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野外求生存 文 / 李ど傻
到了現在,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長下巴又問道:「你什麼時候偷了我們家的東西?還偷了什麼?」
我老老實實地說:「我因為餓,才去你家偷;我在你家廚房偷了幾個蒸饃,偷了炭掀,我再沒有偷什麼。」
長下巴打了我一個耳光,打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他說:「跟老子下山去,老子去家裡和你對證。」
我向圓眼睛他們求援,但是圓眼睛他們對我看也不看,好像完全就沒有我的存在。沒辦法,我只能跟著他們下山。
山下,有他們的馬匹,他們騎著馬匹在周圍幾十里巡夜。長下巴用一根繩子把我的手腕捆著,拉在馬匹的後面,向著縣城走去。我冷得瑟瑟發抖,但是我的心更在發抖,我不知道來到縣城後,他們會把我怎麼處理。我剛剛被從縣城放出來,如果這次再進去,會不會永遠不再放出來。過去在私塾學堂的時候,老師說過: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我跟著馬戲團做了多少壞事,他們能夠放我離開,如果我這次再去縣城,就成了再三再四了,會不會砍了我呢?
我正在緊張地思慮著,前方出現了一個騎馬的人。馬跑得很快,馬的嘴巴裡噴著白色的熱氣。那個騎馬的人看到我們,就滾鞍下馬,他對著長下巴說:「老爺到處尋你,你在這裡。快點回去,你媳婦昨晚生了個大胖小子。」
長下巴高興地喊了一聲,其餘的人也跟著喊。
我一聽這話,感到很奇怪。昨晚我就在他家的廚房裡,怎麼沒有聽到動靜,怎麼就給不聲不響地生出來了。我聽見長下巴問:「我爹家怎麼樣了?這個小賊昨晚進了我爹家。」
那個人說:「老爺早上起來開門,只看到門檻被人起開了,廚房裡丟失了幾個饅頭,灶火前不見炭掀,再沒有什麼。」
原來我昨晚走進的,是他爹家。
長下巴轉身對著我說:「老子今天高興,就放你一馬,以後再別來老子地盤了。再要是見到你,砸爛你的狗腿。」
長下巴下馬解開了捆綁我的繩子,我的手一鬆開,就轉身走了。回頭看到,他們打馬奔出了很遠。
我站在曠野上,天高地迥,不知道該去哪裡。
我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我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肚子裡非常餓,但是沒有任何辦法,這是在寒冷的冬季,冬季的地裡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夏季有小麥,秋季有瓜果,有玉米紅薯,而冬季白茫茫一片,連地上的蟲子都找不到吃的,只能陷入冬眠狀態。
在老家的時候,我和長工的兒子曾經在冬季灌過田鼠。田鼠是一種狡猾的動物,它會在豐收的秋季給它把漫長的冬季需要吃的東西全部儲藏好,然後在漫長的冬季裡躲在洞穴裡,連鼠洞也不出。我們從家裡抬來滿滿一桶水,找到田鼠洞,灌下去,喝飽了的田鼠就會慢悠悠地爬出來。
現在,我又想到了灌田鼠的好辦法。
我走到中午,看到了一條河流,已經解凍的河流在淙淙流淌,我沿著河流邊的田地繼續向前走,看到土埝下有一排排的黑洞,每個洞口只有手臂粗細,我知道那就是田鼠洞。
河流邊,有一個打碎了的瓦罐。那時候的人去河邊打水,有的用木桶,有的用瓦罐。我用瓦罐盛了半罐水,然後來到田鼠洞邊,倒下去。水面先與洞口相平,然後突然降了下去。經驗告訴我,先是田鼠在用屁股抵擋著水流,抵擋不住後,就會逃進鼠洞裡。我挖過田鼠洞,我和長工的兒子曾經一人拿著一個鐵掀,把田鼠洞掘開,我們看到田鼠洞的構造非常精妙,先是向下延伸,到了中途後,有一個伸向斜上方的洞穴,那是田鼠用來儲存糧食的地方,所以,用水來灌田鼠洞,水太少了不行,因為水都流到了下方,而田鼠躲藏在儲藏室裡,安然無恙。
我拿著破瓦罐,又來到了小河邊盛水。我不擔心田鼠會趁機逃走。事實上,田鼠生性多疑,它是不會逃走的,它懷疑灌水的人守在洞口,專門等著捉它,所以它不會逃出來的。
我又把一瓦罐水灌下去,這次,水面依然與洞口相平,但是,再也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突然下降。因為第二次的水已經淹沒了儲藏室和田鼠了。
現在我需要做的,只是安安靜靜地等待著田鼠爬出來。
大約一袋煙功夫,田鼠濕漉漉地爬出來了,它的肚子像個孕婦一樣腫大,裡面全是喝飽的水。在深深的洞穴裡,田鼠以為它能夠把我倒下去的水全部喝進肚子裡,所以拚命喝水。等到它喝得頭暈目眩,才醒悟過來,這才慢悠悠爬出洞口,想逃得一條性命。
我看著田鼠終於爬出洞口,再也沒有力氣邁動一步了。我抓著它的尾巴拎起來,它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了田鼠,但是沒有火苗。
我再餓,也幹不出生吃田鼠的事情。
我提著田鼠向前走,每個遇到我的大人都閃在一邊,他們不知道我這個打鼠英雄是個什麼來頭,而遇到的每個孩子都喜滋滋地迎上來,想要看我手中的田鼠。
來到了一座村落邊,村邊兩個玩耍的孩子看到我提著田鼠,就高高興興地跑過來。我問他們:「你們誰家有火?」
一個孩子舉手說:「我家有。」
我說:「你取火過來,我請你吃烤肉。」
那時候沒有打火機,沒有火柴,但是每個村莊裡都有火印子。所謂的火引子,就是把北方常見的艾蒿擰成繩索一樣的長條,用火點燃,艾蒿會慢慢地燃燒,因為擰得很緊,所以只能看到火星,而沒有火苗。火引子也只有村中有錢人家才有,每逢做飯的時候,家家戶戶都要從火印子上引火。火引子要保證一天二十四小時燃燒,否則就不能做飯吃了。那時候我還見過火石火鐮,用火石火鐮相互撞擊,蹦出火星,火星點燃易燃的線絨,會有火苗產生。但是,火石火鐮非常罕見。絕大多數的村莊還是採用火引子。
我把田鼠放在地上,用泥巴糊住它的全身,然後從地上尋找柴禾,較好燃燒的荒草,較難燃燒的樹枝,都是一會兒要用到的燃燒物。我找到了一大堆柴禾,等著那個孩子過來。
一會兒,那個孩子拿著火引子過來了,我先把荒草點著,等著火焰騰騰燃燒的時候,再把樹枝架上去。熊熊燃燒的火焰,讓我心中充滿了驚喜。
樹枝燒出了一大堆灰燼,我用棍子把灰燼撥拉出一個挖槽,把糊滿了泥巴的田鼠放進去,然後再用灰燼埋住。
一股烤熟的香味裊裊升起。
我擔心田鼠不夠我們吃,又問他們:「家裡有紅薯沒有?」
他們爭先恐後地說:「有。」
我說:「每人拿兩個大紅薯過來,紅薯拿來後,就能吃烤肉了。注意,別讓你家大人看到了。」
兩個孩子屁顛屁顛地離開了,我聞著愈來愈濃的烤肉味,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地上。陽光很好,照在我的身上,一股久違的幸福覆蓋了我的全身。
那兩個孩子對我很崇拜,他們覺得一個能夠把田鼠從洞裡灌出來的人,絕對是一個不平凡的人。所以,他們對我言聽計從,我讓他們每個人拿兩個大紅薯,他們果然每個人拿了兩個大紅薯;我讓他們不要告訴家人,他們果然沒有告訴家人。
估計田鼠烤熟了。我把田鼠刨出來,用外面已經烤得炸裂的泥巴剝開,泥巴帶著田鼠的皮毛一起被剝開了。田鼠的肉很像很細,比豬肉要好吃多了。
我們三個人吃完田鼠,仍然意猶未盡,我說:「大家一起撿拾柴禾,吃烤紅薯。」
他們又高高興興地撿拾柴禾了。
我把柴禾架起來,火焰又騰騰燃燒起來,我把紅薯扔在了火堆裡,看著火焰****著紅薯,看著紅薯紅色的皮變成了黑色,紅薯那種甘甜的氣味,也飄散了出來。
紅薯烤熟後,我們把外面一層燒焦的黑皮剝開,紅薯瓤子已經被烤成了白色,咬一口,很面,很粉,那時候我覺得世間的美味,莫過於如此了。
紅薯吃完後,我想再向他們要點紅薯,以備下次吃。可是,村口出現了一個女人,他在呼喚著孩子的名字,和我一起吃烤紅薯的一個孩子應聲跑了過去,另一個孩子也跑了回去。
現在,剩下了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