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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崖石村中論大道 文 / 伸筆碼良

    胡道長看到手電光,他當即大叫一聲:「哎呀,我命休矣。」

    素素也是一臉緊張死死拉著我胳膊說:「范哥,是他們嗎?是那個女人追上來了嗎?」

    說實話,我心裡真拿不太準,來的究竟是什麼人!

    但通過手電光判斷,來的是一對人。

    好吧,一對!

    不是,一群。

    兩個人,就算是曾梅的追兵殺過來,我相信,憑我個人力量,還是可以拚上一拚的。

    當下,眼見手電光越來越近了。我小聲對段大龍說:「段老先生,咱們朝這邊走,到那個林子裡躲一下。」

    段大龍會意,然後在素素攙扶下,跟我一道貓腰,閃進了樹林裡。

    我們找了兩棵樹,剛藏好身形。

    我忽然感覺身後好像不太對勁,就是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彷彿你後背有人拿眼睛,死死地盯著你看一樣。

    我原地打了個機靈,馱著胡道長慢慢地轉過身,下一秒,我怔住了。

    就在我面前,一米多遠的地方,呆立了一個鬍子拉茬,不修邊幅,長相極是另類的老頭子。

    這老頭子身上那個髒啊,我一擰身的功夫,就聞到從他衣服上散發出的那股子味兒了。

    臭不說,還酸,另外,還嗆人眼珠子。

    味兒是如此,長的也是另類,五官什麼的,說醜不醜,說好看也談不上什麼好看,總之就是一老頭兒不說,這人還歪著脖子看人。

    就是先歪向左側,歪幾秒後,他一轉頭,又歪向右邊來看了。

    不是左歪,就是右歪,反正就是不好好看人。

    這人除了長了這副模樣兒外,他身上的衣服則很舊,看上去就是**十年代,山裡農民穿的那種洗的發白的軍綠中山裝式的上衣,外加一條黑呼呼的褲子。腳上穿的,則是一雙快要過膝蓋的黑色大膠靴。

    身後這人,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來的,我全不知道。是以,我轉過身,跟他眼神兒一對,我就愣住了。

    這時,段大龍也徐徐轉身,待他看清楚這人模樣兒,段大龍馬上顫聲叫了一句:「歪脖大仙?歪脖大仙!咦,你怎麼來了?」

    歪脖大仙?坑剛樂號。

    這名兒有意思啊,但聽段大龍叫的那個語氣,好像對這人不是很恭敬的那種叫。而是,一種戲稱。

    當然了,也沒瞧不起人的意思。就是對這人很熟了,平時就這麼叫,叫順嘴了一樣。

    歪脖大仙一聽段大龍叫他,這貨咧嘴一樂,忽然就扯嗓子喊了一句:「在這裡呢,找到了,在這裡!」

    大仙兒話音一落,外面兩道手電光,唰一下就閃到林子裡了。

    接著,眨眼功夫,兩個壯年男子,拎著手電就到了我們面前。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我估計應該沒什麼危險。是以,放了警惕,專心盯著這兩人。

    來的這兩人身上套的都是山裡幹活人愛穿的那種厚實的迷彩服。到了近前,拿手電一照,其中一人不無恭敬說:「請問是京城來的范先生,還有成都來的胡先生嗎?」

    我正要回答,背上胡道長喃喃說:「是我,我就是胡先生,胡先生就是我。他姓范,也是京城來的。」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曾一海先生,特意讓我們下山接你,之前的路,沒找到,後來又跟曾先生通話。然後,曾先生又通過別人指點,我們這才找到這裡來。」

    我聽到這番話,長長舒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終於等到有人來接應了。

    下一秒,我正要問來人,崖石村在哪兒,離這兒有多遠的時候,眼前忽然就是一黑,接著兩眼一抓瞎,撲通就暈倒地上了。

    人的體力是有限的。

    咱不是金剛狼,不是變形金剛,超人。

    就算是再牛逼的人,這一晚上,經歷打死人,逃命,過蛇谷,背人在山路上跑這麼一連串的事兒後,他的精神久久繃緊,突然一下子放鬆,他也受不了。

    我沒經驗,按正理說,這個神兒,得慢慢一點點的鬆開。那樣,才不致於暈倒。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我還缺乏相應的嚴酷鍛煉。

    換句話說,就是道行還不是很深吶。

    我不知道,我暈倒了後都發生了什麼。但可以確信的是,我沒死。

    因為,我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到一抹夕陽餘輝,透過窗子照在了我的臉上。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

    這是一間屋子,屋子樣式是南方那種吊腳樓。

    樓房是倚崖而建的,就是這樓的一側牆壁,完全都是懸崖。

    我躺的地方,就緊靠粗糙的岩石崖壁,我對面是西側,那兒開了一個窗子,窗外閃爍的正是夕陽的一抹餘輝。

    我眨了兩下眼,側過頭。

    然後我看到屋中央有個火塘。段大龍和歪脖大仙兩人正蹲在火塘附近忙活著什麼。而在這兩人身側,則仰面躺著讓蛇咬了的胡道長,他褲子讓人給脫了,鞋也給除了,一隻腳高高抬起,然後腳心處好像敷貼了什麼藥。

    「咱們這是到哪兒了,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兒呢?」

    我吃力地抬起身,問了一句。

    「噢,你醒啦。」

    段大龍抬頭看我一眼,接著說:「崖石村,咱們到崖石村了。跟你來的那個小女娃子,讓曾老闆帶的人,請去另一個房間了。你小傷了元氣,現在需要靜養復原。不過,歪脖大仙兒給人找了幾味藥,已經餵你吃了一些了。」

    「來,再把這藥喝了就沒事兒了。」

    段大龍抬手,小心端起一個熏的發黑的瓦罐,從裡面倒出一股子黑呼呼的藥湯。然後端起破了三四個豁口的大陶碗,一步步挪到了我的床前。

    我捧過碗,抬頭問了一句:「跟我一起那女娃沒危險吧。「

    段大龍:「沒,沒危險。那姓曾的,說是讓女娃休息一下,再跟她商量事兒。女娃不幹,非要主動去,這不就先過去了。來,你喝了這碗藥吧。「

    我應了一聲,接過藥,也沒品什麼滋味,張口就給喝了。

    藥很霸道,熬的極濃稠,喝下去像喝麵糊糊一樣。但味兒不苦,微甜,發酸,還有一絲說不出的,香味兒。

    我喝乾了後,砸吧下嘴,品了品,我嘗出了老淮山的味道。

    霸道啊!這是給我加了老淮山了。

    淮山是河北的道地藥材,這裡不出產。因此,我斷,這兒的採藥人也是來自四面八方。

    吃完了藥,我又倚在床上,閉了眼,休息了三五分鐘。然後,睜眼問:「胡道長怎麼樣了?」

    段大龍說:「差點吶,咬他的是這裡產的一種眼鏡王蛇,還好,咱們施術救的及時,要不然吶,他這小命就丟嘍。」

    我長鬆口氣。

    這時,胡道長躺地上,也幽幽出了一口氣說:「劫數啊,劫數。我以為這是要死了,沒想到啊,最後還是過了這一劫。看來,娶媳婦的事兒,應該可以實現嘍。」

    我聽了這話,我搖頭一笑說:「胡道長,這在山修行,問道,參經,這多好哇,娶什麼媳婦,養什麼孩子呀?」

    胡道長乾笑了一聲。

    末了,他說:「小兄弟啊,我問你,你說是在觀裡修行,接受信男善女們的朝拜,接受他們的供養,每天只要勞動,就能有飯吃。並且,永遠不會擔心餓死。你覺得這樣的日子,好不好呢?」

    我想了下附和說:「不用擔心收成,不用擔心鬧不鬧天災,不用擔心生意會不會賠,不用擔心朋友親人會不會背判,也不用擔心領導的壓力,下屬的不配合。只要幹活,就有飯吃。然後就是唸經,修行。哎呀,這日子好哇,這日子沒壓力呀。」

    胡道長感慨萬千:「這還是,有的地方要幹活呢。有的地方,有些寺廟,道觀,可能活兒都不用干。只要唸經,就有飯吃,就絕不會餓死。」

    「寄情山水,潛心修道,然後,了卻萬般煩惱,是不是很美呀。」

    我說:「美,太美了。」

    胡道長又說了:「可那不是真正修道人要面對的呀。真正修道人,應該在最苦,最危險,最可怕的地方才行啊。什麼是最苦的地方,紅塵啊!什麼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紅塵啊!」

    「紅塵萬丈,你要不斷工作,應付社會萬變,你才能活呀。要不然,真的會餓死啊。你餓死,沒人可憐你,只會罵你沒用!紅塵,才是真正修行的道場。不體會與女人,妻子相處之道,不懂陰陽合濟之法。不體會生兒育女之艱辛,不體會人世間的百般奸詐,刁難,辛苦,疾病,等等這一切。不把這些參透了,了然如胸,應付自如,談什麼修道!說什麼修行啊!」

    胡道長繼續說:「紅塵為一大關!你修成了,有錢了。要面對的是諸般美女,財富,利益,榮譽,物質的重重誘惑。如何把持這個,如何不讓本心迷失?如何把持?修不成!你要面對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衣食住行病工勞。你怎麼來應付,怎麼來協調?」

    講到這兒,胡道長長長舒一口氣說:「娶一房媳婦,找個城市,有個安身立命的事業,終其一生,活到老。這話說的容易,聽的也不難,但真要一一做起來!卻是要比你落髮為僧,入觀為道,難上千倍,萬倍不止啊!」

    聽到胡道長的這一番話,我再次讓道長給小驚了一下。

    什麼是大道!這才是真正的大道修行!

    我的老師就說過,什麼叫大修行者?大修行者就是,不靠雙親父母,以一已之力,在世間做出一個大大的事業,讓千人,萬人,有工做,有錢賺,有養家,育兒之資本。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修行者!

    光白話是沒用的!

    白話多了,只能是忽悠,真正實打實的,還是要幹出一番事業!

    做為人,騙誰都不能騙肚子。人要吃喝拉撒,白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只有在安身立業的基礎上,才能轉爾通過其餘的一些方法,提高人的智和慧。

    那樣,才是真修行,真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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