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8章 :我只要你陪我一晚 文 / 凰梧
「惟惟!」段敘初眼疾手快地撈起蔚惟一的腰,同時出於一種保護蔚惟一的行為,他連想也沒有想,另一隻手直接推開囡囡。
這一推之下也不分輕重,囡囡栽倒在雪地裡,兩隻細嫩的小手掌按在地上,不一會溫熱的鮮血湧出來,囡囡疼得大哭,也不等周醫生跑過去,她自己從地上爬起來。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段敘初這樣對待,囡囡帶著雪水的小臉上委屈而難過,「爸爸打我,爸爸也是壞人,囡囡不要爸爸了,你們都是壞人」
這一句話簡直戳到段敘初的心窩上,他的面色變得越發蒼白,高大的身形僵硬地站在那裡,低頭沉痛地看著女兒,「囡囡」,囡囡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這個做父親的心都碎了,蔚惟一剛剛聽到最愛的女兒說出同樣的話,蔚惟一該有多難受?
「囡囡!」蔚惟一從怔愣中反應過來後掙開段敘初,憑著感覺走過去蹲在地上,伸手緊緊抱住女兒,「囡囡,跟媽媽一起走好不好?」,她問完抬頭看向段敘初。
燈光從遠處照來,在大雪的深夜裡光線朦朧而模糊,蔚惟一的眼中不再是悲慼和懇求,而是冰冷的敵意,那敵意很深,彷彿段敘初是她最大的仇人和對手一樣,「讓我把囡囡帶走,你和裴言潔可以生更多的孩子,但我就只有囡囡一個至親了。」
段敘初寬厚的肩膀猛地一震,抬起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支撐不住地往後退去。
剛剛那一巴掌無關痛癢,這才是蔚惟一給他最狠的耳光,又痛又寒整顆心都顫抖起來,更痛的不是割捨掉曾經最寶貴、最珍惜的女兒,而是她說他可以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她允許他和別的女人生孩子。
他傷她,她反過來傷他更狠,這就是最好的報復、最大的殘忍嗎?
「我不要!」段敘初還沒有開口,囡囡拚命地從蔚惟一的懷裡掙扎出來,跑過去用短小的手臂死死抱住段敘初的腿,哭著說:「我要跟爸爸在一起,爸爸不要丟下我。」
北風呼哧而過,蔚惟一的手臂橫在半空中,蹲在地上保持著那個姿勢許久沒有動一下。
她忽然覺得她活得好失敗,她的人生太可悲。
她自以為找到了人生的歸宿和一生的幸福,她拋棄家族,不願跟蔚墨樺回去做千金大小姐,她以為只要有段敘初和女兒,一切也都值得了,可到頭來她究竟得到了什麼?
最愛的男人和親生女兒都不要她,比起那六年,她還有復仇作為活下去的信念,如今呢?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斷掉九年的糾纏和羈絆,只剩下滿心傷痕,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她寧願從未開始,甚至人生若是能再重來一次,她寧願不要遇上段敘初這個男人。
第一次她不吵不鬧什麼原因也沒有問,而這一次她歇斯底里試圖挽回,卻仍舊沒有能改變最終的結局。
或許從一開始一切都已經注定了,給她一年的相守,給她最美好、幸福的時光,不過是為了將她打入更深、更黑暗的地獄。
命運殘忍,他對她更殘忍。
太痛了她好痛。
蔚惟一的脊背線條僵硬,清瘦的骨骼在單薄的衣衫下顯現出來,風雪裡她整個是那麼纖瘦渺小,頭髮都能把她的身子蓋住,從後面看過去彷彿蜷縮成很小的一團一樣,她只感覺到生如不死,絕望到極點,腦袋埋入膝蓋裡。
段敘初再次大步走上前,「惟惟」,他彎腰準備抱蔚惟一起來。
周醫生卻忽然攔在蔚惟一的面前,扶著蔚惟一起身,她面無表情地對段敘初說:「段先生,請你不要再傷害蔚小姐了。我帶蔚小姐回去,會替段先生好好照顧蔚小姐。」
段敘初的眉眼間一片灰白色,滿含複雜地凝視著蔚惟一,幽邃的重瞳像是要穿透她,段敘初嗓音沙啞卻是不容置疑地說:「讓她留下來一晚,明天我」
「不需要了。」周醫生竟然打斷段敘初,一邊把從車子裡拿出來的外衣披到蔚惟一的身上,給她扣著扣子時,看到蔚惟一恍惚的神色,周醫生的眼眶更紅,風吹著很是酸疼。
她背對著段敘初說:「蔚小姐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也能理解段先生的做法,但時至今日我也覺得你和蔚小姐沒有必要再糾纏下去了。」,周醫生轉過身看著段敘初,失望而諷刺地說:「你做不到,就不要給她承諾和希望。」
「換做我是蔚小姐,我也是寧願死,也不能接受深愛的男人為救我,而娶別的女人。我言盡至此,你拿到解毒劑後交給我可以了,我會讓蔚小姐好好地活下去,只希望段先生以後不要再出現在蔚小姐的生命裡。」
「周琪!」段敘初的胸口憋悶,又痛又堵的呼吸不過來,氣血上湧之下一口腥甜滋味生生地卡在喉嚨裡,半晌他費力地嚥回去,上前一步要把蔚惟一拽過來。
周醫生卻將蔚惟一拉到身後,「我們該回去了。」
段敘初負手而立,睥睨著周醫生,他冷冷發出笑聲,「你要忤逆我是嗎?」
周醫生回答得模稜兩可,卻也是毫不退讓,「段先生你身邊有很多人,而蔚小姐如今只有我了。」
話音落下,一把手槍抵上周醫生的腦門,周醫生睜大瞳孔,很快平靜下來,握著拳頭站在那裡沒有動。
「我說了」段敘初的眼眸中覆蓋著一團猩紅色,凝望著周醫生身後的蔚惟一,「我只要你陪我一晚,最後一晚。」
蔚惟一往後退去,「你休想。」
段敘初不由分說地抓住周醫生的肩膀甩開後,他伸手把蔚惟一拉到自己的胸膛裡,在蔚惟一後頸的某個位置劈下去。
蔚惟一閉眼暈過去。
段敘初接住蔚惟一倒下去的身體,彎身勾住她的腿,抱起她大步往屋子裡走,中途段敘初停下來背對著周醫生說:「幫我照看囡囡。」
***
段敘初用腳關上門,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脫掉蔚惟一的衣服後放在床上,他自己也躺上去,側過身子彎起手臂抱住蔚惟一。
段敘初把腦袋埋入蔚惟一的胸前,「惟惟對不起」,熱淚從眼中慢慢地滾落而出,段敘初更緊地擁住昏睡不醒的蔚惟一,「好好地活下去。」
就像六年前的那晚,他說過分開,卻始終捨不得放她走一樣,那時他找各種理由挽留她,只是因為他放不下,他太貪戀她最後的懷抱。
走到如今這一地步,已經回不了頭,但他依舊不會放棄愛她。
段敘初抱著蔚惟一,發現短短幾天她瘦了太多,懷著孕身上卻全是骨頭,沒有以往那麼柔軟,甚至連體溫都是冷冰冰的,這讓段敘初的心撕裂一般的疼。
他從蔚惟一的胸前抬起頭,薄唇貼上去吮乾她眼角滑出的淚水,順著鼻子一直吻下去,到她的兩片唇瓣。
她的仍舊僵硬沁涼,沒有往日的柔軟,他把自己灼熱的溫度傳遞給她。
半晌後段敘初停下來,在燈光下凝視著這張自己愛到骨血裡的睡容,怎麼也看不膩味。
如那一年,一眼便是一生。
一直到窗外的天空微微亮起來,段敘初起身拿出一枚女士戒指,套在蔚惟一左手的無名指上。
過了很久,段敘初輕腳走出臥室,他推開嬰兒房的門,原本佈置一半的嬰兒房,在蔚惟一住院的這幾天,段敘初利用晚上的時間,一個人佈置完成。
此刻段敘初走到嬰兒床邊,靠著嬰兒床的木質欄杆坐下來,目光環顧四周,忽然間心痛難忍,他在光線昏暗的嬰兒房裡蜷縮起來,用臂彎抱住自己的腦袋,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緊接著低沉壓抑的哭聲迴響在整個房間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敘初去另外一個房間,如這些年在囡囡入睡後一樣,他坐在床頭的燈光下,憐愛地望著女兒很久,最終俯下身在囡囡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段敘初離開房間,從外面輕輕地關上門,沿著狹長的樓梯慢慢地往下走。
***
一大清早寧瀟連門也不敲,直接進去裴言瑾的臥室,走到床邊坐下來,「趕緊起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裴言瑾早就聽到動靜,還是閉著眼睛躺在那裡,不理會寧瀟。
「醜男!!!」寧瀟忽然俯身貼在裴言瑾的耳邊大喊,「你再裝睡,我要掀被子了。」
裴言瑾這才微微掀動了一下細長的睫毛,平靜而自然地說:「我裸睡。」
寧瀟:「」
她放棄了,也不再試圖把裴言瑾弄起來,寧瀟就坐在床頭自顧自地說:「前兩天報道上不是說段敘初向裴言潔求婚了嗎?當時你斷定是緋聞,但今天早上記者拍到段敘初和裴言潔出現在機場的畫面,段敘初的手上戴著結婚戒指,很明顯這是出國度蜜月去了。」
裴言瑾猝然間睜開眼睛,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果真上半身什麼也沒有穿,驚得寧瀟差點跳起來,裴言瑾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腕,「手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