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篇 商周英雄錄第三十九章 回到召平 文 / 朔方冰河
第二篇商周英雄錄
第三十九章回到召平
姬孩隨著召平的弟兄們一起緩轡而行，看著自己馬脖子上拴著的者穆赤威的人頭，姬孩內心裡的感覺也只是一片茫然。他感覺自己胸中的怒火雖然已經平息了，但是此刻，他彷彿只是獨自站立在了一個空曠無人的原野之上，這裡只有蒼茫的天空，和昏黃的大地，而沒有任何生靈。他自己所能夠聽到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呼吸了。
自己剛才吃下的果真是禽獸的肉嗎？
那些西戎族的逃兵，現在見到他們就遠遠地便避開了。姬孩心中想到，召平的周人不應該這樣平白無故的就遭受到侵略和屠殺，者穆赤威的這種行為，也就是行同禽獸的。但是現在，西戎人已經開始害怕周人了。一群周人分食了他們的首領，這對於他們來說，也同樣是一件可怕的事。當自己將敵人當做禽獸來處置的時候，在那敵對的人們看來，自己是否也已經就是一種禽獸了呢？
那者穆赤威是徹底的輸了，他的兒子者穆突鮮也已經被者穆藍給殺死了。早在昨天者穆赤威離開了自己的營寨之後，者穆藍便知道了情況，於是他當機立斷，在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他就帶人衝進了者穆赤威的營寨，這裡已經是除了百姓，幾乎就沒有當兵的了，者穆藍不費吹灰之力便擒殺了者穆突鮮，還安排人將者穆赤威原來治下的所有人家都給控制了起來。者穆藍知道，只要是自己控制了家屬。也就等於是控制了者穆赤威的整個軍隊。而且自己的父親還尚未去世。自己一統西戎的願望也就算是實現了。
再說太巫姬望和公子姬昌，兩人帶領著2500名步兵，也在星夜兼程的趕路，他們白天正午的時候，便在路邊的樹林子裡面休息，以躲避夏日的驕陽。此時，在姬孩他們已經殺死者穆赤威的時候，那姬喜率領著五百騎兵已經趕到了召平。而太巫姬望和公子姬昌則正在準備找一處路邊樹林休息，等過了正午後再上路，今天上半夜的時候，部隊便可以到達召平了。
彩雲綵鳳姐妹兩個正在為太巫姬望生火準備燒些熱水來沖泡炒麵，姬康在一旁也幫忙給拾著柴火。太巫姬望坐在樹蔭下，背靠著樹幹，心想，這姐妹兩個到了召平後就讓他們跟隨著姬章的妻子，或者是送給瞽姆，或者是乾脆就嫁給姬孩。要是姬章覺得不合適，那就由姬章妻代為安排。給他們每人找個好人家，也就算是都有了歸宿了。
吃飯的時候，太巫姬望和彩雲綵鳳還有姬康在一起，太巫姬望就對彩雲綵鳳說道：「召平的人待人都很友善，家家雖都不是大富大貴的，但是日子也都還算是過的殷實，召平的小伙子們也都是個個出色，你們到了召平，就住在族長姬章的家裡，姬章的妻子待人溫和，將來就由她來為你們每人都物色個好人家，這樣你們也就算是都有了歸宿了」
還沒等太巫姬望說完，彩雲綵鳳姐妹兩個便互相對望了一眼，妹妹綵鳳沒有說話，姐姐彩雲說道：「太巫大人您自己沒有住處嗎？」
太巫姬望說道：「我也有自己的住處，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書僮燕生陪著我一起住呢。那孩子是個苦命的棄嬰，幹不得力氣活，一使勁兒就臉紅氣喘的嚇人，好在我那裡也沒有什麼重活可幹，嘿嘿，也不知我不在家的這些天裡，這孩子都是怎麼搗鼓著吃的飯。」
妹妹綵鳳說道：「那我和姐姐正好住在您那裡給您和燕生做飯吃啊。」
太巫姬望笑道：「我那裡只有一間屋子，我和燕生我們兩個人一人一塊木板，分睡在屋子的兩邊，中間就是灶火，還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你們若去了，還想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睡嗎？哈哈哈」說著便笑了起來。
姐妹兩個都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啃著自己手中的乾糧。
再說召平的情況，這裡姬喜帶來的五百名騎兵，也加入了打掃戰場、救治傷員的工作，村中的房屋被燒燬了有三分之一，人員大量傷亡。最使人惋惜的是族長姬章已經戰死在了街頭，他身中數箭，胸部被戳了幾個血窟窿，歪倒在一堵牆邊，渾身是血。姬荀被人告知父親的死訊時，當時就放聲大哭，淚如奔泉。
但是姬荀只是將父親的屍體也安放在社廳前的空場上，自己也沒有回家看看，就又忙著指揮大家繼續救火救人。召平村寨中被殺死的人也陸陸續續地都被抬到了社廳前的空場上，火勢也漸漸被撲滅了，人們都在悲痛中各自忙碌著。
這時，就見菊秋攙扶著瞽姆，跟隨著一副擔架向著社廳這邊走了過來，那擔架上抬著一個人，面部已經被用一塊葛布給蓋上了。姬荀不禁心中一緊，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呆呆地站在那裡，感到有些頭暈目眩，因為那擔架上抬著的死者，穿的是自己母親平時穿的衣服。
大家都看著姬荀，默不作聲。姬荀快步踉蹌地跑到那擔架前，先是看看瞽姆和菊秋，只見瞽姆用一根布條子吊著左臂，臉上有一大塊燒傷，菊秋的衣服破破爛爛，身上也是多處燒傷，雙手一片血肉模糊。瞽姆看不見，那菊秋見到姬荀後，便止不住號啕大哭了起來。
姬荀顫抖著雙手，慢慢揭開了蓋在那屍體面部上的葛布巾，只見一個面目焦黑、血污模糊的人臉，十分恐怖的便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脖子上還帶著母親的一串珍珠項鏈。姬荀大叫一聲：「哎呀！娘！」便眼前一黑，癱倒在了地上。
眾人七手八腳將姬荀抬到了樹蔭下，放平了他的身體。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前胸。一會兒又將他的上身搬起來，捶打著他的後背。只見那姬荀慢慢地才緩過了氣來，一睜開眼便放聲大哭，爬起來就又要向自己母親的屍體衝過去，眾人都七手八腳地又拽住了他，口中都紛紛說著勸阻的話。只見那姬荀身子一軟，人就又昏死了過去。
召平村中，此刻幾乎是家家有死傷。戶戶有哭聲。妹姜家住在村東頭，那裡是最後被攻破的，又加之施涉川雙手使著
兩把青銅劍，奮力拚殺，才使得自己的家人未受傷害，這也真是萬幸了。施雍跑回家時，只見家中房屋雖然被燒燬了，但是家裡人都還活著，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安慰了嬸娘和姐姐妹妹之後。自己便告辭了叔父，跑到村子裡救人去了。
姬荀被眾人再一次救醒過來之後。忍住心中的巨大悲痛，問身邊人道：「我那妻兒可還活著？」
姬武答道：「嫂子和三個侄子藏在地窖裡，都沒有事。房子起了火，嬸子被燒塌了的房梁砸著了，就」
姬荀強忍悲痛，又問道：「那些被燒燬了房屋的人，現在都來到社廳了嗎？」
姬武回答道：「大家都在忙著救人救火，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就會到社廳這裡來了，我已經讓人傳達這個消息了，大家暫時都住在社廳這裡來，然後再說救治傷員和重建房屋的事。」
姬荀說道：「好，我們多開幾個火，最近這些日子，村中凡是毀了房舍、燒了口糧的，就都來社廳這裡吃，大家同住同吃，一個人也不要讓餓著了。」
姬武答應著。
姬荀又說道：「另外，你再去問問，那從王城來的軍士，他們的一日三餐可是也要我們負擔嗎？」
姬武說道：「這麼多人，一日兩日還可以對付，日久天長的可是沒辦法管的。我們就是拿錢去買，那也要先進山去採了銅回來再說啊。」
姬荀說道：「不要問以後，就去問現在這幾日，那位姬喜將軍不是說，最遲明天一早，太巫和公子姬昌就會帶著大隊人馬來到我們召平嗎？」
姬武說道：「太巫回來後，我們可以把軍隊在召平如何吃住的問題，由太巫去和公子姬昌說，我們糧食可以出，但是一定要抵扣向王城交納的糧貢數目，交夠了，就不能再出了，我們召平還有這兩三千口子的人在等著吃飯呢。」
姬荀沉吟不語，片刻之後就又說道：「孩兒弟自從昨天夜裡帶著人又殺出去之後，就追著西戎人的敗兵去了，到現在也還沒有消息，也不知吉凶如何？」
姬武也說道：「是啊，西戎人雖然是敗退了，但是他們有幾千人呢，孩兒弟帶出去的也就幾十個人吧，就算是帶去了一百人，那又哪裡是幾千人的對手呢？可也真是讓人為他們擔心啊。現在都已經是中午了。
姬荀說道：「要不派出去幾個人沿途找一找？」
姬武說道：「現在村中正需要人手，況且如果派出去的人少了，萬一遇到大量的西戎敗兵，那豈不是要吃虧的嗎？孩兒弟是吉人自有天相，那麼高的懸崖掉下來都沒有摔死，這次也一定是不會有事的。」
姬荀說道：「那就再等等，現在你就去準備帶人起火做飯吧，大家一定是都餓了，我自己去找姬喜將軍問一問。」
姬武答應著就去了。
姬荀安排好了大家各自的工作後，便去尋找將軍姬喜，他是要問問這軍中吃飯的問題該如何解決。
只見姬喜正帶領著自己的士兵們，在幫著召平的老百姓們收拾自己被燒燬的房屋。烈日當空，搭建房屋的木頭都被燒得一片焦黑，有的地方還在冒著煙。姬荀老遠地就衝著姬喜呼喚道：「將軍，姬喜將軍，叫大家都歇歇吧，該吃飯了。」
姬喜說道：「再幹一會兒，正午的時候，我們就到村外的樹林子裡面去休息一下，我們自己帶的有乾糧，就不給鄉親們添麻煩了。」
姬荀一聽，心中頗感過意不去，便說道：「哎呀，將軍，您看您說的。來到我們的家裡了。怎麼還能夠讓弟兄們再啃乾糧呢？我已經吩咐人在社廳的大空場上開始熬菜粥了。做得多，弟兄們一定要吃上一碗才好。」
姬喜說道：「不滿大哥您說，我們在從王城出發的時候，就已經帶了很多的糧食，在我先到召平這裡之前，公子姬昌也交代過，不要吃召平地區老百姓的一粒糧食。更何況現在，召平又遭了這麼大的難。我們就更不能給你們添麻煩了。」
姬荀聽了這話，不禁感慨萬千，還是王上英明啊！還有那公子姬昌，也真是仁德為懷啊。
中午的時候，姬喜便帶著自己的那五百騎兵退出了召平村，來到村東頭一處樹林子裡面，開始吃飯休息。
再說姬孩他們，正在頭頂烈日地趕路，他們一個個都頭戴用柳條柳葉編扎而成的遮陽帽，輕快地騎在馬上。一個個神采飛揚。
姬元說道：「哥哥弟兄們，我今天吃了者穆赤威的心。感覺自己渾身力量倍增，膽子也比以前更大了許多，這個世界上，我現在什麼都不怕了。」
姬顯說道：「吃了這個狗日的我都不解恨，我恨不能一下子將西戎人全部都殺光，那才叫解氣呢。」
姬孩說道：「哥，你說得不對，要是太巫在的話，他老人家就又該訓斥你了。」
姬顯笑道：「是，太巫也是常常教導我要以仁德為懷，但是面對者穆赤威這樣的畜生，我們又怎麼能夠做到以仁德為懷呢？難道要我們放過他不成？」
姬孩笑道：「吃都吃了，還怎麼放？」
姬元插話道：「明天早上一泡屎不就給放出來了嗎？」
眾人於是都仰天大笑。
姬顯說道：「我們算是仁德為懷了，孩兒弟，你看我們這回去的一路上，也遇到了幾波的西戎敗兵了，但是我們人人都沒有再起殺心，這難道不算是仁德為懷嗎？就是太巫在這裡，我也敢這樣說。」
姬孩說道：「哥說得對，我們不能夠不分是非的一味行善做好，對者穆赤威這樣的敵酋仁慈，就等於
是對我們自己凶殘，就等於是對我們的親人凶殘，我們制服了他們之後，就不再繼續枉殺他們的逃跑敗兵，我也認為這就是一種仁慈了。」
姬元說道：「孩兒哥，那開始叫你吃肉，你咋還不情願吃呢？」
姬孩說道：「我是想，只有猛獸才吃人，我要是一吃，那不就也變成野獸了嗎？」
姬顯說道：「變成野獸好啊，越是兇猛越好，你看這世上，有誰沒事幹了會去欺負獅子、老虎、豹子呢？」
姬元還在好奇地追問道：「那顯哥一說話，你咋就又吃了呢？」
姬孩說道：「大家都吃了，只我不吃，我還怎麼和弟兄們待在一起啊？莫說是者穆赤威的肉，就算是吞刀咽火，我姬孩也隨著哥哥弟兄們一起做。」
眾人一片聲的叫好。眾弟兄們在血與火的洗禮下，情義便是這樣越來的越深厚了。
在炎炎夏日的照射下，姬孩一群人騎著馬慢慢跑過了正午，便都開始有些睏倦了。馬隊時而慢跑在曠野之中，時而飛度在峽谷之內，時而漫步在林蔭大道之上，聽著蟬的鼓噪，就更是讓人昏昏欲睡了。
這是姬孩突然就想起了霍離。於是就大聲說道：「誒！大家還記得在者穆赤威身邊一同逃跑的霍離嗎？」
一句話宛如是在靜靜的死水潭中撂下了一塊巨石，大家頓時就都睡意全無了，原本騎在馬上昏昏欲睡的一群人，一下子就炸了窩，紛紛說道：「誒！你不說，倒差點兒忘記了就是那小子扒了他的皮我也認得他這小子以前也不應該認識者穆赤威啊他在戎狄部落裡長大的，瞭解戎狄人的生活，還不是覺得我們守不住召平，就主動投降了嘛那你們說西門是不是這小子給打開的是有可能回去要好好查查回去抓住那個殘壞的霍啟，一審便知道了對，八成就是那個霍啟在背後指使霍離去幹的回去就先去捉拿霍啟霍啟不會也跑了吧他一個殘壞能跑到哪裡去對，霍啟一定跑不了，我們幾個，回去就直接去他家找虧荀哥還給他們送去了那麼些好東西真是不如喂條狗啊回去，我們幾個就好好審審他，這個彎腰的殘壞，不怕他不招，看我不弄直了他」
眾人激烈的討論著，矛盾的焦點便集中到了霍啟的身上。姬孩說道：「大家抓住霍啟，這是可以的，但是不要我們自己就去審問他，還是把他帶到社廳，交給荀哥審問發落的好。」
眾人聽了姬孩的話，就都表示贊同。
姬孩他們回到召平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遠遠地只見村邊有一群服裝統一的人，在看到他們之後，便都迅速地來回跑動起來，彷彿是在召集人手。姬孩不認得，姬顯等較年長的一些人則認得，那是周部族官家的軍隊。周人的軍隊雖然也大多是臨時招募來的，但是都會有一個統一的著裝，待到戰事結束了，軍服就自己拿回家，下次再有事出征時，再自己帶著去，新兵則會發放新的軍服。
姬孩就叫姬顯他們幾個當過兵的年長的老大哥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也好及時和對方彼此喊話溝通。
只見那些周人士兵，正紛紛拿起了武器在列隊。姬孩趕緊說道：「顯哥，快找個嗓門大的向他們喊話，要不然一會兒他們衝過來了，豈不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嗎？」
姬顯說道：「我的嗓門就不小。」說著便向那些官軍喊道：「弟兄們，弟兄們不要誤會，我們都是召平的丁壯兵勇。現在是回家來了。」
對面把守路口的周族軍士們也趕忙叫來了給他們送水的召平村寨中的人，來和姬顯他們對著喊話
列位讀者朋友欲知後事如何，且待寫書人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