    矮女人撲上來要打我,高女人攔住了,她對矮女人說:「他是河南鄉巴佬,你怎能和他一般見識?山窩裡長大的,除了會罵仗,還會幹什麼?」

    那些男人走了,兩個女人也走了,我們的吵架聲吸引來了一大群人,包括那些唱京韻大鼓的。曉琪看到我嘴巴利索,罵仗罵贏了兩個女人,就高興地大喊:「呆狗威武,呆狗威武。」

    戲班子的人一齊轉過頭來,狠狠地看著曉琪,曉琪看到他們那種目光,反而跳起來高喊:「呆狗了不起,呆狗了不起。」

    矮個子女人惡毒地罵道:「沒有教養的鄉巴佬。」又想撲過來和曉琪吵架,高個子女人攔住了,她說:「和這些鄉巴佬吵,簡直降低了我們的身份。」矮個子女人不依不饒,還要撲過來。

    曉琪從口袋裡把蛇掏出來,蛇在他的手指間繞來繞去,矮個子女人一下子老實了,一句話也沒有說,灰溜溜地回到房間裡。

    我心花怒放,對曉琪說:「以後把你的蛇也借我用用,誰要敢和我吵架,我也把蛇拿出來,他就立馬閉嘴。」

    吃完早飯後,我們來到了廣場表演。常家大院居住了足有上千人,全是姓常的這一支。所有的表演,都是為了讓常姓人免費觀看。

    這一天,第一場表演是馬戲團,第二場是京韻大鼓,第三場是戲班子。

    馬戲團的節目依然是我和曉琪的節目最出彩。

    我走在高高的繩索上,遊目四顧,感到整個常家大院都被我踩在腳下。我向前方望去,突然在一座院子裡看到了戲班子那兩個風騷女子,還有黑漢子,就是昨天指揮下人把裝滿了寶貝的竹筐子抬走的黑漢子。我一看到他們,就感覺到有戲。那座院子的院門關閉著,側門也關閉著。

    兩個風騷女人一邊一個,把黑漢子夾在中間,他們坐在一張長凳子上。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能夠看到他們的動作,那兩個女人一會兒把手掌放在黑漢子的肩膀上,一會兒放在黑漢子的腿上。

    我轉身,繼續走繩索,走到了繩索另一頭後,再次轉身。這次,我看到那兩個女人和黑漢子進入了一間房屋,房門關上了。

    我在心裡罵道:玩嫖客串子的野雞,真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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