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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四十七章 棋局已動,一方尚迷 文 / 剎時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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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渢哥哥!」

    眼看著旖景「如夢初醒」,登即窘迫得滿面漲紅,慌張地捉住了他的手腕,虞渢輕輕一笑:「我看看你的傷。」

    旖景:……

    這還真是……怎麼會想到那方面,這青天白日的……某人更加窘迫,訕訕地松子手,眼神往地上一「砸」,連耳尖都染了紅。

    珊瑚扣鬆開,衣領微敞處,幾處淺痕尚在,在瓷白的肌膚上清晰可見,他的指尖柔涼的滑過,頓時讓她生出細碎的顫慄,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掩。

    「這藥是我專程尋得,五妹妹記得一日兩回塗抹,待瘀痕散盡即止,切記不可長用。」他忽然又說,旖景這才發現虞渢手裡的白瓷扁盒,原來是在替她上藥。

    還是淺笑的模樣,虞渢收回了手指,見旖景咬唇嬌羞,說著話化解她的尷尬:「當日聽慈安宮裡的內侍急報,說太子妃遇刺,五妹妹遭楊妃脅持,別說是我,連聖上都驚得拍案而起,內侍方才細稟,稱五妹妹尚且冷靜,還分析了一番楊妃的意圖……你很勇敢,也很機智,身臨險境還能洞悉人心,再一次讓人刮目相看。」

    原來,他來前就已經知道了詳細。

    「我其實也很後怕,可當時倉促之間,不能顧及太多,只好以身犯險……」說起那事,旖景其實也是心有餘悸:「雖然我直覺楊妃沒有傷我之意,不過她當時心境,難免會有些激動起伏,若再受旁人刺激……我嘗試分析她的心思,一是穩住眾人的情緒,另外也是為了讓楊妃保持冷靜。」

    「你做得很好,那樣的時候,旁人不能援手,你只能依靠自己,我到慈安宮,見你被楊妃脅持,雖然項上帶傷,但只是短短幾道劃痕,便知楊妃情緒起伏不大。」虞渢替她扣上衣領,依然半蹲著,握緊了她放在膝上,揪磨繡裙的手:「旖景,你要記得,若能避免險境,就不可立於危牆,若是無法避免之意外,你便要像這一回,保護好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無論何時何境,唯有平安最重,你要記得,你之安好,於你至親之人,於我,都是珍貴無比。」

    也許接下來還有無數風浪,家事國政,明裡暗裡,危險難免,他沒有辦法面面俱到,時時刻刻護她安好,因而給不了她萬全的承諾,唯有竭盡所能四字,但即使如此,還是想要留她並肩,這是他的私心,唯有對她一人的貪念。

    聽他提起「安危」,旖景忽然想到虞洲的蹊蹺,不無「羞愧」地懊惱——今日滿腦子都是金六娘手裡的扇子,竟然將那件重要的事拋諸腦後,真是腦子被驢踢了,還好冷靜得快,若剛才真在他面前耍小性,這會子才該無地自容。

    連忙拉了虞渢起來,一邊斟茶遞水,一邊將話說來,孤疑不已:「渢哥哥,他們忽然關注起東宮,是否別有所圖?」

    「這事我自有計較,五妹妹先別理論。」虞渢表面淡然,膝上的手卻是微微一握。

    他早有察覺,建寧候府二爺最近常與虞棟接觸,若說是替太子攏絡人心,那麼虞洲大可不必在旖景口裡探話,但要說二爺別有目的,尚且言之過早,可假設黃二爺是替人「收買」,必是有所圖謀,這事關係到黃氏,無憑無據之前,還是不能妄加猜疑。

    「雖聖上下了緘口令,但當日在場之人不少,這事怕是瞞不得人。」旖景又說。

    「不少人已有疑惑,可也僅僅於此,這事情說到底,太子妃最是危險,卻與旁人干連不大,太子就算為了太子妃,也不得不緘口,有楊妃的下場在眼前,卓妃與韋妃再不敢多言妄為,保持緘默靜待將來才是理智之行,至於皇后,就算對太子妃不滿,有廢妃之念,但眼下暫時不是時機,其餘三妃不說,貴妃想必最是趁心如意,自然不會冒著風險張揚此事。」虞渢搖頭:「我知道五妹妹是擔心楊家人免不得被牽涉,大可安心。」

    委實此事,深受其害者唯有太子妃,但她現在自身難保,又哪裡還有心思去報復楊家。

    身為人婦,「妒嫉」已犯七出,更何況害及子嗣,更何況還是儲君之嗣,不論有無實據,當楊妃不惜一死,以那般玉石俱焚的狠絕指證,兼著東宮數年間,接而連三的小產事件,矛頭早指向了太子妃,一旦捅破窗戶紙,甄氏的太子妃位必定朝不保夕,而太子對她毫無底限的「包容」,更會使甄氏處於險惡,眼前情形,若甄妃不廢,皇長孫只能是庶出,依著甄妃的蛇蠍之心,天家如何安心?

    「一旦金相被除,聖上也許就會對太子妃動手,但太子未必肯廢妃,以我看來,他只怕難以保住甄妃。」旖景說道,甄蓮如何她不關注,但太子一旦為此與聖上父子離心,涉及必廣。

    「而且,憑太子妃的手段,只怕也不會妥協。」虞渢忽問:「若是五妹妹,此時應當如何?」

    旖景蹙眉沉思,良久之後才一撇唇角:「雖我以為,太子實非可靠之人,但假若我處於太子妃的情境,只好『修身養性』,當到合適時機,以無子為由,自請被廢,留得一條性命,將來太子得承大統,或者還有一二機會。」

    「五妹妹所見甚是,但依太子妃的性情,即使能想到這點,只怕也信不過太子,否則,她也不會執著與產下嫡長子,不惜屢行惡事,犯天家大忌。我猜,她還會竭力挽救,但她已注定多為多錯,極有可能將太子一同拖下泥沼。」虞渢神情慎重。

    「東宮有變,似乎已成定局。」旖景想到前世,遠慶九年太子遇刺而亡,尚且不知真兇,可這一世,說不定不到那時,太子儲位已是不保。

    「除非太子捨棄甄氏,或者廢妃,或者讓她『抱病而終』,另擇良配為妻。」虞渢搖頭,很是懷疑太子是否具有這般果決割捨之智,忽然間,又離題千里:「五妹妹,虞洲還與你說了什麼?」

    「渢哥哥與金相府頻繁往來之事。」旖景的思緒還纏繞在東宮將變一事上,下意識間脫口而出,旋即又醒悟過來,卻見虞渢已是眼中含笑。

    「五妹妹今日約我前來,難道是……」

    「我知道渢哥哥如此行為必有謀劃。」旖景慌忙解釋:「一把折扇說明不了什麼。」

    虞渢將食指中指一併,輕按眉心:「我當真無辜……那日去拜訪金相,話沒說幾句,他便請了金六娘來,硬是讓我與她對弈一局……後金相開口索要一把墨書折扇,我不好拒絕,原本他提議賦詩一首,我就防著他借此生事,沒有採納,只寫了四字……沒想到金相果然給了金六娘。」

    旖景這才知道扇上提字為何是「虛懷若谷」,忍不住笑了出聲:「金相的胸襟,怕是當不得這四字吧。」

    「他且以為我是恭維,委實是明裡諷刺。」虞渢苦笑:「這事是金家一廂情願,我只好把擔子往聖上那頭推,不想太后千秋時又生出一場禍事,五妹妹且待兩日,便知究竟。」

    虞渢並未將話說明,旖景已依稀猜到了幾分,果然沒過幾日,金六娘忽然就「消停」了下來,從各種聚會邀宴「消聲匿跡」,到了六月,天子賜婚——左相金榕中嫡孫女金氏**,含章秀出,名門佳媛,冊為東宮正二品側妃。

    而鮮少人知的是,此事背後是「小產傷身」,將養才愈的太子妃率先提議。

    太子妃何故如此「賢良」?恰如虞渢所料,皆因為還想挽救自己「九死一生」的險境,要說來,太子妃確有政見,從虞渢突然與金相來往頻繁得到啟發,規勸太子——妾因楊氏所害,不能再為殿下開枝散葉,雖心中哀痛,但也曉得何為大局,眼下楚王世子極為得重,而聖上早有除「金」之心,世子忽與金相交好,必是聖上之意,是為欲擒先縱,故佈迷局,殿下既為儲君,當替聖上分憂,莫如上請賜婚,納金氏六娘為側妃。

    太子尚且孤疑——若父皇有意剷除金相,我娶了金家女兒為妃,將來又該如何處置?

    太子妃一笑:「將來但憑聖意,金家勢敗,若聖上容得,一個女子也無關大局。」

    她心裡清楚得很,只要金相一倒,金六娘必然難保性命,若在此間,她產下子嗣,將來留子去母,玉碟宗譜上記為嫡出,便可救她正妃無出的危局,假若金六娘無出,更是無關緊要,而她在關健時候的「妥協」,也算功勞一件,聖上與皇后說不定會看在她「深明大義」這一點,能將前事一筆勾銷。

    太子妃眼下別無選擇,唯有竭力爭取「一線生機」,又細細交待太子,上請賜婚時如何「無意」間透露是她的一番勸導。

    殊不知她越是這般,越引天子介懷——太子能力不顯,太子妃卻是這般「見微知著」,假若真是賢良大度之人也還罷了,偏偏是個心狠手辣的。

    可眼下大局為先,金相未除,內部必須團結,天子只做不察,且讓太子妃心懷饒幸。

    這是天家內部的「隱情」。

    而在勳貴世家眼裡,看到的卻是另一番「真相」——金相告病,兩月不朝,卻在楚王世子頻繁登門後,忽然就「痊癒歸朝」,不過多久,曾經傳說在宮宴「失儀」引太后「患疾」的金六娘忽然就成了「含章秀出」,冊為東宮側妃!

    金相又再炙手可熱,一掃南浙之案敗北的頹唐。

    看來聖上依然重用金家,明顯要為太子奠定根基!

    沸沸議論中,金六娘出閨成大禮。

    七月,一件事情突然發生,並不引旁人關注,只讓虞渢大為孤疑。

    卻是那位毛遂自薦的孟高,才受常山伯薦往并州治下郫南為九品主薄不過兩月,就惹了命案上身,被押州城死獄。

    又才過了十日,七月中旬,虞渢再得密報——定河有澇,沖毀郫南、湯縣兩地河堤,致兩縣沿岸農田、村落被洪水襲捲。

    可是朝中並未接到受災之地奏報,京都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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