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自我犧牲 文 / 瑤澀
「保護侯爺……!」白國的士兵,在年瑩喜抽出長劍的那一刻,高呼著拿著手中的盾牌,將安陽侯團團圍住。
「宣國皇后娘娘還請自重,若是娘娘敢傷害侯爺,別怪屬下們倒下不留情。」其中一個護衛隊長,舉著手中的長矛,直指向你暗影的腰身。
年瑩喜見此,悠然輕笑,晃蕩著身下的步伐,單手將劍刃插在高台上,再抬眼,朝著安陽侯看了去,「姓白的,宣國的先帝為了一個女人而傷心欲絕,卻讓你失望了,因為你覺得他不配稱當天子,所以你笑了,現在,宣逸寧為了保全我,而寧願犧牲宣國,你卻又笑了,是不是你也覺得宣逸寧不配當這個天下的天子?」
被眾人包圍在其中的安陽侯微微一愣,面具下的雙眸閃爍著一分詫異,「成敗皆在人定,而天子,無疑是為民請憂,為天下蒼生所祈福的人,如果當他寧肯為了一人放棄了這個天下,那麼這個天下,還要他何用?」
「好,好一通的大道理,大人道。」年瑩喜長髮披散而開,遮住了半邊的傾城容顏,卻遮不住她那雙總是清透的眼,「天子確實是天下蒼生的信仰,但他畢竟是個人,姓白的,你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最基本的本能?」
安陽侯一頓,伸手撥開了圍護在自己身邊的侍衛,瞧著年瑩喜的目光中,多了一些的疑惑,「本能?」
「就是本能!」年瑩喜說著,忽而笑了起來,「是人就會有感情,就好像宣國的先帝會愛上雅惠貴妃,就好像現在宣逸寧寧肯為了我,而讓天下人埋怨,當然,也包括你,會仇恨一切,姓白的,你當年所受的苦,讓你覺得,是因為白國沒有一位像是宣國先帝一樣的明君造成,所以你便將自己所有的苦痛都化為希望,希望有朝一日,整個天下會被宣國的先帝統一,是這樣麼?」
安陽侯不動聲色,「是。」
年瑩喜笑,又道,「可讓你沒想到的是,就在你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先帝身上時,天下卻傳出了,先帝因為雅惠貴妃而一病不起,最終病死床榻的消息,是這樣麼?」
安陽侯目光微微收斂,「沒錯。」
年瑩喜點頭,「你對先帝失望,決定自己親手統一天下,可就在你征戰四方之時,宣國又出了一個被世人稱做明君的宣逸寧,所以你就算是征戰城池無數,卻始終沒有殺白帝,稱白帝,是因為你再次對宣逸寧有了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宣逸寧能統一天下,成為你心中的那個明君,是麼?」
「呵呵……」年瑩喜說到此,安陽侯輕輕的笑了起來,起身從眾多的侍衛之中走到年瑩喜的面前,微微垂眼瞧著那強撐虛弱的她,回答的肯定,「如你所想。」他說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頰,眼中卻是清冷一片,「皇后娘娘,你的聰明,確實是讓本侯刮目相看,本侯沒想到,有朝一日將本侯徹底看透的,會是一個女人。」
就在安陽侯親口承認了她所有猜測的同時,年瑩喜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嗤笑掛唇,看來,她所想的都是對的,安陽侯確實是已經變態到了極限。
他現在之所以和宣逸寧玩這麼一個把戲,只是想看看宣逸寧到底會不會因為天下而放棄她,而如果宣逸寧放棄她了,那麼在他的心中,宣逸寧便有資格接管這個天下,而在她垂死的那一刻,他一定會親自投降,將白國的士兵拱手相讓至宣逸寧。
安陽侯見年瑩喜閉目,眼中忽然閃現出一抹狠戾,摸著她面龐的手指,轉瞬間便死死的揪住了她的髮絲,「但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出現,再次讓這個天下少了一位明君!」說罷,他眸中狠戾不變,卻是笑了出來,「不過這樣也好,待本侯親自統一了宣國,本侯一定會讓你親眼看著,宣逸寧是怎麼在本侯的身下婉轉承歡的,而到了那個時候,本侯便帶著你的男人,不,應該說是本侯的男人,再等著下一位明君的出現。」
額滴個神明……
沒有最變態,只有更變態……
這句話,是在安陽侯的話音落下時,年瑩喜腦中第一個浮想出來的想法,她千算萬算,還真是沒算到,面前的這位安陽侯,竟然喜歡的是男子……
雖然她不歧視這種斷袖之好,但猛的這麼一聽,驚訝還是在所難免的。
只是……
驚訝歸驚訝,她心中的那個想法卻是不會動搖的。
抽出地面上的長劍,她看著安陽侯悠悠一笑,「姓白的,你的變態嗜好和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你心中所幻想出來的明君,我也不想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模樣,但這一次,我想你也等不到下一位明君的出現了,因為我年瑩喜,從不會受任何的人的擺佈,當然,也包括你。」她說著,手腕翻轉,舉起手中長劍。
「侯爺當心啊……!」
「侯爺小心……!」
在白國士兵慌亂成一團的時候,年瑩喜卻是笑了出來,轉身背對著安陽侯,正對著宣國的高台,在所有人的矚目下,不再猶豫,將手中那透著銀光的利刃,狠狠的穿透進了自己的身子裡。
安陽侯只聽聞耳邊一聲刺破的『噗!』聲,便豁然感覺自己的雙眸之前鮮血四濺,抬眸間,那溫熱的血珠見濺在自己的面頰上,帶著腥甜的氣息,撲進了他的鼻。
「年瑩喜,你……!」安陽侯慵懶的眸子終於因為年瑩喜的舉動而繃緊了些許,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個女人,詫異和震驚,齊齊的湧進了心頭。
吃了化骨散的她,甚至是連站著都在面頰流汗,可饒是如此,她卻是可以那般不管不顧的將利刃插入進自己的身體。
難道,只是為了……
「驚訝麼?還不夠……」年瑩喜不曾回頭,卻輕笑而起,再次手腕用力,在所有人的震驚下,慢慢的將那深透在自己後背的劍刃,從自己的身體裡一寸寸的拔了出來。
「仙女姐姐……!」
「皇后娘娘……!」
伴隨著高台下眾人的大喊聲,年瑩喜的目光越過眾人,最終停留在了那抹始終未曾動過一步的挺拔身姿。
「皇,皇上……!」寇司彥看著這一幕,眼珠子都快驚嚇的掉在地上,他沒想到年瑩喜竟然會選擇自己對自己長劍相逼。
唐楚的緊迫的眸子震了幾震,歎息的同時,對那個此刻像是落葉一半飄擺不定的女人,第一次豎起了敬佩。
大敵當前,犧牲自我,這樣的情懷和氣魄,不要說是一個女子,就算是放眼天下間的男兒,又是有幾個能做到的?
宣逸寧看著那被長劍穿透身體的影子,穩健的心跳,終是亂了節奏,指甲狠狠的攥進自己的肌膚,哪怕是印出了血絲,他也是毫無察覺,而他的耳邊,除了那此刻利刃拔出**的摩擦聲,似乎什麼也聽不見了。
拔出長劍,年瑩喜的雙腳再次晃動了起來,她掙扎了許久,卻仍舊是再沒了站的力氣,一陣的頭重腳輕,狠狠的跌坐在了高台上。
長劍從指間脫落,帶著血絲的銀光,從高台上垂落在了地面上,一口鮮血,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顫抖的抬手擦拭掉那刺鼻的血腥,年瑩喜再次抬頭朝著遠處的高台上看了去。
四目相對,她勾起僵硬的唇角,發不出聲音,卻執意輕動唇角,「進……!」
一陣狂風捲起黃沙,年瑩喜疼的心都緊抽在了一起,可她卻也咬牙迎風撐著眼簾,不讓自己眨眼,不讓自己的淚水迸濺。
遠處,宣逸寧看著她明明已疼痛入骨,卻還強忍笑顏的模樣,疼痛刺骨。
他曾經,為她的不亢不卑引以為豪,他曾經,為她的從容優雅引以為豪。
可是現在,這些所謂的堅強,在她朝著自己利刃相逼的那一刻,都成為了他心疼到與天俱滅的憤楚。
慢慢的動了動嘴角,他用像是不是他自己發出來的聲音,對著面前仍舊跪在地上的寇司彥道,「進,再進,直取白國安陽侯的頭顱!」
「可是皇上,那娘娘……」寇司彥從地上站起身子,這一次,是他對年瑩喜因為崇敬而心生的擔憂。
「還用朕再說一次麼?」宣逸寧目色不變,口氣愈發的染上了一層殺意。
他很清楚,既然年瑩喜敢對著她自己揮劍,那麼若是他再穩兵不動,她保不準還會不會對自己再次揮劍。
與其,他放手任由她自生自滅,那麼他寧願,拚死堵一次,看究竟是安陽侯的劍快,還是他的兵快。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唐楚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等寇司彥的動作,提起手中的軟劍,躍地而起,直朝著白國的高台上飛了去。
下面騎在馬背上的李敏達,見唐楚有了動作,也是不再遲疑的夾緊了馬腹,揮起手中大刀,對著自己身後的精兵大吼,「兄弟們,上……!將咱們的仙女姐姐救回來!」
「好……!」可能是年瑩喜的舉動燃起了他們體內凍結的熱血,可能是年瑩喜的鮮血刺到了他們心中最深處的保護。
這一刻,這些士兵們不再瞻前顧後,不再想要苟且偷生,只願用他們自己的身軀能保護住自己腳下的這片山河,與那高台上含血帶笑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