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1 彼時年少（接二十五更後） 文 / 口耐的夭夭
十年前……
「佈雷德，你要去哪？」少女在拚命追趕著馬車。
「莉蓮娜，你快回去，我會回來找你的！」少年意氣風發，「我要成為強者，我要名揚天下！」
少女跑不動了，停下來不住喘氣，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她的眼眶濕潤了，「布……佈雷德！別……別走……別離開我……」說到這裡，她突然止住了話語。
少年志在四方，而自己只是一個農村姑娘，她既然留不住他的人，那就微笑著為他送別吧。
她咬了咬牙，強顏歡笑著向他揮手，「你要保重，天冷記得多穿衣，要好好吃蔬菜，別忘了刷牙！」
「知道啦，你回去吧！」少年遠遠地揮了揮手，接著坐下身來，小聲抱怨道，「女人啊，就是囉嗦。」
「哈哈……」旁邊一名軍官大叔笑道，「臭小子，你福氣真好，還有那麼漂亮的小妞為你送行！」
「哎，雖然是青梅竹馬，但也管得太多了。」少年無奈地攤了攤手，「娃娃親什麼的最封建了，也不問問人家肯不肯，不過現在好了，離開莉蓮娜我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實現人生抱負了!」
「笨蛋小子。」軍官大叔訓斥道，「你還太年輕，眼比天高，等再過個十年，你就明白了，作為男人，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像我，現在想被人管，但沒這個福啊！」
「哼。」少年不屑地將頭一扭，「你一個大叔別倚老賣老。」
遠處，少女一直目送到馬車消失在地平線，她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滴在她手中捧著的裘皮大衣，這是她連夜親手縫製的，還有她剛從地裡採來的新鮮蘿蔔，可是一切都來不及給他送上了。
…………
五年前……
「佈雷德，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怎麼愁眉不展的呀？」準新娘莉蓮娜正在整理自己的妝容，她已經試了五六次妝了，可是還不盡如人意，「你看看，明天我這樣好嗎?」
「好好。」佈雷德利敷衍著。
「喂，你都沒看。」莉蓮娜噘起了小嘴。
佈雷德利沒有理睬，他正反覆閱讀著手上的信件，這是早上收到邊防部來的急件，說最近山賊橫行，已經開始圍攻地方軍隊，現在情況急需支援，希望佈雷德利長官可以立即回去主持大局。
可惡的山賊，為什麼偏偏等自己請婚假的期間過來鬧事呢?作為邊防部長官，如果現在不過去，那皇帝怪罪下來可是以瀆職罪論處，那自己的事業生涯可謂到頭了，但明天就是結婚的大喜日子啊，這該怎麼向妻子交代呢?
「莉蓮娜，我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佈雷德利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莉蓮娜聽完後，報以溫柔一笑，「哎，媽媽說了，男人嘛，當以天下為公。你安心去吧，不要延誤了戰機。」
「可是我們的事……」佈雷德利感覺這樣很過意不去，「和大家都說好了，這可怎麼辦呢?」
莉蓮娜勸慰道：「這個你沒必要擔心，我自會去說明的，再說你又不是不回來娶我，只是因公推遲了，不是嗎？」
「那真是給你添麻煩了。」佈雷德利突然感覺很內疚，這麼多年來，自己什麼都沒給過她，常年一直在外，也沒空來陪她，而她呢？只是父母之間的一個定親的約定，就從小一直恪守著，為他洗衣做飯，料理家務，還幫他照顧他的父母，將兩個家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如果說成功男人背後都有一個支持他的女人的話，她無疑就是最合格的一個。
「別那麼見外。」莉蓮娜拿過一把梳子，幫他凌亂的頭髮往後梳理，「佈雷德，你是我的驕傲，你的所作所為只要是正義的，作為你的另一半就會鼎力支持，我可不想成為一名拖累丈夫的妻子。」
「莉蓮娜，你真的是一個天使！」佈雷德利緊緊擁抱了她一下，「放心，我一定很快回來，到時候還你一個最隆重的婚禮！」說完，他就立刻整理起了行裝。
「嗯，記得按時吃飯，多喝開水。」莉蓮娜望著他忙碌的身影，又忍不住開始叮囑了，「飯前要洗手，睡前別忘了刷牙，還有內褲和襪子要天天洗，不可以髒了就翻過來穿，過馬路要當心，現在馬車都橫衝直撞的，走樓梯不許蹦蹦跳跳……」
「知道啦，老婆！」佈雷德利知道放任她說的話，一天都說不完，於是一溜煙就竄出大門。
「還有，別吃陌生人給你的東西。」莉蓮娜又從窗口探出頭來繼續大聲囑咐，「不要相信巫婆老奶奶的鬼話，佈雷德利最饞也最笨了！」
「好啦，你也要保重！」佈雷德利留下這句話後，就飛快離開了，雖然未婚妻喜歡嘮叨，但現在聽起來格外溫馨。
「還有，走路要看前面……」雖然他已經跑出視野，但莉蓮娜依然在小聲念叨著，「上火車要給老人讓座……邊境風大，要記得多加床被子……不許被怪叔叔騙……記得……記得給我寫信……嗚嗚……」她一邊說，一邊抽泣，淚水將嬌好的妝容給刮花了。
莉蓮娜不是什麼霸氣的女漢子，也不是堅強的鐵娘子，更不是傳說中的巾幗英雄，她只是一個最最普通的女人，一個最最平凡的主婦，其實她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男人是個英雄還是農民，是富裕還是貧窮，只是希望可以一直陪著她，給她溫暖，給她幸福。
她強忍著巨大悲痛，在新婚前夜同意丈夫離開，這對一個普通女人來說是十分不容易的，她內心真實的想法，當然是一萬個希望他留下來，但是，她依然捨得放手，因為這就是愛，放棄自己的幸福，放棄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時刻，只是為了使自己男人不左右為難，明明承受巨大痛苦，卻依然強顏歡笑，不得不說，這就是真愛。
三天後……
佈雷德利正在辦公室內忙碌，前線戰事緊急，他正匆忙制定著戰略部署。
突然，他的胸口感覺陣痛，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依然讓他分神，手中的鵝毛筆不慎斷裂。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還沒來得及細想，傳令兵已經飛奔入帳。
「報，情急軍情！」
原來，一支山賊部隊出現在小鎮上，他們見人就殺，還到處凌辱婦女。
此時帝國邊防軍正處在一百多里外的邊境守備基地，得到消息後，佈雷德利立刻帶人往回趕。
中計了！原來山賊的目標並不是帝國首都桑尼維爾，而是這個偏遠小鎮！
他們留下小股人馬假裝要攻打帝國邊境，其實大部隊早就從山上繞到了小鎮的背後，並且開始瘋狂搶掠。
當佈雷德利回到小鎮的時候，這裡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山賊們抱著糧食和女人正準備滿載而歸，卻遇到了邊防部隊。
戰鬥毫無懸念，軍隊僅僅幾次衝鋒，就完全擊潰山賊，活下來的人丟盔棄甲，四散逃竄。
佈雷德利沒功夫去管那些流寇，他現在心急如焚，在被救下來的女俘虜中拚命尋找自己的未婚妻，可是沒找到，一股極度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立刻奔向自己的家，只見那裡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
「莉蓮娜！」他撕心裂肺地大吼，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
來到準備好的婚房，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可是……
只見莉蓮娜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莉蓮娜，你沒事吧?」佈雷德利立刻上前抱起她，卻赫然發現一把短刀插在她的腹部。
「布……佈雷德……」她氣若游絲地呼喊著。
「我在，我在！」佈雷德利感覺自己心都碎了，手顫顫巍巍地握住短刀的刀柄，眼淚禁不住地流了下來。
莉蓮娜微微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笑歎道：「傻……孩……子，別……哭……以後……一個人……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我……我不能……再……」
「嗚嗚……哇……」佈雷德利越哭越厲害，緊緊握著妻子的手，感覺千言萬語都來不及說了，只是一味地哭泣，一個勁說對不起。
「你要……為正義……我為你……為你驕傲……我是……劍帝……佈雷德利……的新娘……」莉蓮娜斷斷續續道，「不後悔……是嗎?」
「不後悔！」佈雷德利堅定地說道，「現在開始，你是我的新娘，永遠是我唯一的，新娘！」
莉蓮娜燦爛一笑，這是她留在人世的最後一幕，一個永遠的幸福微笑。
「莉蓮娜！不，不！！」佈雷德利仰天長嘯，「我再也不離開你了，你不要走啊！不要走啊！」
這時他才理解當初軍官大叔對他說的話，男人最重要的使命，不是天下無敵，也不是征戰四方，而是好好珍惜所愛，守護自己最重要的人。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晚了。
大火將房屋燒燬，佈雷德利的心也在烈火中焚燒殆盡，他抱起愛人的遺體，緩緩向火焰深處走去。
火舌慢慢席捲他的肌膚，可是他渾然未覺，望著妻子依然嬌美的遺容，他輕聲念道：「莉蓮娜，我來陪你了……」
接著，他就閉上了眼睛，一根橫樑掉落下來，將他砸暈過去。
…………
回到如今……
佈雷德利思念起了亡妻，不禁從懷裡拿出了一把折疊式短刀，沒錯，就是這把刀，妻子為了不被山賊們侵犯而將它捅進了自己的要害。
那天暈過去之後，他被救援隊給救了下來，但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曾經無數次拿起這把短刀，想在自己的心臟上捅一下，可終究放棄了，因為還沒有臉去見她。
妻子死前希望他為正義而戰，他自認為沒有辜負她的厚望，只是現在他想做一件天大的正義的事，等這件事一完成，他就圓滿了，沒錯，他堅持的正義，就是徹底的毀滅。他要全世界所有人，都成為妻子的祭品！
「真搞不懂皇帝陛下的用意。」黑暗賢者蘭道夫不解道，「明明帝**兵強馬壯，一統天下指日可待，卻還要去召喚什麼魔族大軍，萬一他們不聽我們的怎麼辦？」
「放心。」佈雷德利淺笑著，「我們要相信英明神武的萊恩大帝與法力通天的預言者大人。」然後，他又換了種凝重的表情，念叨，「這個世界已經混沌，再強大的秩序也無法約束，人與人的內心出現不可彌補的裂痕，我們需要的……就是肅清。」
一個蕭瑟的身影站在城樓上，臉上笑容越發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