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紊亂開場,勝負難說 文 / 剎時紅瘦
更新時間:20140101
當面對孔皇后,旖景儼然收斂了在太后面前的嬌憨淘氣,只悄無聲息地坐在黃氏身邊,在唇角維持著無可挑剔的一抹端莊微笑。
細細想來,無論前世今生,能給她造成這般無形壓力之人,也就只有孔皇后了。
就連面對當今天子,旖景也從來不會這般「乖巧」。
這時,她暗暗抬起眼瞼,打量身著真紅大袖鳳袍的孔皇后,只覺得那華貴艷麗的色彩,也絲毫不能掩蓋皇后與生俱來的冷淡氣場,縱使她現在滿面和善,熱情地拉著旖辰的手,說著讚揚的話,可那熱切之下的刻意與生疏,依然相當明顯。
旖景十分同情長姐這時的侷促。
皇后一貫端肅,從不曾這般「平易近人」,這一番親熱殷切,委實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旖景默默揣測:貴妃陳氏出身並不比皇后低微,又甚得聖寵,育有四皇子與十皇子兩個皇嗣,無疑是皇后的心頭大患,當日「偷聽」虞渢與祖母之間的言談,便想到長姐怎麼也逃脫不了嫁入皇室的命運,而皇后,當然不會放任四皇子得到衛國公府這麼強硬的外家。
三皇子與太子手足情深,又是皇后一手養大,再加上他那般不務正業,對太子威脅最小。
皇后必是有意長姐與三皇子結成良緣。
又眼見今日皇后待長姐的態度……旖景心中更是沉重,一時對自己的計較,也有些不確定起來——就算揭穿了三皇子「風流成性」,可關係到家族興衰,甚至朝廷政局,也難保祖母與父親不會妥協。
不過眼下之計,也只走一步看一步了。
「阿辰這般穩重知禮,委實是國公夫人教導有方。」皇后似乎也有些不耐,當一番盛讚之後,方才溫柔地拍了拍旖辰的手背,示意她歸坐,居高臨下地稱讚了黃氏一句。
「娘娘過譽。」黃氏連忙起身一禮。
太子妃這時卻一少在慈安宮的小意阿諛,表現得十分跳脫,嫣然一笑:「母后今日可真是出手闊綽,那支金鳳釵就不說了,一雙紫玉鐲子可是您慣常不離身的心愛之物,竟一併都賞給了阿辰,惹得臣妾都眼紅了。」
皇后卻也只是淡淡一笑:「往常你佔得便宜還少了?次次帶著阿茉入宮請安,哪回我少了賞賜不成?」
「那也是母后對阿茉的恩典,臣妾也只有眼巴巴看著的份兒。」太子妃故作沮喪。
皇后搖了搖頭,卻對黃氏說道:「讓國公夫人見笑了。」故意對太子妃一瞪秋波:「我說阿茉今年也已經十七了,怎麼還風風火火的,原來你們兩姐妹都是這性情,瞧瞧阿辰,才叫端莊有禮,她可比阿茉還小著兩歲呢。」
太子妃故作一歎:「往常吧,母后還常常讚揚臣妾伶俐,阿茉爽朗,合著今兒個一見阿辰,就高低立見了,臣妾姐妹與阿辰一比,就成了兩個破落戶。」
這話倒是引得皇后當真開懷一笑。
黃氏又趕緊著客套:「阿茉的性情是頂好的,反而是辰兒,不如她這般討喜。」
太子妃連忙擺了擺手:「國公夫人可別這麼謙虛,阿茉哪裡能與阿辰比,今日不僅僅母后,連太后娘娘也是讚不絕口呢,不過我那妹子,雖不及阿辰端莊持重,性情卻與阿景有幾分相似,倒是得了姑祖母的心意。」
旖景當皇后提起甄茉時,就已經心懷戒備,全神貫注,這時聽了太子妃的話,不免心頭一緊。
皇后似乎這時才注意到旖景,淡淡一個眼神看過來,似乎隨口一問:「哦?阿茉也常說與阿景很是相合,我原本還有些奇怪呢,她們之間可差著五歲,怎麼就成了手帕交?阿景,這事可是當真?」
當著太子妃的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否定的,旖景暗歎,只得言不由衷地回答:「阿茉姐姐多才多藝,不僅琴棋書畫,騎射也是十分出色,性子又爽朗熱情,小女極為歡喜阿茉姐姐。」
哪曾想皇后接下來就是乾脆利落地一句:「你既然這麼喜歡阿茉,莫如由我作媒,讓她給你做嫂子如何?」
這實在是出乎旖景的意料,一時怔住。
皇后自然不是要當真徵求旖景的意見,緊跟著就與黃氏說道:「衛國公世子也十五了吧,議親正是時候,夫人可滿意這樁姻緣?」
皇后開口,一旁還有太子妃滿懷期待,黃氏敢說不滿意嗎?
旖景暗暗叫糟,看來自己在祖母生辰宴上一番安排,雖然避免了長兄與甄茉「結識」,可也迫使甄家改變了策略,竟然說服皇后對母親施壓,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以她的身份,還有年齡,這時是沒有資格插嘴的。
黃氏也是吃了一驚,她原本也度量著孔夫人的態度,只以為皇后是看中了旖辰,想讓旖辰為三皇子妃,這樁親事自有大長公主與太后定度,她原本就干涉不了,不想皇后三言兩語間,竟然當著兩個女兒的面,提出這一樁不在意料的婚事來。
她雖是衛國公世子的繼母,可上有大長公主,下有衛國公這個夫主,委實也做不得主。
再說,將來太子一旦登基,甄家必定會得勢,真有這麼一個嫡長媳婦……
黃氏只得再度起身:「承蒙娘娘厚愛,臣妾受寵若驚,不過世子的婚事……臣妾委實不敢自專,還得與國公爺、太夫人商議。」
皇后原本的用意,也只是將窗戶紙稍稍點破而已,並沒有指望黃氏能一口應承,至少也好教黃氏明白,並轉告大長公主,她有這樣的「美意」,為甄茉爭取一分先機。故而,便是淡淡一笑:「那是自然,想來甄家乃世家望族,與衛國公府門第相當,阿茉又得姑母心意,衛國公應當也不會反對才是。」
旖景方才鬆了口氣——不會反對?待這月十五之後,想來甄茉自己也無顏再求這門姻緣了。
如坐針氈了一陣,又有一個宮女入內稟報,說太后留了大長公主,中午在慈安宮用膳。
皇后便說:「如此,國公夫人與阿辰、阿景便留在景仁宮用膳吧。」
旖景心裡又是一番叫苦,她委實與皇后無法親近,再加上她接下來的兩大計劃,無疑是要壞了這位後宮之主的籌謀,多重壓力之下,她恨不得當即離開景仁宮,哪有心思在這裡用膳?
好在,太后與大長公主還沒忘記旖景這個「小可憐」,遣了慈安宮的如姑姑來解救她,皇后原本也只是想攏絡黃氏與旖辰兩個,對旖景並不在意,自然不會強留,旖景方纔如釋重負,跟著如姑姑離開景仁宮。
「太后娘娘知道五娘最受不得約束,擔心皇后娘娘性情嚴肅,您留在那兒不自在,才讓奴婢請了五娘去慈安宮,只這會子,離用膳尚還有些時候,太后娘娘與大長公主又在議事,五娘且隨奴婢去偏廳裡閒坐一陣吧。」如姑姑本是太后身邊的貼身宮女,旖景又常常奉詔入宮「小住」,與她原就十分熟悉,聽了這話,旖景便拂著胸口:「姑姑當真來得及時,皇后娘娘剛才一留膳,我正在煩惱呢,娘娘好清靜,我卻是個坐不住的,生怕一時多嘴,惹娘娘不愉。」
如姑姑滿臉的笑,揉了揉旖景頭上兩個繞著珠絛的小花苞兒:「自打三月芳林宴,奴婢就不曾見過五娘,又總聽太后娘娘念叨,心裡也掛念得很,聽說,昨日五娘在公主壽宴上又出了風頭?」
「出風頭的是阿月和安慧,我不過是濫宇充數罷了。」
「咦?才隔了數月,五娘就成大姑娘了,竟知道謙遜起來?」
「姑姑這是讚我,還是損我呢?虧我在家時還對姑姑念念不忘,知道姑姑歡喜魏先生譜的琴曲,還悉心苦練了一番,掂記著入宮撫來給姑姑聽呢。」
兩人一路說著話,就回到了慈安宮,如姑姑果然就讓幾個宮女設好琴案、香爐,在前庭亭台中,等著聽旖景撫琴。
一曲《花問》,正是魏淵臨行前才做的新曲,滄涼婉轉,似乎有不盡哀怨。
如姑姑在琴音裡微微閉目,思緒似乎飛出了這重重宮厥,隨風游離,一些原本已經淡漠的記憶,清晰地浮現在閉目的黑暗間。
那個人,此時已在千里之外。
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一直就極為遙遠。
可聽著他所譜的琴曲,卻仍有那般錯覺,曾幾何時,他們也是心意相通的。
當如姑姑正沉浸在琴音裡,一個少年,也在亭台下駐足。
三皇子才踏入慈安宮,便被琴音吸引,身不由主地步步接近,這時正仰著那張引得萬千女子魂牽夢縈的絕色面容,看向假石上亭台裡,少女半沐金陽,玉腕輕懸。
是她!
三皇子慢慢捲起了菱花般嬌艷的唇角,秀眉一挑間,眸光璀璨。
昨日那曲《瓊台宴》,儘管是合奏,可她的琴音,卻清晰地分離出來,猝不及防地,就盤旋在他的耳邊,就此銘記。
甚至讓他忘卻了原本的打算——在婚事定前,切記謹言慎行,萬萬不可輕浮,免得惹姑祖母不喜,失了這樁必須爭取的姻緣——就是因為這丫頭的一曲,讓他摁捺不住,親自下場,以一曲相應,他分明感覺到那些女子源源不斷的驚艷目光,心中尚自得意,卻在抬眸之時,竟發現這丫頭置若罔聞,只顧著與身邊女伴交頭接耳,看都沒看他一眼!
蘇氏五娘縱使因著年齡尚小,還不會欣賞「美色」,可素聞她喜歡琴棋書畫……
三皇子自忖那曲《瀟湘水雲》撫得如行雲流水,必能引得「知音」留意,不想那個「知音」卻依然不聞不問!
那丫頭究竟還是不是女子?
還有那蘇氏大娘,竟然也是正襟危坐,連個眼風都沒往他身上過來。
三皇子大是沮喪,蘇氏姐妹,難道都是一般地不懂風情?
唯有那個庶出的三娘,對他含情脈脈,讓他恨不得剜了她的眼睛才好。
不過還好,姑祖母似乎並沒有不滿他的舉止,與引人注目。
可心裡,就是忍不住失落起來,三皇子甚為懊惱,昨日歸府之後,竟依然覺得耳畔餘音裊裊,以致一晚,居然輾轉難眠。
他暗暗警告自己,眼下可不是荒謬的時候。
那一盤籌謀多年的棋局,衛國公是必不可少的關健!
蘇氏五娘,注定只能是他的妻妹。
卻又一陣怔忡……難道說,他對那小丫頭不知不覺動了別的心思不成?
真是可笑,看來自己是走火入魔了,那些個女子,沉魚落雁也好,閉月羞花也罷,一般地庸脂俗粉,他需要的,無非是她們身後的家族勢力罷了,這些年來一直表演著吟詩弄月、不務正業的浪子形象,無非是讓皇后打消顧慮,讓太子放下戒備,什麼時候竟然假戲真作起來。
他生來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居然為了一個青澀懵懂的丫頭輾轉反側。
荒謬,太過荒謬。
三皇子一邊自嘲,一邊卻滿是笑意地踱上亭台。
能與未來妻妹先打好關係也不錯,說不定還能得她一臂之力呢……
三皇子,您沒覺察,您已經開始自欺欺人了。
卻說旖景,一曲才盡,含笑抬眸,卻見如姑姑閉著眼睛,坐在美人靠上,柔眉微斂,唇角似有哀傷,不由也是一怔。
又忽聞三聲附掌,回眸之時,卻見那紫袍金冠的少年站在階上,看著她笑得十分詭異。
怎麼青天白日,萬丈金陽下,就偏偏遇到了這等妖孽!旖景咬著牙想,不由得擔憂起來,三皇子難道是被皇后詔了入宮?長姐還在景仁宮呢,若果真如此,豈不是要與這妖孽碰面?卻連忙從琴案前站了起來,屈膝一福:「見過三皇子殿下。」
如姑姑也才如夢初醒,跟著一福:「奴婢給殿下請安。」
「五妹妹這首曲子,倒是未在別處聽過,可是魏先生的新作?」三皇子往前幾步,大刺刺地坐在琴前,輕撥琴弦,竟然是重複了一小段旖景所撫之曲。
旖景微微挑了挑眉,心道三皇子的才名倒也不是虛傳,不過聽了一回,就記住了曲調。
「正是先生的作品。」旖景笑著回答,心思一轉,俏聲問道:「殿下可是來與太后娘娘請安?」
三皇子微微一怔,心中不由一喜,這小丫頭總算是關注到他了?眸光回轉間,仿若春波蕩漾。
他早料得大長公主今日會入宮謝恩,而皇后也曾與他通過口風——太后今日會與大長公主商議聯姻之事,他方才藉著來請安的機會,在大長公主跟前露一露面,也好觀察一番大長公主的態度,衡量勝算幾何,卻不想一進慈安宮,就被這丫頭的琴聲引了來此。
「正是,不知祖母眼下可得空?」這話,卻是對如姑姑說的。
「娘娘正與大長公主說話呢,不過已近午時,殿下前往應是無礙了。」如姑姑答。
這麼看來,三皇子卻不是奉了皇后之詔,旖景略微安心。
三皇子卻不急著動身,又撥了撥琴弦:「五妹妹所撫之曲甚是動聽,不知可否將琴譜謄寫一份給我?」
旖景心不在焉:「敢不從命。」
她甚是擔憂,生怕三皇子問安之後,再去景仁宮,這樣,就免不了與長姐會面。
皇后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想來太后也有這層意思,說不定與祖母已經商量議定……可這些日子以來,三順那邊尚無進展,這妖孽也不曾去過千嬈閣,那史四雖與三順結交,卻甚是謹慎,直到這時,還瞞著他是三皇子府長隨一事,想從他嘴裡套出更多的隱情委實不易,這頭進展不順,眼下卻情勢逼人,已經迫在眉睫了。
三皇子殿下,你怎麼就不去千嬈閣尋紅衣姑娘了呢?
旖景甚是幽怨。
——
而這一日,三皇子從慈安宮出來,並沒有去景仁宮,而是徑直離開了皇宮,一路之上,手裡捏著旖景謄寫的琴譜,笑意始終不下唇角。
一是因為大長公主對他的態度極為和藹,而太后也當面稱讚了他幾句,這其中的意思,已經十分顯然,兩個長輩看來已經商議過,就算這門婚事還未議定,至少大長公主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其二嘛,今日留在慈安宮用膳,那小丫頭對自己頻頻打量,很有些心不在焉,就說嘛,自己這番才華風度,還有哪個小娘子不會動心?
蘇氏五娘,到底也是個庸脂俗粉罷了。
一念及此,三皇子竟然有些微微失望。
可到底還是將那琴譜折疊公整,放入襟內。
除了東宮太子,一應皇子但凡過了十歲,就不能住在宮廷裡,數年之前,三皇子就在宮外立府而居,三皇子府,正在與皇城一河之隔的永安街,與祟正坊相離不遠。
六騎車駕才在門前停穩,便有青衣奴僕迎了上前:「殿下,右通政陳大人府上六郎已經到了小半個時辰,正在花廳等候。」
三皇子掀了掀紫袍,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舉步便入門內,直往花廳而去。
這位陳六郎,卻是貴婦陳氏的嫡親侄子,眼下是國子監的監生,早兩日前,這陳六在酒樓買醉,恰巧遇到了三皇子,兩人倒是促膝長談起來。
原來這陳六郎,在春花浪漫的季節,閒步流光河畔,見一嬌滴滴的美人在柳下垂淚,梨花帶雨,好不可憐,陳六最是心軟,當即溫言寬慰,才知那美人是千嬈閣的花魁,自有一番可憐身世,逼不得已才流落風塵,不甘失了清白,卻又無可奈何。
美人尋死覓活,擾得陳六心痛不已,便起了那金屋藏嬌,英雄救美的念頭。
無奈陳氏為世家望族,對子弟約束甚嚴,別說金屋藏嬌了,去一次妓坊,與美人私會,陳六也是提心吊膽、偷偷摸摸。
千嬈閣的媽媽視美人為搖錢樹,聲稱今年中秋,讓都中貴族競價,眼看美人就要破身。
美人不得不叢。
陳六憂心似焚,別說為美人贖身,就是那買得美人初夜的銀子,他手頭也沒有。
美人聲稱,若真到了那日,身不由己,還有一死,以留清白之身。
陳六如何捨得?卻苦於囊中羞澀,又不敢問家裡要銀子,眼看中秋將至,迫在眉睫,只知借酒澆愁。
多虧遇到了「仗義」的三皇子。
今日在國子監,三皇子邀他一聚,說有好事相商。
陳六迫不及待地就來了皇子府。
當他聽了三皇子一番真情摯誼後,險些痛哭流涕,伏地叩首,感恩之辭更是有如江水滔滔。
這多情郎君壓根沒有想到,他那番「艷遇」正是三皇子苦心布下之局。
而就在這一個傍晚,三皇子一身輕衣便行,前往千嬈閣去。
幾個守在永安街的小乞兒跟了一路,當見頭帶青幃的三皇子在千嬈閣後門下車、入內、登樓,才撒腿跑向祟正坊的府後街。
依然是在這一個傍晚,三皇子府裡一位管事光顧了春來樓,買了一匹素錦。
隔了一個時辰,灰渡健步如飛地回到關睢苑,衝著已經淪為門房的晴空,咧了咧嘴角,表示他興奮地心情。
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千嬈閣的紅衣姑娘,正含情脈脈:「殿下,您果真捨得將奴家給那陳六?」
三皇子妖艷一笑:「莫非,你情願跟著那朱守備家的肥豬不成?」
紅衣姑娘秋波一嗔,斜倚三皇子懷中,玉臂搭上肩頭:「殿下,您當真不知奴家心意?」
包廂門忽然敞開,一個中年男子大步而入,見此情形,連忙轉身:「殿下,可是小的來得不是時候?」
三皇子鳳目斜睨,紅衣訕訕起身,避去內室。
「你來得正是時候。」三皇子起身,撣了撣月白錦衣,神情略微肅然:「請坐,不知二爺今日約我碰面,可是因為太子那邊有何變故?」
這時,軒窗外一抹夕陽,正染得滿天旖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