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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相見難 文 / 瑤澀

    宣國皇宮,鳳棲宮。

    已是半夜時分,鳳棲宮的小廚房裡卻炊煙梟梟,芊芊滿臉是汗的蹲在灶台邊上,拿著扇子不停的扇動著灶台裡的篝火,一雙總是好奇的眼睛,此刻卻呆滯無神。

    她怎麼也無法忘記剛剛看見年瑩喜時候的震驚,也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早上還好端端的一頭墨發,到了晚上卻墨發生華變成為滿頭的銀白。

    「這種藥方雖然會將白髮染黑,但是紫蝶姑娘要謹記,每日必須在臨睡之前務必給皇后娘娘加以塗抹。」黃太醫擰巴著老臉,彎著腰身站在另一邊上,正將手裡剛剛又調製出來的幾份藥交給紫蝶。

    「真是勞煩黃太醫了,奴婢會謹記的。」紫蝶笑了笑,將手中的藥收好,轉頭吩咐外面的六子,「六子送黃太醫回去。」

    外面把風的六子聽聞,打開了小廚房的門,迎著黃太醫走了出去。

    紫蝶回身,見著芊芊發呆的樣子,歎了口氣,走過去,蹲下了身子,「芊芊,別發呆,若是藥煎糊了,還要重新熬的。」

    芊芊回神,側頭望著身邊的紫蝶,眼含淚光,「小姐到底是怎麼了?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紫蝶自然知道芊芊的擔憂,不過想著年瑩喜的吩咐,她也不好多說,「芊芊,小姐的事情小姐自有主張,至於我們,只要相信小姐就好了,你要答應我,這事情只有咱們幾人知道,碧荷那邊千萬不要張揚。」

    芊芊聽聞紫蝶的囑咐,呆愣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去說服自己一樣,終是使勁的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見著她的答應,紫蝶鬆了口氣,起身見灶台上的藥已經煮沸,攤開軟巾的將藥壺取了下來,再用一些碎布將滾燙的藥壺包裹嚴實之後,這才走出了小廚房,朝著鳳棲宮的裡屋走了去。

    為了防止藥壺的藥味傳出來驚動不該驚動的人,她幾乎是兩步並一步的快速的前行著,當她終於穿過夜色,頂著月色走到裡屋的門前時,推開門,便見了那正坐在軟榻上,仰頭看著外面圓月的年瑩喜。

    此刻的她,雖滿頭的白髮披散在身後,可仍舊顯不出絲毫的狼狽,藉著月色的渲染,她素顏的五官更加凸顯在面龐,使得她那怡然的微笑是那般的動人,她就好像是一隻意外隕落在這裡的妖精一般,雖是被折斷了羽翼,蒙蔽了雙眼,卻依舊美得讓人不敢去觸摸。

    而站在她身邊的墨修,一身黑衣,剛毅清瘦的面頰墜滿了憐惜的疼楚,可饒是這般的疼痛,他仍舊是一言不發,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無聲的守護著,猶如一尊誓死不懂得變換的雕像。

    紫蝶想,若是沒有皇上,也許年瑩喜與墨修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靜一動,一狡黠一沉穩,一柔一剛,一理性一剛毅。

    可奈何老天爺偏偏將這段頂好的因緣掐死,讓她和他永遠都成了平行的兩條線。

    因為就算是年瑩喜不說,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又怎麼看不出年瑩喜對皇上的愛戀?而若是沒有那份摯深的愛戀,她又何必苦苦的忍受著一切,卻一如既往的死守在宮中?

    想來,這也是墨修從不與年瑩喜表白的原因吧,因為說與不說,他都清楚,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因,年瑩喜心裡的那個人,樣樣傑出,太過強大。

    聽見聲音的墨修側了下眸子,見是紫蝶走進了屋子,上前幾步接過了她手中的藥壺,打開那些碎布的同時,雙掌不顧及那藥壺炙熱的將雙手覆蓋,一邊默念著冰心訣,一邊盡量用內力加快這藥壺的冷卻。

    「墨修,讓它自然涼吧,反正不著急。」年瑩喜不看便知,淡若的笑了出來。

    墨修無動於衷,手上的力道不停,卻並不開口說話。

    紫蝶歎了口氣,上前幾步,順手拿起軟榻上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墨修也是好意,那藥只有涼卻成膏,才能塗抹於發上,既然他想這麼做,小姐又何必阻攔?」

    臉上的笑容依舊,年瑩喜卻搖了搖頭,「早一點,晚一點,不過都是欲蓋彌彰罷了。」她說著,忽然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的憋悶,擰眉摀住胸口的她想要得到緩解,卻不想一張嘴,只是換得了一口濃濃的鮮血噴濺而出。

    『噗……!』更為濃重的鮮血噴在了地面上,在燭光的映照下,泛著黑紫。

    「小姐……!」紫蝶嚇得趕忙伸手攙扶住年瑩喜已經脫了力氣的身子,扶著她慢慢平躺在軟榻上,掏出絲帕一面含著淚,一面輕輕的擦拭著她唇角的血絲,「吐出來就好了,吐出來就舒服了。」她慌亂而無章得說著,不知道是在安慰年瑩喜,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一旁的墨修見狀,上揚的劍眉擰成了一個疙瘩,心臟彷彿被人鑿了個血窟窿,流血不止,疼痛不息。

    「墨修,我還有幾日?」躺在軟榻上的你暗影眉目帶笑,似乎那撕心裂肺的疼,根本就不是疼在她的身上。

    墨修安靜了好一會,才淡淡的道,「三日。」

    紫蝶聽罷,終是含不住眼眶的淚,撲在年瑩喜的身旁痛哭了起來,「嗚嗚……嗚嗚……小姐啊……」

    空洞著望著腦袋上的房頂,年瑩喜笑的躇定,「三日麼?那就夠了。」她本不怕死,只是一直擔心自己的時間不夠,不能幫碧荷報仇雪恨,如今三日的期限早已出乎了她的意料,因為三日,足夠她親手將某人拆筋去骨。

    「皇上駕到……!」一聲高高的呼喊聲,響徹在鳳棲宮的門外,使得墨修與紫蝶的身子都是豁然繃緊了起來。

    「小姐,怎麼辦?」紫蝶帶著未曾擦乾的眼淚,抬頭看著年瑩喜,如今她這副樣子?要如何見皇上?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年瑩喜疲憊的歎了口氣,「出去告訴皇上,就說我得了風寒,不易面聖,讓皇上回去。」

    紫蝶點了點頭,雖然她很想讓小姐和皇上見面,可現在確實是不易相見。

    墨修聽了年瑩喜的話,不做聲響,繼續起了手上的動作。

    宣逸寧並沒有帶著桂祿海和其他的人走進院子,而是將所有的人都留在了院子外面,自己一個人邁步走進了鳳棲宮的大門。

    紫蝶慌慌張張的從裡屋跑了出來,見著宣逸寧,先行跪在了地上,「皇上萬安。」

    宣逸寧止步,垂眸朝著紫蝶看去,「你們家小姐呢?」一陣風吹過,他聞著了她身上淡淡的中藥味,輕輕的斂了下長眉。

    「回皇上的話,小姐得了風寒,已經喝了藥睡下了。」紫蝶一向不善於說謊,心虛的甚至不敢去直視宣逸寧的眼睛。

    寂靜,是死一般的寂靜,宣逸寧緊緊的盯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紫蝶,並沒有開口。

    紫蝶嚇得虛汗都流下了面頰,強裝鎮定的身子眼看著就快要支撐不住的發抖。

    「是麼。」終於,宣逸寧收回了目光,示意紫蝶起身的擺了擺手,「既然睡了,朕便不打攪了,你也下去吧。」

    「是……」紫蝶慌忙起身,差不多是逃似地的快走回了屋子裡。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從頭到尾宣逸寧說的話就那麼幾個字,可她就是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迫,這種壓迫感簡直是讓她窒息。

    推開房門,紫蝶還沒來得及朝軟榻看去,便喊出了聲,「小姐,皇上……」

    「噓……」墨修對著紫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紫蝶趕忙閉上嘴,側眼朝著軟榻望去,只見躺在軟榻上的年瑩喜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的睡著了,雙眼輕閉著,枕在自己滿頭的白髮上,猶如一隻在人間貪戀不去的仙子。

    見了這幅景象,紫蝶心疼的心都擰在了一起,歎了口氣的走上前去,挨著年瑩喜的身邊坐下,輕輕為她拉上了薄被,抬眼下意識的朝著窗外望去,那心疼的眼忽然呆滯在了一處,嘴巴慢慢的張開,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意的景象。

    時間毫不知疲憊的再次順著所有人地呼吸之中慢慢流過,終於讓藥罐子裡藥物涼卻下來的墨修收回了雙手,一邊擦拭著頭上的密汗,一邊走到窗邊,正要喝口水的他餘光見著窗外的什麼,竟然是忘了河水,側目而忘,當他終看清院子裡的一抹景象時,渾身震動的僵硬繃緊,隨後轉眼看著還在熟睡的年瑩喜苦笑了一下,慢慢走出了屋子,關上了房門。

    年瑩喜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亮了起來,揉了揉自己乾澀的眼,她慢慢的做起身子。

    「小姐醒了麼?」看了一夜窗外的紫蝶回頭,趕忙攙扶著年瑩喜直起身子,「睡得可好?」

    年瑩喜點了點頭,摸著紫蝶有些涼的手,知道她應該是一直坐在了窗邊,不禁詫異,「窗外有什麼?讓你看了這麼久?」

    紫蝶一愣,搖了搖頭,「哪裡有什麼,不過是睡不著罷了,小姐餓了吧?我去給小姐弄點點心過來。」她說著,下了軟榻,有些匆忙的走出了屋子。

    年瑩喜詫異的眨了眨眼睛,轉頭朝著窗外探出了面頰,閉眼呼吸著一口新鮮的空氣,憋悶的胸腔清爽不少。

    忽然,她驚訝的睜開了眼睛,茫然的盯著院子裡的某一種僵住了神情,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為何她聞著這空氣之中,帶著一股子淡淡的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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