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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將軍護女,痛責莽子 文 / 剎時紅瘦

    更新時間:20131223

    皎月院的一間抱廈裡,杏花哼著小曲,把一對素銀蘭花蕊上嵌著紅珊瑚的耳墜佩好,拿著長柄銅鏡美滋滋地照了半響,回味著三郎剛才一番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衝著鏡子裡忽忽兩個媚眼,唇角眼梢,漾起了春意無限。

    三郎可是說了,讓她稍安勿躁,待過了年,三郎滿了十三,就求了夫人讓她調回去,收在房裡先做個通房丫鬟。

    不過就是在皎月院裡磨個一年半載罷了,倒也不算什麼,橫豎那個晦氣丫頭不得夫人待見,自身不保,哪裡敢頤指氣使,除了相思難耐之外,在這院子裡的日子倒比三郎那兒還輕鬆得多。

    杏花倚坐炕上,正暇想無限,便見槐花進來,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妹妹可真會消遣,快些起來吧,三娘讓我們過去呢。」

    杏花自然回了一個皮笑肉不笑,依然靠著不動:「她能有什麼事兒?一個蓮生還不夠使喚,又來勞煩我們?」

    槐花正沒什麼好氣,聽了這話,冷冷一挑眉頭:「人家好歹也是個主子,我們可都是奴婢,難道還使喚不得?妹妹也收斂著些,雖說夫人不理會,二爺可是把她當成掌上明珠呢,你今日還得罪了衛國公府五娘,那可是個正兒八經的貴女,二郎待她可比親妹子還好,妹妹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仔細有人秋後算帳。」

    說完,也不理會杏花,轉身走了出去。

    杏花方才有些慌張,轉念一想,自己起初也是不知蘇五娘的身份,才口不擇言,後來跪也跪了,錯也認了,瞧在三郎的顏面上,二郎也不會為了個外人就大張旗鼓地尋事,卻終究還是不敢拿大,懶洋洋地下炕,裊裊娜娜地去了安瑾屋子裡。

    安瑾斜倚著隱枕,纖細的手掌撫著心窩,瞧見杏花姑娘得意洋洋地入內,這才略略坐正了身,怯怯地看了她幾眼,才溫溫弱弱地說道:「自打幾個姑娘來了這院子,我也知道,比不得在別處當差那般體面,曉得大家心裡委屈,故而有時你們不聽使喚,我也不多理會……」

    話才說了一半,那幾個大丫鬟俱都沉了臉,尤其杏花,兩道眉頭一立,杏眼雙瞪,當即就是幾聲冷笑:「瞧三娘這話說得,我們不過是奴婢,哪裡有什麼體面,自然就更談不上委屈,您是主子,但有囑咐,誰還敢不遵?前些天你說不讓我去別處,這幾日我可曾踏出過院門兒,好比今天,你一聲令下,咱們幾個可不都停了手中的活計,杵在這裡聽你教訓?那不聽使喚的罪名,我們可承擔不起。」

    槐花也是沉聲說道:「三娘年齡還小,有時不會說話,可也得謹慎一些,我們都是夫人親自指派的,你指責我們不聽使喚,豈不是連著夫人也有了不是?」

    安瑾小臉一白,眼眶裡也泛了紅,喘息了一陣,方才無奈地歎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們都是夫人指派的,我原不該教訓,可今日這事,委實再瞞不住……衛國公府五姐姐何等尊貴,你們想來也知,她今兒個熱心,專程來看我,卻瞧見這院子裡一場鬧劇,傳揚開去,別人也會說楚王府的下人不知規矩。」

    「哎喲,三娘可別拿這大話壓人,衛國公府五娘可是名門淑女,哪裡會學著那些市井之徒四處嚼牙,人家可是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才不會這般多事,理會親戚家的閒事兒。」杏花媚眼一挑,得意之情絲毫不減。

    安瑾閉了閉目:「五姐姐知書識禮,可既然是我們失禮在先,這事也不能就此作罷。」

    一聲嗤笑,杏花乾脆往前走了幾步,略彎著腰,居高臨下地炫耀:「那三娘要如何?」

    一旁的蓮生雖情知主子是存心惹惱這幾個刁奴,卻也捺不住心頭怒火直衝,上前推了一把杏花:「還有沒有規矩,竟然敢……」

    話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個耳刮子,杏花直撲蓮生:「你算個什麼東西,侍候伶人的玩意兒,也敢對姑奶奶大呼小叫,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安瑾連忙阻止,半跪炕上,將蓮生護在身後:「住手!杏花姑娘,蓮生是我的丫鬟,你那話裡頭,可是指我是伶人?」

    自打進了這皎月院,杏花就沒見安瑾這般強勢過,瞪了瞪眼睛:「三娘明知我不是指你,又何必血口噴人?若是瞧不慣我的性情,大可回了夫人,也好讓我回三郎跟前侍候,犯得著雞蛋裡挑骨頭,捏著我的話柄不放麼?」

    安瑾也是氣得手腳發涼,掃了一眼那幾個抱定主意看戲的大丫鬟,顫抖著嘴唇:「槐花,你是夫人任命的管事丫鬟,眼看著杏花不敬,就打算冷眼旁觀麼?」

    槐花一臉皮笑肉不笑:「主子在教訓奴婢,我卻是不敢插手的,再說,奴婢們不是也在受教麼?」

    「好,好個管事丫鬟。」安瑾再閉了閉目,卻忍不住委屈上湧,哽咽著道:「我年齡小,原不會管教丫鬟,又是初來乍到,也不知王府的規矩,少不得請了夫人來,看看夫人如何教管下人。」

    這話一出,非但沒有半分震懾,幾個丫鬟盡都笑了起來——三娘還當她是什麼掌上明珠吧,夫人早有叮囑,不需誠惶誠恐,別讓她餓著冷著就是,又哪裡會理會這些瑣事?

    安瑾見此情形,心頭一陣冷笑,只對蓮生說道:「我使喚不動她們,只得讓你跑跑腿,把今日的前後因果俱都稟報夫人,求她來與我作主。」說完像是失了力,只跌坐炕上,靠著隱枕一個勁地落淚。

    蓮生早盼著這句,當即響亮應諾,抬腳就跑出了屋子。

    杏花見安瑾動了真格,也略微有些著慌,瞄了一眼有恃無恐的槐花幾個,卻也放了心——她只將自己看作與槐花一般,根本不曾想到,槐花幾個是夫人的「忠僕」,而她,在將軍夫人眼裡,早成了案上魚肉,只等著個機會就開刀下宰。

    兩個眼珠子一轉,杏花計上心頭,一把將槐花往外頭扯:「姐姐們,既然三娘要問罪,我們再得不到什麼好,只怕今兒個就要被攆出去,乾脆在院子裡跪好,只待夫人治罪吧?」

    槐花幾個也巴不得把事鬧大,以後更加容易拿捏安瑾,有杏花這個出頭鳥,自然也都樂於順水推舟,於是乎,盡數都跟著杏花一擁而出,在太陽底下跪著哭哭啼啼。

    杏花為了穩妥,當跪下之時,還丟了一個眼神給往日拿小恩小惠養著的丫鬟,讓她飛速前往三郎那處告信。

    屋子裡恢復了清靜,安瑾這才微微一笑。

    趁著父親在府,她有意把事鬧大,且看小謝氏要如何,若她不作理會,更坐實了放縱丫鬟欺主的錯,若她來了這裡,依然還是像前幾次那般只斥責自己,當父親得知,必然是火上澆油,若小謝氏得知父親回府,假模假樣地為她作主,發落了杏花,三郎得知後,定會不依,說不定會鬧出又一場風波。

    無論如何,杏花這個刁奴都落不得好,而小謝氏,要麼與父親生隙,要麼與三郎生隙,自己,倒可坐享其成。

    最好是父親來時,這風波還未收場,又是一場好戲。

    安瑾閉目,聽著院子裡哭哭啼啼,只管養神,當聽見小謝氏那略帶尖利,十分不悅地聲音——

    「這是幹嘛,還有沒有規矩,哭哭啼啼地成什麼樣子?」

    安瑾這才起身,拿出一瓶薄荷膏,往眼瞼底下抹了一抹,頓時雙目盈淚,這才畏畏縮縮地走了出去。

    小謝氏這兩日原本就心浮氣躁,剛才聽蓮生說了一堆拉拉雜雜,無非是丫鬟不服管教,本就不耐,便不想理,直到聽見杏花竟然與三郎獨處一室,後來與安瑾爭執,還被衛國公府五娘遇了個正著,才覺得事情有些嚴重。

    安瑾再怎麼也是上了族譜的庶女,在家裡怎麼打壓都不為過,可張揚出去,那些個貴婦都是人精,不用轉腦子就曉得是自己這個嫡母有心放縱奴婢欺主,雖明面上不敢多說,私下也會議論自己不賢。

    更何況那杏花也太放肆了些,竟然敢誘惑得三郎……

    也怪自己太過慣寵那孩子,遠不像他哥哥那般知事,小小年紀,就與院子裡的妖精眉來眼去,自己說過幾次,他還犯了強,出言頂撞!早有心打發了杏花,湘兒卻還護著,若是堅持,也怕在親兒子心裡落了埋怨。

    還多虧安瑾那小賤人入府,才找得個機會把杏花調開,哄騙著湘兒,說是讓杏花去做眼線的,他才沒有鬧事。

    原本的主意是坐山觀虎鬥,等安瑾忍無可忍,由她發落了杏花,卻不想那小賤人這般能忍。

    杏花委實留不得,乾脆藉著今日這個由頭,逼得安瑾發落了她,也好教湘兒死心。

    小謝氏一念及此,便風風火火地來了皎月院,哪知道一跨進院門,就看見幾個大丫鬟跪在太陽底下哭哭啼啼。

    「夫人!夫人可得替奴婢們作主!」

    大難臨頭尚不自知,杏花一見小謝氏便哭得越發響亮,還裝模作樣地磕了三個響頭,沾得滿腦門黃土。

    「夫人,奴婢們可是得了您親口囑咐,來侍候三娘,這些時日,也都是盡心盡力,可三娘卻偏不喜奴婢,找了個不聽使喚的借口,要打發了我們。」杏花哭得好不可憐:「奴婢們可是夫人所賜,都說長者賜不敢辭,三娘如此,可是對夫人不敬。」

    安瑾從屋子裡出來,可巧就聽見這句惡人先告狀,頓時也哭了出聲兒,上前先福了福身,也往地上一跪:「夫人,小女縱使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對夫人不敬,只是今日的事,委實是……」

    小謝氏挑了挑眉,一番思量,還是不冷不熱地把安瑾扶了起來,瞪了一眼杏花:「今日的事我都聽說了,的確是杏花這奴婢太過放肆!」

    一聽這話,幾個滿面輕鬆的丫鬟頓時神色大變,尤其杏花,一聲哽咽卡在嗓子裡,噎得直翻白眼。

    怎麼回事?夫人分明就是放縱她們……

    「可是呀,罰不及眾,槐花幾個怎麼也跪在這裡?」小謝氏話音一轉,神情便嚴肅下來:「杏花跋扈,不懂規矩,也是來了你身邊才如此,可見是阿瑾你不會教管,我正是考慮到你年齡小,又是在外頭長大,許多事考慮不周,這才讓槐花幾個持重的幫你……作為主子,賞罰公道,才能讓下人心服口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果然,一如旖景所說,小謝氏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責任推卸到自己身上!安瑾心頭冷笑,卻依然是滿面委屈:「我深知夫人苦心,可實在是約束不住幾位姑娘,她們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夫人安排來的,若是小女責備,就是對夫人不敬……」

    小謝氏蹙了蹙眉,目光就凌厲起來,這小賤人自從入府,表面上倒也乖巧,說東不敢往西,怎麼今日這般伶牙俐齒起來?動了動嘴唇,正欲擇清了槐花幾個,只逼著安瑾發落杏花,卻聽一聲驚呼——

    「杏花,誰敢欺負你?」

    「英雄」從天而降,直奔「美人」而來,虞湘虎虎生威,三兩步飛奔而至,甚至沒看到一側牆角,已經站了一會兒,這時滿面肅色的老子——鎮國將軍虞棟。

    當扶起搖搖欲墜,梨花帶雨的杏花,虞湘也不顧一旁面色鐵青的母親,一把就將安瑾搡倒,還不解氣,就欲衝上前去拳打腳踢:「賤婢!我有沒有警告過你,若是杏花少了一根頭髮,必讓你不得好死,一個下賤伶人之女,竟然也敢耀武揚威?今兒個不教訓你一場,我就不姓虞!」

    小謝氏尚且沒有回過神來,眼看著虞湘像個惡虎一般直衝安瑾而去。

    杏花興災樂禍,帶淚而笑。

    安瑾沒想到虞湘半路殺出,心中叫苦,只以為少不得一嘗皮肉之痛,下意識地閉了眼睛,癱倒在地下,只護好頭臉。

    蓮生大驚失色,正欲上前替主子擋拳。

    眾人只覺眼前黑影一晃,但聞「辟啪」一聲響亮,又是「噗通」一聲悶音。

    虞湘的拳頭還沒揮落,自己就身不由主地轉了個圈兒,才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就飛了出去,跌坐在地上。

    原來是虞二爺及時趕到,拎著虞湘的領子,賞了他兩巴掌,隨手就扔了出去。

    小謝氏尖叫一聲,撲往虞湘,見他唇角滲出血跡,心疼得幾欲昏厥,回頭怒視虞二爺。

    威風赫赫的鎮國將軍,這時也是火冒三丈,當見到週身狼狽,涕淚橫流的女兒,心中大痛,緊緊地捏著拳頭,就要上前教訓逆子。

    小謝氏連忙攤開手臂,把虞湘護在身後:「二爺,你當真要為了一個伶人之女,將我們母子打死!」

    虞棟面色鐵青,可尚還有幾分理智,挑眉怒目,嘴角急抽,不過那鐵拳終究僵在半空,揮不下去。

    安瑾連忙起身跪好,膝行上前,拉著父親的袍角哭求:「都是女兒不好,父親,不關夫人與三郎的事……」

    丫鬟們這才醒過神來,齊刷刷跪了一地,只杏花腦子一時沒轉過彎兒,瞧見三郎挨打,心痛不已,竟然撲上前去,也學著小謝氏一般求情:「二爺明鑒,委實是三娘不尊兄長,實在……」

    話還未完,便覺得身子一輕,直直地飛了出去,跌在院門外。

    卻是虞二爺的鐵拳終於落下,卻改拳為爪,把嬌滴滴的美人扔了出門。

    「這院子裡的丫鬟除了蓮生,盡數打發,以後三娘身邊的人,由我來親自擇選!」虞棟好容易才忍住了大開殺戒的惡念,又是冷冷一喝:「逆子!還不滾出去!」

    小謝氏一聲哭嚎——

    也僅只有一聲,因為下一息,她就被虞棟冰冷的視線,凍僵了。

    ——

    關睢苑,畫室裡。

    小廝晴空看著空蕩蕩的牆壁,僵硬地轉過了脖子,不可置信地盯著羅紋:「姐姐是說……剛才蘇氏五娘來了關睢苑?」

    羅紋好容易才尋到了世子交待那幅雪中寒梅的長卷,遞給晴空,見他滿面震驚的模樣,甚覺得驚詫:「世子正是將那幅溟山春秋圖送給了五娘,怎麼,有哪裡不對?」

    晴空萬分沮喪:「哪裡有什麼不對,實在是太對了。」

    待掛好長卷,晴空垮著肩膀,拖著懶懶散散的步伐,看見世子正坐在廊子裡,手持一卷青扉書卷,垂眸專注,立即掛上滿臉殷切的笑容,蹭了上前,半跪著替世子捏腿,兩眼帶光,卻不發一言。

    虞渢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也是笑而不語。

    晴空唉歎,世子隨著年齡漸長,越發沉得住氣了,以往自己無故獻慇勤,他還時而過問幾句……

    「世子爺,那蘇氏五娘……」眼見世子側了側身,將手中的書換至另一手,晴空慇勤一滯,哭喪著臉沉默一陣,依然還是不甘:「世子爺廢了數月才完成的溟山春秋圖,怎麼捨得就送了給她……那蘇氏五娘,一定是真的才貌雙全吧?」

    當然,依然只得來了淡淡的,略微不滿地一瞥。

    晴空頓時洩了氣,沮喪著又一次與傳說中的才貌雙全失之交臂——愛美人心,人皆有之,世子哪裡都好,怎麼就是不體恤他那顆愛美之心呢?連香茗那小子都見過蘇氏五娘——晴空一想到香茗提起才女時那幅形容,只覺得心裡癢癢,再有,世子之作可不是誰都能得,更何況還是耗廢了一番心血,歷時數月完成的佳作,竟然就這麼送給了蘇氏五娘……可見那小娘子必有過人之處,非旁人比得。

    實在好奇,晴空恨不得追出關睢苑,去一睹才女芳容。

    一念及此,膝蓋就動了一動。

    「晴空,手上還要加些力道。」虞渢淡淡一句,徹底打消了晴空的蠢蠢欲動。

    晴空哀怨抬眸——世子爺你是妖怪麼?怎麼就看得穿我的心思?

    竹間小道上,灰渡快步而來,一見滿面哀怨的晴空,不由又詭異地咧了咧了嘴角。

    「世子,蘇氏五娘才回府,皎月院就鬧了起來。」灰渡沉聲稟報,語氣裡卻有隱約地一絲雀躍。

    晴空一聽蘇氏五娘,頓時兩眼發亮,目不轉睛地盯著灰渡那張黑漆漆的無常臉。

    「去書房談。」虞渢睨了一眼晴空,起身負手:「晴空,不得偷聽。」

    說完,逕直進了書房而去,灰渡再次沖晴空咧了咧嘴,不知是同情,還是興災樂禍,重重拍了拍小廝的肩。

    好奇心得不到滿足,那種滋味他可是深有體會。

    小子,你也熬著吧,只我一人好奇,也太孤單了些。

    晴空愣愣地跪在廊子裡,直到羅紋出來,推了推他,才可憐兮兮地喊了一聲:「姐姐,世子爺欺負人……」

    而書房裡,灰渡已經把皎月院的鬧劇三言兩語交待了一回,最後頗為愉悅地說道:「三郎挨了板子,眼下在祠堂前罰跪,聽說將軍夫人追去了前院兒書房,也不知道鬧成什麼樣,但出來的時候,滿面怨氣。眼下那伶人尚未回京,將軍夫婦就已經深有芥蒂,長此以往,不怕將來不會反目。」

    虞渢淡淡一笑:「二叔不會因為此事與二嬸反目。」

    灰渡便是一怔——當打探得鎮國將軍在外頭置了一房妾室,世子便囑咐把這事情洩露給將軍夫人,眼下又委託五義盟,護送那伶人回京,難道不是為了挑撥那對夫婦反目?

    虞渢睨了灰渡一眼:「大難臨頭,才會各自為營,二嬸只要心懷芥蒂,一旦某日,二叔所行昭然於眾,她才會為求自保,道出實情,如今,她可是唯一的活證。」

    他要為母親討回公道,將軍夫人的證辭雖並非關健,但讓二叔也嘗到被親人背叛遺棄的滋味,方才能大快人心。

    過往種種,並非一死,便能解恨。

    虞渢看著竹葉間炙陽如金,眸底依然一片幽深。

    卻聽灰渡忽然感歎——

    「屬下怎麼感覺,今日這場鬧劇,是那蘇氏五娘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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