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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一十八章 再度重逢 文 / 亙古一夢

    「二弟?你有事兒嗎?」蘇若離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眸子,站起身來。

    顧墨輕輕地走近,和蘇若離面對面站著,面色有些漲紅,似乎醞釀了一下才下定決心輕輕問道:「大嫂,大哥沒了,這個家若是沒了你,就散了。我也不會有今日……」

    蘇若離不明白這個少年大晚上的說這個做什麼?難道是太緊張臨考時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嗎?

    她好脾氣地笑起來,安慰著顧墨,「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再說,沒了你們,我一個人過也沒意思不是?」

    顧墨的眼睛聽到這兒忽然亮起來,就像是天幕中的繁星一樣,帶著璀璨的光芒,緊緊地盯著蘇若離的眸子,「大嫂,這些日子你過得不容易,為了我們,你連自己的幸福都不要了。我這次下場定要博得個功名,也不枉大嫂的一番苦心。」

    說到這裡,顧墨長出了一口氣,似乎在做著一個很難的抉擇一樣,半天才道:「大嫂,你等著我可好?這一輩子,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等著他?什麼意思?

    蘇若離撓了撓頭髮,不解地望著顧墨。這小子的語氣怎麼和李扶安那麼相似?

    她幹嘛要等著他啊?

    見蘇若離瞪著一雙迷茫的杏眸看著自己,顧墨的臉漲紅了,可是長久壓在心底的話被他說出來,他只覺得從未有過的輕快。

    他上前一步,雙手搭在了蘇若離的肩上。鄭重其事地說道:「大嫂,哦,不。你比我還小呢。我就叫你離兒吧。」

    蘇若離幾乎快要站不住了,這小子到底什麼心思?

    就聽顧墨一字一句地說下去,「離兒,就讓我來照顧你吧。我不管你先前是不是我的大嫂,既然大哥沒了,我就要好好對待你,讓你一輩子都不會再受苦!」

    比起先前被顧鴻禧拉下水沉迷於博戲中的他。此時的顧墨,臉上更多了一分堅毅,真的像個男人樣子了。

    只是蘇若離聽得一頭霧水。這小子似乎想代替他大哥娶了自己啊?

    不過他幹嘛這麼一廂情願的,也不問問自己願不願意?

    她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他雙手的籠罩。

    手下那股纖細的觸感猛地脫掉,顧墨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空了。

    蘇若離依然是溫溫淡淡地笑著。眼睛直視著顧墨。輕聲問他:「你剛才的意思,是不是想代你大哥照顧我?」

    見那少年有點兒發呆,蘇若離自顧自說下去,「其實你不必這樣的,我養著這個家也是心甘情願的,不管我是不是你大嫂,在我眼裡,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怎麼會丟下自己的親人不管?你有大好的前程,將來還會遇到自己心儀的姑娘。完全不必為了什麼愧疚責任而娶我!」

    她自認為自己這番話說得很清楚,也自認為自己看透了顧墨的本意。說完這話,她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就打算回去繼續搗鼓丸藥。

    可是不防,身子剛轉過去,就被人從背後給牢牢地抱住了腰肢,顧墨溫熱的呼吸就吹在她耳邊,那清越的聲音也急切地響起,「離兒,你錯了,我並不是因為大哥沒了才勉強自己照顧你一輩子的,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難道你沒看出來嗎?你這麼好的一個女子,若是能嫁給我,我該是何其有幸,怎麼會因為愧疚責任而娶你呢?」

    少年的表白是那麼地直接熱烈,衝擊地蘇若離熱血直往臉上湧。她只覺得自己那顆心臟砰砰亂跳著就要跳出了胸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少年了。

    天,他怎麼會喜歡上自己的?他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

    蘇若離腦子裡就像有一團亂麻在攪合,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天,才搖搖頭,「顧墨,你知道的,我是你大嫂,以前是,以後也是,這一輩子永遠都是!」

    身後,少年的身軀似乎僵了僵。

    她知道,他受打擊了。

    但是她對待感情就是這麼執著,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她不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長痛不如短痛,她認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狠了狠心,她依然溫和地說道,「即使你大哥沒了,我也不會答應你的請求。在我心裡,從未想過你我之間會發生些什麼……」

    箍住自己腰肢的那雙修長白皙的大手,慢慢地鬆開了,顧墨抿了抿唇,擠出一絲苦笑,「是我魯莽了,大嫂。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痛苦地轉過身去,顧墨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蘇若離悵然若失,不是為自己的拒絕。希望他日,他能遇上自己喜歡的姑娘吧!

    又是一年的中秋!

    一大早,蘇若離就到三元堂轉了轉,因著古人重節日,今兒也沒幾個病號,那幾個坐堂大夫也就處置了。

    李忠從後堂裡走出來,手裡提著一包兒東西來見蘇若離,白淨的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蘇姑娘,這一年到頭也難為你了。今兒過節了,你是想留在鋪子裡過還是回家過?」

    蘇若離有些躊躇,鋪子裡的大夫夥計也是要回家和家人團聚的,就算是回不去,也不過是幾個夥計聚攏一塊兒喝幾盅,她雖然平日裡和他們很熟,畢竟男女有別,她還沒有豪爽到和他們一起大吃大喝的地步。

    要是她留在鋪子裡,李忠勢必要陪著她,那她豈不阻了人家一家子團圓了?

    可若是回家過去,又不想面對顧墨。也不知道昨兒的話傷了他沒有,要是他想不通,自己豈不是罪過?

    不過顧蘭娘和顧軒顧雪娘她們倒是盼著她回去的。

    想了想,她有些踟躕地答道:「我還是回家吧。」

    李忠就把手裡那一包東西遞過來。笑道:「我是做了兩手準備的,你要是留在鋪子裡,這東西稍後就讓夥計給你送到家裡去。你要是回家。這東西你就順手帶回去吧。」

    蘇若離忙謝過他,接過來掂了掂,倒是有些重,不由笑問:「掌櫃的還跟我這麼客氣?裡頭是什麼?」

    「都是寫吃的零嘴,帶回家去你小孩子吃吧。這可是三合齋才出的點心,還熱乎著呢。」李忠慇勤地解釋著,又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匣子來雙手奉上。

    蘇若離不知道他又搗什麼鬼。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裡頭一張蓋著紅印的龍頭銀票,下面還有一對金光燦燦的赤金鐲子。

    蘇若離吃驚地抬眸。「掌櫃的,你這是……?」

    「這是分紅,你制的丸藥京裡都賣瘋了,這兩千兩銀票是京中裕泰票號見票既兌的。你收好了。」

    又點著那一對赤金鐲子笑道:「素日也不見你戴個首飾。小姑娘家家的也太素淡了些。我就讓渾家給你打了一對兒,這可是時下最新的式樣。」

    他瑣瑣碎碎地說著,蘇若離的眼圈已經泛紅了。不管李忠這人是不是籠絡她,就這份心地已經讓她感動了。

    她鄭重地收下東西,謝過李忠,上了三元堂的馬車,朝家裡駛去。

    剛拐過一條街,還未出皇城。前面就已經人頭攢動,擠擠挨挨的。馬車過不去。車伕只好把車趕到牆根邊上。

    蘇若離挑了紗簾往外看去,只見街上來了好多的差役,穿著兵部的號褂子,看樣子是兵部出動的。那些人排著隊敲著銅鑼,粗大的嗓門兒響徹雲霄,「大家都避讓到兩邊候著啊,待會兒大軍入城,你們務必要規規矩矩的,不能搗亂惹事兒……」

    一路敲過去,並沒有見百姓們臉上有什麼厭煩之色,反而都嬉笑自若地拍著手,說一聲,「曉得了,曉得了,這樣的事兒大周幾十年都沒有一次,我們怎會搗亂?」

    蘇若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靜坐在馬車上等著。

    不多時,就聽城門口那兒一聲整齊的馬蹄噠噠聲,似有千軍萬馬湧進了城中。

    兩邊的百姓們開始群情激奮,一個個探著頭往那邊看去。

    蘇若離也從簾子縫兒往外看。

    漸漸地,那清脆的馬蹄聲近了,可以看得到烈烈的軍旗迎風招展,一隊隊持槍佩劍、身穿甲冑的兵士騎在高頭大馬上,神氣十足地走過來。

    金秋的日光打在那明晃晃的鎧甲和刀劍上,發出刺眼的光亮。

    這是……凱旋歸來了?

    蘇若離眨巴了一下眼,抬眸往那面軍旗上看去,只見前面兩面白底紅邊的大旗上,一面上書斗大的「李」字,一面上書精神的「顧」字,俱都是極漂亮的楷書,是以,蘇若離號無障礙地就認了出來。

    近得人前,前頭引導的兵士刷地一聲抽出佩劍橫在胸前,高聲喊道:「西征將士凱旋歸來,大周子民瞻仰儀式開始!」

    蘇若離心頭一跳,眼睛急速地眨了一下,什麼意思?西征軍?

    難道是李扶安的隊伍?這麼說他凱旋歸來了?

    只是那面「顧」字的大旗是怎麼回事兒?沒聽說李扶安和一位姓顧的將軍同行啊?

    也許——是朝廷顧念西征軍全軍覆沒,打出顧章的旗號,好讓百姓膜拜一下吧,也算是沒有枉死塞外了。

    她合上了簾子,閉目倚在車廂壁上,心中酸澀難抑!

    李扶安說過把顧章帶回來的,也許,用的就是這種方式吧?

    殊不知,在她合攏簾子的時候,人群忽然沸騰起來,紛紛指著隊伍前頭兩個一身盔甲的威武將軍紛紛議論,「這個是誠國公家的小公子,素有才氣,沒想到於武事上是一把好手!」

    「這也算不得什麼?」旁邊有人似乎不服氣,打斷那人的話道,「你不知道他旁邊那位顧將軍啊,人家才是真刀真槍地打出來的,拿腦袋博出的功名。聽說啊,他是個獵戶出身,帶著萬把人深入到胡人腹地,埋伏了兩個多月,最好把胡人一舉攆回到祁連山以西去了。你說的那位誠國公家的小公子,也不過是去接應了一下而已……」

    有好幾個人都被這話給吸引過去了,紛紛靠過來,聽他細細說來。

    顧章此時目不斜視地端坐在一匹雪白的大馬上,並沒有因為百姓的指點而慌了神。

    他緊緊地抿著乾燥的唇,面色凝重,兩道濃濃的長眉斜飛入鬢,越發襯得他那俊朗的面容威嚴肅穆。

    只有經歷過生死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心境,才會寵辱不驚。

    他如今滿心裡想的都是他的離兒,也不知道自己假死的那陣子,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聽李扶安說,他娘後來還回去鬧了一場,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應對的?沒有他在身邊,她有沒有吃虧?

    其實,李扶安自私地沒有告訴他,蘇若離已經離開了清泉鎮,進京了。

    顧章還以為蘇若離依然住在顧家村呢,只是冥冥之中,他好似覺得這人群裡有一股熟悉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在人群裡逡巡起來。

    獵人的警覺,讓他最好把目光停在了牆根邊上的那輛遮蓋嚴實的馬車上。

    不知道為何,這馬車給他的感覺就是那麼地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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