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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6章 :幫兇【2】 文 / 凰梧

    裴毅賢手中拿著紅酒杯子,聞言頓在半空中,隔了幾秒鐘他慢條斯理地喝下去一口,放下杯子後溫和地笑問段敘初,「阿初,我不懂你的意思。言瑾死於突發性心臟病是眾所周知的,我有什麼本事起死回生?又或者說言瑾都下葬那麼多天了,我還能把人挖出來不成?」

    蔚惟一和裴姝怡也不懂段敘初的意思,畢竟這不是古代,有時候一張破席包住屍體就簡陋地下葬了,再加上埋得不深墳墓不嚴實,沒死透的人會從土裡爬出來並不奇怪。

    而在現代首先要經過殯儀館,光是殯儀館裡的冷凍設施就不是一個活人能夠承受的,何況是後來對屍體的一系列處理,以及最終的火化燒成灰燼。

    三人都看向段敘初,段敘初倒是從容不迫地繼續往蔚惟一的碗裡夾菜,直到把蔚惟一的碗裡堆滿,他不緩不慢地說:「伯父不會起死回生不假,更不用在墳墓裡挖人,因為裴言瑾根本就沒有死,火化後下葬入土的那個人也不是裴言瑾。」

    裴毅賢聞言臉色慢慢地變得很難看,緊繃著臉色並沒有立即開口反駁,倒是裴姝怡見段敘初並不像信口雌黃,她強作鎮定地、不可思議地問:「言瑾怎麼可能沒有死,阿初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蔚惟一也吃不下去了,轉頭神情緊張地盯著段敘初。

    段敘初在桌子下撫著蔚惟一的手背緩解她的情緒,他不再賣關子,目光掠過對面的裴毅賢,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裴言瑾自殺後的第二天,我向言嶠問起過。當時言嶠是第一個進去言瑾房間的,但他從始自終都沒有觸碰過開槍自殺的裴言瑾,而宣佈裴言瑾死亡的人是教官,甚至就在言潔趕到屋子裡準備救言瑾時,教官阻止言潔說已經太晚了。」

    「言潔不相信之下又確認了一遍,在這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裡,言瑾完全可以屏住呼吸騙過言潔。事後教官再疏通殯儀館那邊換上其他人的屍體。首先殯儀館會給屍體化妝,我們都知道化妝品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陌生人根本分辨不出來那具屍體究竟還是不是裴言瑾,而言嶠那天下午回裴家去看裴言瑾,卻被裴家的人阻攔。」

    裴毅賢聽到這裡,神色又突然放鬆下來,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先不說其他的,假設言瑾確實沒有死,照阿初你這番推理,幫助言瑾假死的那個人應該是大哥,怎麼會牽連到我的身上?」

    而蔚惟一想起裴言潔那天在山頂上說過給裴言瑾服下了安樂死的藥,才導致裴言瑾自殺,而蔚惟一相信段敘初若沒有把握絕對不會在這時和裴毅賢撕破臉,如此看來,裴言瑾並沒有喝下去那碗雞湯,所以說裴言潔也被裴廷清和裴言瑾聯手騙了吧?

    「伯父這個問題好。」段敘初挑眉,唇畔依舊噙著一抹似笑非笑,又是那種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神色,「教官之所以幫助,或者確切地說是他安排了言瑾假死,其根本原因是教官不想把這個撫育多年的養子,交還給言瑾的親生父母,也就是李家人。這件事伯母應該知道一二吧?」,段敘初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裴姝怡。

    裴姝怡遲疑一下,點點頭,「是,廷清剛收養言瑾時,廷清就把言瑾的真實身世告訴我了。」,裴姝怡清楚段敘初已經知曉一切,她閉了下眼睛繼續說:「言瑾姓李,原名叫李紹軒,所謂從孤兒院抱回來的說法,只是為了隱瞞寧憐夢和裴家其他一些人。而事實上言瑾的父母跟廷清是從高中時就認識的好朋友,後來言瑾的母親死於難產,言瑾的父親也因為作奸犯科而被警方擊斃,在此之前他托人把言瑾交給廷清撫養。」

    裴言瑾的親生父親被警方擊斃?

    也就是說言瑾的親生父親並不是做正當生意的,很有可能跟段初他們一樣,是混黑道的。

    蔚惟一突然感到渾身發冷,不是因為裴家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和太多驚天秘密,而是她想到李父的下場,她害怕段敘初終有一天也會逃不過法律的制裁、害怕終有一天被當場擊斃的那個人是段敘初。

    蔚惟一捏緊的掌心裡冒出一層冷汗,她盯著段敘初好看的側臉輪廓,手下越發握緊段敘初,下一秒段敘初回頭望她一眼,安撫性地回應她,她深吸一口氣,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m2k組織實際上是廷清從厲紹崇父母那裡接管來的,當時的m2k也僅僅是幾個街頭混混組成的,也沒有名稱和紀律性,直到在廷清手裡發展下去。」裴姝怡突然把話題轉到這裡,蔚惟一雖然不懂,但她肯定m2k跟裴言瑾有關係,她默不作聲地聽下去,「實際上厲紹崇也姓李,他和言瑾是相差十多歲的親生兄弟,言瑾一直都不知道他自己還有厲紹崇這個哥哥,也不知道他的哥哥是被養父親手槍殺的。」

    什麼?!

    蔚惟一睜大眼睛,還沒有理清這其中的關係,段敘初出聲打斷裴姝怡,「不伯母你和教官都被言瑾騙了。事實上言瑾在很多年前就知道自己不僅不是教官親生的,他也知道自己是厲紹崇的弟弟,更知道教官殺了他的親生哥哥。」

    段敘初微微瞇起狹眸,那裡頭的顏色漸漸轉深,他語速緩慢、沉聲道:「正因為如此,裴言瑾在裴家隱匿多年,實際上是為了替厲紹崇報仇,為了奪回原本就屬於李家的m2k組織,幾年前當裴言瑾終於有這個實力時,他以厲紹崇的身份回去m2k組織,借用m2k的力量對抗四大財閥家族,毋庸置疑現在的厲紹崇,就是裴言瑾冒充的。」

    裴姝怡猛地抬眼看向段敘初,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言瑾是如今的厲紹崇?也就是他要殺廷清和言嶠,他要吞併四大財閥家族?」,裴姝怡感到眼前陣陣發暈,支撐不住之下一手撫著額頭,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搖著頭,神色恍惚、自言自語的,「竟然是這樣怎麼會這樣?」

    蔚惟一也被震驚到了,抬手摀住嘴說不出話來。

    難怪難怪那天裴言瑾在山頂上說這是他的使命,原來裴言瑾是厲紹崇的親生弟弟。

    裴言瑾籌謀多年企圖統一m2k、吞併四大財閥家族,並不是裴言瑾有多大的野心、貪圖錢財權勢,而是正如蔚墨樺所說,m2k本就是李家的,裴廷清卻殺了厲紹崇,讓段敘初做首領,裴言瑾是在復仇。

    也難怪她會覺得厲紹崇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自己認識人中的哪一個,畢竟她也只是見過裴言瑾幾面而已。

    若是裴言嶠知道了這件事,知道這些年一直活在裴言瑾的欺騙和虛情假意中,所有的兄弟情誼都是做戲,事實上裴言瑾時刻都在想著怎麼報仇,怎麼殺裴言嶠和滅掉整個裴家,裴言嶠該有多痛苦?這樣的真相會給裴言嶠造成多大的打擊?

    蔚惟一隻覺得胸口被石頭堵住般難受,她和裴姝怡一樣呆愣地坐在那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腰被段敘初溫厚的大掌握住,段敘初用平靜的聲音否定了裴姝怡,「伯母,你錯了。事實上言瑾從來沒有想過要殺我和言嶠,以及教官。上次的刺殺事件中,並不是我猜到他會對我們下手,而是有人通風報信給我們,我們才躲過一劫,而那個人就是言瑾。」

    「他的死是假,刺殺也是假,他也知道湯鈞恆會把島上的地圖給我們,但他並沒有試圖阻止,也是因為他明知道計劃已經失敗了,不想再傷害我們。他三番五次救惟一,是因為言嶠喜歡惟一,甚至蔚墨樺要讓惟一打掉孩子,他不惜與蔚墨樺反目,也要保護惟一。」段敘初俊魅的眉眼間染上悲涼,搖著頭自嘲地說:「當然,我不會感激、也不能諒解他,因為這一切因他而起。」

    「廷清呢?」裴姝怡打斷段敘初,兩行清淚從眼角滾落,她急切而悲傷地問:「廷清是不是言瑾殺的,廷清一直以來都知道這一切?」

    段敘初搖搖頭,「教官被刺殺純屬意外,並不在裴言瑾的計劃之中,是寧憐夢和裴言潔聯手設計的。」,他把目光轉向裴毅賢,「所以那次裴言瑾去伯父的醫院並非是要殺教官,而是想探望教官。」

    「教官的病房周圍都是言嶠的人,他一個帶著人皮面具的陌生人,不是說進去就能進去的,是伯父你幫助了他。後來我們趕過去,在伯父的口袋裡發現言瑾的手機,也是伯父故意轉開我們的注意力,但也正因為醫院這件事,我才懷疑言瑾。」

    此刻說起來,段敘初的條理異常清晰,「既然他已經進去病房了,分明有很多機會和很多方法殺死教官,但他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引起那麼大的轟動、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卻並沒有對教官下手,可見傷害教官並非是他的本意。」

    那時段敘初意識到是裴言瑾之後,他痛心的同時,也用一晚的時間想清楚整件事,知道裴言瑾並沒有要傷害蔚惟一,他才慢慢地冷靜下來,為避免裴言嶠難過,在裴言嶠問起厲紹崇究竟是誰時,他沒有把事實告訴裴言嶠。

    當時去無間島上時他有意安排裴言嶠引開裴言瑾,不讓裴言嶠和裴言瑾發生正面衝突,也是因為裴言瑾就是厲紹崇,他擔心裴言嶠殺了戴著面具的裴言瑾,裴言嶠以後會後悔、痛苦。

    蔚惟一聽完段敘初的這一番話,她的腦子很亂,這個時候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太多的訊息一次性灌輸給她,哪怕都是有跡可循、有憑有據,她一時間還是覺得太匪夷所思。

    太大的一個佈局,到頭來卻都是假的,就像玩遊戲一樣,只是過程驚險,但最終不會真的死人。

    可是裴言瑾有沒有想過,他不是神,不能預料到一切未知的事情,更無法掌控一切、這其中有太多的意外。

    從裴廷清一睡不醒,莊名揚喪命,還有裴言嶠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甚至為此而犧牲的段敘初那些下屬,裴言瑾就算不是有心的,又如何彌補對他們每個人造成的傷害?還是說他裴言瑾覺得這些犧牲都是無關緊要的?

    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那時因為愧疚,再加上聽到裴言瑾彈奏的那首鋼琴曲,感受到裴言瑾內心的寂寞和傷痛,她動了惻隱之心,當時並沒有下藥,而是對他手下留情,如今想來,就算被裴言潔利用又如何?

    如段敘初所言,一切因裴言瑾的復仇而起,裴言瑾又怎麼值得他們同情?裴言瑾做了那麼多,給每個關心他、愛他的人留下多深的心靈創傷?

    愛之切,痛之深。

    如果裴言瑾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蔚惟一倒不會有所動容,但裴言瑾是段敘初的朋友、裴言嶠的大哥、是裴廷清不捨得歸還的養子,也是裴姝怡疼愛多年視如親生的兒子,裴言瑾做出這種事來,怎能不讓人失望、痛恨、憤怒?

    對面的裴姝怡用手掌蓋住眼睛,透明的淚水不斷地從蒼白的手指縫裡滑落而出,她瘦弱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卻是丁點哭聲都沒有發出來。

    而裴毅賢自始自終都沒有再開口辯解什麼,抿著唇額頭的青筋跳動著,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

    「當然,你們裴家自己的事,我也不想插手。」段敘初在這時出聲打破沉默,隱忍太久,性格中隱藏的狠辣顯露除了,他冷冷地看向裴毅賢,墨色的重瞳裡結了一層冰,聚起陰鷙和殺氣,「我只是想保護好我愛的人、我在乎的人。至於我做什麼,也不是你裴毅賢有資格干涉、過問的,你們裴家的事自己解決,言嶠不見了,去找裴言瑾,不要來跟我興師問罪、威脅我。」

    「我找不找言嶠,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你們裴家」段敘初陰沉著臉色,冷聲譏誚著說:「裴言瑾和言嶠究竟在什麼地方,你比我更清楚。」

    裴毅賢在社會上向來受人尊重,在裴家又很有威望,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對自己說話的晚輩,他騰地站起身,「你」

    段敘初卻只是淡淡地瞟過一眼怒不可歇的裴毅賢一眼,唇畔勾起一抹弧度,他拉住蔚惟一的手腕站起身,「謝謝伯父今天的招待,我們這就先回去了。」

    蔚惟一自然是無論何時都跟段敘初站在一起,她反握住段敘初的手,對裴姝怡微微頜首,「伯母,我們走了。」

    誰知段敘初和蔚惟一轉過身剛走出幾步,裴姝怡終究還是支撐不下去,一隻手掌用力地按在餐桌上,彷彿整個人被抽空了力氣,她緩緩地倒下去。

    身側的裴毅賢面色一變,「姝怡!」,叫過一聲後裴毅賢正要伸出手去,段敘初已經返回身來,上前打橫抱起裴姝怡。

    蔚惟一疾步跟在段敘初的後面,不等段敘初說什麼,她拿出手機撥打過去,「我叫救護車。」

    ***

    段敘初和蔚惟一安排好裴姝怡,在離開醫院之前,段敘初吩咐黎傲留下來,一方面是因為裴姝怡身邊沒有人,他只有讓黎傲照顧,再者裴家如今處在這種境地,難免會有心人來打擾裴姝怡,黎傲跟在裴姝怡身邊,確保裴姝怡的安全。

    晚上十點多裴姝怡醒來時,整個偌大的病房裡只有黎傲在那邊的沙發上安靜地翻書。

    裴姝怡睜開眼睛後並沒有出聲,她恍恍惚惚地躺在那裡很久,隨後掀開被子下床。

    黎傲見狀連忙起身走過去,「怎麼了伯母,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不用。」裴姝怡一改往日的溫柔,很冷淡地拒絕黎傲,打開門往外走,「我去看看廷清。」

    黎傲也只能寸步不離地跟在裴姝怡身後,誰知到了裴廷清的病房門前,裴姝怡進去後直接把門從裡面反鎖了。

    黎傲以為裴姝怡太傷心,不希望被人打擾,他也就沒有強行跟進去,而是耐心地守在外面。

    黎傲根據段敘初的吩咐寸步不離地跟在裴姝怡身邊,一方面她身邊沒有人,黎傲留下來照顧,再者也是為了確保她的安全,畢竟裴家內部這時候的鬥爭最為激烈。

    裴姝怡進去大概10多分鐘,黎傲警覺地聽見裡面的醫療儀器忽然發出異常的響聲,他眉頭一皺,轉過身拍著門,「伯母!」

    半天沒有人應,其他的醫療儀器也陸續響起來,黎傲猛然間想到什麼,不等醫生過來他的手放在門鎖上,費了一番功夫弄開門後,黎傲破門而入。

    不出所料,裴姝怡手中的幾個電源線頭還沒有放下去,而床頭的心電圖那裡出現不規則的變化,慢慢地成了一條直線。

    毋庸置疑,裴姝怡是要殺裴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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