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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1.第八十章 我們(五) 文 / 窗邊的小豆豆

    陳慕思因工作的需要,被迫提前幾日離開了柳澄與星星,回到了上海。在上海參加完電影的開機儀式,便又飛回到台灣,去灌錄新的唱片。

    他與盧雁靈在那日之後便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他只有在那一天離開酒店的時候,撥了一通電話給她,但是她也沒有回復。他以為他跟盧雁靈的關係就此劃上了一個句號。而且他準備在柳澄回來之後,便與她商議婚禮的事。然而這一天,他便接到了她的電話。

    接到盧雁靈的電話,他還覺的有幾分羞慚。他對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隱隱中覺的有點不對勁,但是次日醒來所發現的事實卻是那樣赫然地呈現在他的眼皮底,不由得他不信。

    盧雁靈的聲音顯得遙遠又帶了幾分陌生的味道。在電話裡絮絮地聊了幾句,她便開門見山地提出要同他見面。

    他想昔日那個被陰影籠罩的一段日子,他猶疑了也退縮了。如今他的一切都步上了軌道。他想與柳澄,星星生活在一起,他希望是一輩子。然而如果盧雁靈再插一腳進來的話,他不敢保證他如今平靜的生活還會不會掀起一陣大波瀾。

    盧雁靈在電話裡似乎已窺探到他的心事。然而她的語調溫婉,意思卻不容人開口拒絕。她在電話裡跟他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非得告訴他不行。他追問下去,她卻再也不肯多提一字,執意要見面再說。陳慕思的腦膜上掠過不好的預感。探她的口氣,這是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於是他還是躊躇地同意了她見面的請求。等過幾日以後回上海再見。

    他掛了線,柳澄又打過來,對他說還要往後挪幾日再回來。這一次他不怕她不再回來,便應允了。

    那一日,他開車去薰衣草咖啡廳。他明知是易子默開的那家,但是只是分店而已。他很喜歡那裡的環境。於是將地點約在那裡。

    下了車以後,越發覺得那風吹在身上的寒氣,似乎是從骨子裡冷出來的。他急遽地走進咖啡廳內,找了一個黝黯的角落坐下來,靠著半壁窗戶。他點了一壺檸檬茶,心裡正思量著盧雁靈口裡說的那件重要的事。然而將目光飄向窗口,卻掃到馬路對面的那個身影。盧雁靈的臉蒼白,消瘦,穿了一件青呢大衣,長長的緊緊地裹著身子。她已經從窗子外看到了在窗子裡面的他,朝她微微地抬起了手臂。著黑皮手套的她摁在了自己的嘴上,紛揚的頭髮垂拂在臉上,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病人一般。

    她裹挾了渾身的冷氣走了進來,在他的面前坐下來。服務員將一本裝幀精美的菜單平攤放在她的眼簾底下。她匆匆地翻動了幾頁,便將菜單交還給服務員,要了一杯西瓜牛奶。

    「以前你不是不喜歡喝牛奶的嗎?」他笑瞇瞇地問她。

    她很默然地呷了一口,用手指頭順著杯柄抹上抹下淡淡地說:「這件事你倒是記的挺牢的。」

    苦笑綴在了他的嘴角上:「我也並不是對你的一切都一無所知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輕微地喟歎了一聲。「一切都不同了。」這末半句話她差不多是喃喃著吶出來的。

    「你上次要電話中說要告訴我一件重要的事。」他耽耽地注視著她的眼。她眼眶邊的黑暈,鼻樑上幾條細微的皺紋。

    她啞然失笑起來。她一面解著長大衣的紐扣,一面除下來擺放得齊整。

    「我……」她的嘴唇嗒嗒地抖了幾下,但還是說出來了,「我懷孕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一枚重鎊炸彈,陳慕思的腦袋當即轟然一聲,嗡嗡然腦子一片昏沌。他演了這麼多年的戲,原來最精彩的戲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他將手摻入到西裝的口袋裡去,剛想把煙拿出來,看到她的眼神,便又怏怏地將香煙又塞回去。

    「你不相信嗎?」她從隨身攜帶的包內拿出一份檢查報告,攤放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將報告打開來,赫然在目的便是那陽性兩字。一絲苦笑爬上他的嘴角,他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言辭來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我不會逼你做什麼。」她幽幽地說道,「只求你陪我去趟醫院。」遂她將手掌攤開來放在自己的平袒的腹部上面,「我們之間的一切已經結束。我不會拿孩子來逼迫你不願意做的事。」

    「你要打掉這個孩子。」他震了一震,覺得渾身毛髮皆豎,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的眼,她的眼眶邊紅紅的。

    她微微偏了頭,眼珠子裡裹了一層淚光:「總比孩子生下來沒有父親的好。」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喉間一陣乾澀。心裡就像是滾油澆過一般。她的這一句話重重地捶在他的心尖上。

    「讓我想一想。」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她略微笑了一笑:「孩子才一個月而已,你還有時間考慮一下。」她平伸出兩條手,輕輕地在他的肘部碰了一下。

    陳慕思拖著兩條腿走向自己的家。他的大腦一片渾噩。將兩道濃眉常常地皺在一起,他走向電梯,卻沒留神地上有一灘水,他著皮鞋的腳嗤溜一下便滑了過去。

    幸好保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語帶關切地看了看他的臉色:「陳先生,你的臉色不大好,沒事吧。」他仍帶著一點慘容,但是擠著笑說道:「沒事。」隨即他走進電梯內,大門卡嚓一聲便闔上了。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裡,爬上床,將白色的被子擁住全身。這情景似乎又回到五年前柳澄離開的那一晚上。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找誰商量這件事。他嗒嗒地抖著

    手,關鍵時刻還是只有想到她。

    「程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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