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十七章 欲回九道 文 / 三尾
第一百十七章欲回九道
余雲飛顫抖地伸出手,握住了刀柄,卻始終遲遲不敢拔出來。
他知道,只要他一拔出刀,黃泉的時間便沒有多少了。
黃泉瞥了他一眼,冷道:「磨磨蹭蹭還是不是男人?」
語畢,他腳下一用力,硬生生向前走了兩步。
鮮血順著刀刃滴灑在他腳邊的黃土上。
沒有了刀刃的阻礙,鮮血噴湧而出。
黃泉悶哼一聲,身子一軟,向下倒去。
「老頭子!」余雲飛驚呼一聲,急忙扶住了他。
汩汩鮮血反湧而上,從黃泉的口鼻中湧出,可他卻嘴角咧開,笑了起來。
「雲飛,現在的你……是一個……真正的殺手了!我活了一把年紀,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你能離開暗河,真好……」黃泉說著聲音越來越輕,清亮的眼眸也漸漸黯淡下去。
「老頭子!你不會死的!熊倜救他!救他啊!」余雲飛望著熊倜哭喊起來。
熊倜望了一眼黃泉的傷口,搖了搖頭。
黃泉笑道:「你小子哭什麼,真不像……男人……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這句話還是你對我說的……」
他又望向熊倜,雙眸突地變得清亮起來,連死灰的面色也有了些許的紅暈,顯然是迴光返照之際。
他朝熊倜招了招手道:「八號,一劍刺向太陽,你練得不錯……不過離……最高境界還差許多……咳咳咳……你記住,當你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時……一劍……一劍刺陽……便……便……真正大……大……大……」
黃泉終究沒有說出最後一個「成」字便嚥氣了。
不過好在熊倜已經知道黃泉要說什麼,但他並不懂黃泉的意思。
什麼叫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
既然手裡心裡都沒有劍,那麼哪來的劍氣?哪來的劍意?
一劍刺向太陽又如何使出?
「老頭子!」余雲飛悲呼一聲,緊緊抱著黃泉,無聲地痛哭起來。
熊倜回過神來,輕輕拍著余雲飛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不知道余雲飛對黃泉是什麼感情,但他清楚逍遙子死的時候,自己是什麼心情。
此刻的余雲飛很難過,那是肯定的。
不過見慣了生死的余雲飛比起熊倜更拿得起放得下,這也是必然的。
他輕輕放下黃泉,抹去了臉上的淚,苦笑道:「熊倜,從小我就以黃泉為我的目標。我暗殺過他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失敗了,沒想到今日我終於殺了他,心裡卻是這番滋味。」
僅僅一會兒,他的眼睛便哭腫了,一單一雙的大小眼越發明顯與怪異。
他握著彎刀走到一邊,將血擦在了一旁的蒹葭上,淡淡道:「走吧!」
熊倜一愣,「屍體,不管了?」
「會有人替老頭子收屍的,眼下還是盡快離開這裡的好。」彎刀入鞘,余雲飛回眸望向熊倜,微腫的雙眼瞇起,露出一絲笑顏,只是笑容裡始終有些許悲傷。
臨走前,余雲飛對著黃泉磕了三個頭,以作拜別。
沒有馬匹,兩人便以輕功騰飛了一陣,速度倒也不慢。
兩人同是白衣出塵,衣袂飄飄。
當天邊第一縷晨光灑在他們身上,也落在了不遠處以白崗巖建成的涼亭上,泛起淡淡的金光。
涼亭旁停著一輛馬車,車頂上站著一白衣女子,遠眺而望,像足了望夫石。
熊倜一見,自知是嵐,短暫的分離,此刻更是歸心似箭,腳下不由又快了幾步。
余雲飛輕功不賴,但比起熊倜卻是差了些,加上他傷勢並未痊癒,內力也沒有熊倜精純,早已精疲力盡。
眼見熊倜又加快了速度,心中不由哀嚎起來,只覺得兩腿打飄,雙腳抽筋,大有左右互搏,自絆摔倒的趨勢。
熊倜回眸一瞥道:「磨蹭什麼?快點!」
「急……急什麼……你趕著投胎啊!」一說話,余雲飛便岔了氣,別說輕功了,一時連步子都邁不開,不由停在原地,喘起粗氣來。
熊倜無奈地歎了口氣,停下了腳步,折返走到余雲飛身側,「傷沒好全就亂跑?你行不行?」
「我是男人!怎麼不行!你媳婦在等你,快去!我一會兒就趕上!」余雲飛擺擺手,一臉不屑道。
熊倜面色冰冷,俯身查看余雲飛的腳踝。
雖然外表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但內裡肌腱並沒有長好,若是余雲飛再這般肆意妄為,肌腱很有可能再一次斷裂!
熊倜猛然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心生怒氣道:「你不和青叔一起回九道山莊,亂跑什麼!」
余雲飛撓了撓鼻子,訕訕笑道:「那裡不是無聊嗎,你看永昌不也閒不住?」
「少廢話,立馬給我回九道山莊!」熊倜說著,一把把余雲飛抗在了肩上。
余雲飛驚道:「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給我好好養傷,要是傷口裂開,我不會替你接第二次!山莊上有生肌膏,對你的傷有好處。」熊倜冷著臉說道。
余雲飛卻是心頭一暖,他笑道:「好,聽你的。那你先放我下來!」
熊倜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大步向涼亭走去。
余雲飛見他不說話,忍不住調侃道:「不捨得放我下來?難道你喜歡我?可我不喜歡男人!」
「神經!」熊倜冷冷瞪了余雲飛一眼,眸中全是鄙視,好似在說,誰喜歡男人。
余雲飛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周永昌等人,面色不由一紅道,「那你快放我下來!太丟人了!」
熊倜緊跟著嘴角微微一揚,閃過一絲嘲弄的笑意,道:「你現在能自己走?」
「七!」余雲飛咬牙悶哼一聲,心知眼下自己的身體狀況。
此刻,他腳跟處傳來好似撕裂般的疼痛令他連站著都覺困難,更不用說走了。
「七什麼?是不是這樣不舒服?那我換一個姿勢!」熊倜眼中閃過一絲壞笑,將余雲飛橫抱在懷裡。
余雲飛下意識地勾住熊倜的脖子,面色一紅,不由低下了頭,他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女人,當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熊倜看著余雲飛吃癟,心情頓時大好,心道:還不給我逮到機會狠狠整治你!
「黑哥,余大哥沒事吧?」周永昌和光頭見狀急忙奔過來道。
余雲飛無顏見兄弟們,索性閉眼,把頭埋在熊倜的懷裡,裝起死來。
熊倜說道:「傷口崩開了,這段時間別讓他著地,你們輪流背他。」
余雲飛有口難辨,明知沒有熊倜說的那麼嚴重,但也無力反駁,只能咬著牙繼續裝死。
微微顫抖的身子越發讓人誤會他是因傷口裂開而疼得抽搐。
嵐道:「熊倜,你抱余雲飛上車吧!我來駕車。」
「怎麼能勞嫂子駕車,嫂子還是騎馬吧!俺來駕車。」謝虎躍上車板道。
夏芸也跟著下車道:「我也騎馬吧!坐馬車坐得我腰酸背疼。」
汪倫雖然搞不清狀況,但也跟著下車,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摔了個狗吃屎,他委屈地撅著唇,忍耐道:「我……我不疼……我要做大俠……大俠不能哭……哇……」
話未說完,便放聲大哭起來。
熊倜眉梢下意識地抖了一下道:「汪倫,上車,我帶你去學功夫!」
汪倫一聽有功夫學,頓時來了勁兒,用力地點了點頭,抹了抹眼淚,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馬車。
熊倜沖夏芸和嵐點了點頭,抱著余雲飛也上了馬車,對謝虎道:「去九道山莊!」
余雲飛猛地張開眼,正欲質問熊倜,但望見他眸子裡滿滿的笑意,頓時好似癟了氣的氣球。
他無奈道:「你讓永昌送我回去不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你這是故意整我。」
「是又如何?」熊倜笑著在余雲飛腳踝處揉捏起來。
他面色一變,嚴肅道:「上山莊後好好養傷,沒有我的允許,不准私自下山,別整天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知道了!囉嗦!嘶!輕點!」余雲飛眉頭一皺,慢慢放鬆身子,靠在背後的木板上。
「知道痛,就識相點!」熊倜瞪了他一眼,坐到他身邊,也順勢靠在了木板上。
「熊倜,你是不是該謝謝我?」余雲飛環顧四周,突然壞笑道。
熊倜眉頭一挑,嚴肅道:「是,我是該謝謝你。」
余雲飛立刻明白他會錯了意,他道:「我不是說老頭子那件事,我是說你不覺得現在這樣比較舒服?」
「什麼意思?」
余雲飛瞇眼,笑道:「和嵐、夏芸兩女獨處,滋味不好受吧?這兩個都是好姑娘。」
「我知道。」熊倜雙手環胸,面色陰沉道。
余雲飛偷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又不是個女人,不需要做二選一的決定。若是喜歡,兩個都娶了。我雖然沒來得及見你爺爺,但他要是知道一口氣娶倆媳婦,定是開心壞了!」
「我愛的是嵐。」熊倜說完,便側頭假寐起來。
余雲飛頓覺無趣,也閉上了眼,一會兒工夫倒是真地睡著了。
熊倜反睜開眼,輕聲走到車外。
「黑……」
熊倜搖了搖頭,指了指車內。
謝虎立刻閉嘴,騰出一半位置給熊倜。
熊倜順勢坐下,瞇眼望向前方。
此刻,天已大亮,淡淡的水汽蒸騰而上,加上馬蹄踏起的滾滾塵土,越發讓人覺得不真實起來。
夏芸同嵐正有說有笑地聊著什麼,很是開心的模樣。
熊倜隱隱有些明白自己對夏芸和嵐分別是什麼心情。
對於夏芸,只要她開心,他便覺得舒心。
而對於嵐,他卻是想要時時刻刻看見她,守著她,和她過一輩子!
認清了自己心的熊倜也不由地也笑了起來。
兩日後,眾人便趕回了九道山莊。
山莊還是原來的山莊,只是每一次上山的心情都不一樣。
熊倜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露出一絲笑顏,對身側的嵐道:「走!帶你去見爺爺!」
說著,便拉起她的手,一路向石階奔去。
余雲飛趴在謝虎的背上,憤憤道:「有異性沒人性!」
他下意識地望向夏芸,雖然她面帶微笑,但笑容卻讓人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