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探望【上】 文 / 十九週年
林冬青此番北上，除了想念莫秋柔之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拜訪一位長者。那長者名喚裴世勳，是林冬青妻子凝雁卿的長輩，依著輩分，林冬青該喚作他一身姨丈。
裴世勳十歲當了革命童軍，經歷了民族戰爭、解放戰爭以及援朝戰爭、越南戰爭，時至今日，雖及不過開國元勳，但在這四方城內，也是極有名望的老前輩。
這位歷經多年風雲的老者，因自身沒有子女，對旁系的子孫輩極為呵護，當年凝雁卿亦是老人捧在手心中呵護的侄女。
那年凝雁卿過世，林依柔失散，林冬青自覺愧對老人的期望，十三年來沒顏面北上探望老人。年前時候，林冬青將寶貝女兒尋回的事情告知了老人，老人的情緒很不錯，讓林冬青找個時間帶林依柔來京城看看。
老人已經七十五高齡，是僅存不多的革命老前輩，雖沒有子孫輩，但國家對這些碩果僅存的老前輩極為照顧，平日裡行程、見客都有細緻的安排。月前時，老人的身體情況不是很好，因而林冬青雖然有心探望，但也不敢打攪老人的清修。一直到了七八月時分，林冬青才找了合適的時間，帶著林依柔來探望老人。
除了莫秋柔之外，林冬青也帶上了莫秋風，後者剛開始不以為意，只當要拜訪一位親和的老者。但，當車子緩緩駛入地方後，莫秋風面目開始有異了。
這裡遠離了城市的喧囂，不時見到青翠的花草樹木，偶爾也能見著那一兩棟房子。因為方向感不好的緣故，莫秋風分辨不清在哪。但，隨著漸漸抵達目的地後，路邊開始出現巡哨站崗的佩槍警衛。
他對槍支不是很瞭解，但眼睛再挫也看得出，那警衛佩帶的槍支不可能是塑料製造。不僅如此，警衛那嚴肅的表情、嚴密的查核也讓莫秋風心有所感。
此番要探望的長輩，身份該是不俗。
在這隨便砸磚頭都能砸到一個官員的四方城，能當得起警衛佩槍站崗的人，身份可不僅僅是『不低』。
「這裡是紫苑山莊。」
林家豪注意到莫秋風的詫異，在他身邊低聲說了一句，頓了頓接口道：「國內軍政要員的住所之一，裴老十年前搬進了這裡，和老夫人相依相伴。」
那『軍政要員』的詞眼，令莫秋風眉宇重重地跳了一下，而後摸著鼻尖笑道：「等會見了裴老，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嗎？」
除了上次在林家宴會上見到的那位外，他前世今生見到職位最高的，莫不過市長而已，突然就讓他這麼『闖入』軍政要員的住所大本營，著實令莫秋風有些古怪，也為之後的見面拜訪有所擔憂。
聽林冬青和林家豪說及，老人戎馬一生，見不慣宵小，他雖不是宵小，但大抵也是擔憂有什麼舉動引起老人的反感。說起來，重生至今，他很少感受到這種情緒了。
「老爺子待後輩還是親善的，你也不必感到太拘謹。」
坐在前面的林冬青聽及莫秋風的話語，頷首說了一句。也許是因為即將見到老人的緣故，林冬青面容帶著幾絲的緬懷，又似乎勾起了對亡妻的思念。
當年妻子過世女兒失散，老人特意南下一趟，只是那時他沉浸在悲痛中，又敢無顏面對老人以往的期望，之後更是帶著一些愧對避讓了老人十三年。
所幸，寶貝女兒的回歸，讓一切都美好起來，老人在得知林家千金找回後，也難得打了電話，讓他帶著女兒北上一趟，他想見見失散多年的外甥孫女。
林冬青本就心中有愧，在老人發話後，自是帶著莫秋柔前來拜訪老人。而莫秋柔對這位突然多出的姨姥爺也是好奇不已，下意識想著該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和家中的爺爺一般。
妮子對長輩向來乖巧，此時要拜訪姨姥爺，有點擔心沒帶禮物會引起老人的不快，小聲地在林冬青耳邊說道：「林爸爸，不帶禮物真的可以嗎？」
她本是要準備禮物的，不過之前林冬青曾表示過不用帶什麼禮物，雖是應下了，但不太清楚為何不用帶禮物。依著她的想法，探望長輩一般都要帶點什麼禮物的。
「不用帶，你能來，姨姥爺就很高興了。何況．．．」
頓了頓，林冬青若有所指地說道：「要帶禮物的話會很麻煩，再者姨姥爺家中不缺什麼東西的。」
很麻煩？
疑惑地炸了眨眼，莫秋柔對『很麻煩』的意思不是很瞭解，下意識看向坐在後面的莫秋風，後者對上她的目光，努了努嘴示意車窗外。莫秋柔偏了偏頭有些不解，看了車窗外的警衛後，也有點明白了。
若是要帶禮物進來的話，的確會有些麻煩吧？
車子在路上緩慢行駛，偶爾能見著那麼幾個人，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者，身邊會跟著那麼一兩位照顧的人。每當見著這些人，車子都會以更緩慢的速度行駛而過，似乎不敢驚擾到那些人。莊園似乎不小，車子行駛不到四分之一處，便進了一個車庫，林冬青四人下車步行。
到了這邊，周圍的環境已是極為安逸，抬頭仰望，竟是溫和的藍天白雲。四人不過走了幾步，便有一身穿警衛服裝的人緩步而來。
這人三十來歲，面色堅毅，步伐穩重。他穿著警衛服裝，那肩上一槓三星的軍銜令莫秋風手指頭微微跳動。從這人身上，他感受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意味，那是教練孫晌帶給他的感覺。
「林冬青先生？」
上尉來到四人身前，目光轉向林冬青，在後者頷首承認後，露出一個笑容，「四位請隨我來，裴老剛剛睡醒，正在院子內等著四位。」
他說的院子，確實是真的院子，有點類似京城的老四合院。不過，無論是選材、框架，還有院子內的佈景，都極有韻味，讓人心情安逸。
將四人送到院子前後，上尉並沒有多待，告辭先行離去。林冬青在院子前佇步片刻，這才帶著三人緩步進入院子。
第一眼見到裴老時，若是沒有之前的鋪墊，莫秋風只當眼前這位老人是普通的老者，而不是戎馬半生，肩上曾迸過一穗三星的大人物。
他穿著寬鬆的白色服裝，正站在院子的花草邊，提著一個小水壺在澆灌花草。莫秋風不太懂花草，看不出那些是什麼品種的花草，不過，那之中也有那麼幾株正在盛開的花朵，甚是好看。
見到一行四人後，裴老將手中的小水壺放在一邊，而後目光轉到為首的林冬青身上，頷首開口道：「冬青，你來了。」
林冬青眸子微動，恭敬略帶幾絲拘謹地開口道：「裴老，許久不見。」
見一行四人都有著拘謹神色，裴世勳和善一笑，指著院子裡面的椅子緩聲說道：「不用這麼見外，都坐吧。」
待四人落座後，裴世勳目光轉到一旁的莫秋柔身上，卻是對林冬青說道：「這就是我那甥孫女依柔了吧？」
「是的，裴老。」
林冬青應了一聲，而後看向莫秋柔，後者乖巧地起身來到裴老身前，柔聲說道：「姨姥爺好。」
裴世勳和老夫人凝孜冶有過一個兒子，卻是過早去世，只留下夫婦在這世上。因著如今膝下無兒孫的緣故，老人對後輩極為和善，見著乖巧懂事的莫秋柔，自是心生歡喜，拉著莫秋柔好好打量了一番，輕笑著連聲說道：「好，好，好。」
頓了頓，裴世勳緩聲說道：「那姨姥爺的稱呼太僵硬了，小柔喚我裴爺爺就好，親近。」
莫秋柔炸了眨眼睛，看裴世勳笑的開心，林冬青又是一副認同的模樣，便改了稱呼，「裴爺爺。」
「誒，好。」
歡喜著應了一聲，裴世勳眉目和善地看著莫秋柔，而後詢問起莫秋柔的情況，「小柔今年十三歲了吧，上初中了？」
「是的裴爺爺，下個學期就初三了。」
「初三了。」
裴世勳輕聲說了一句，卻是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有那麼一個乖巧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前，那是已經過世的，眼前的母親。看著那六七分相似的面容，老人卻是有些緬懷時光了。
「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感慨地說了一句，裴世勳拉著莫秋柔的手，和藹地問道：「小柔，這些年過的怎麼樣？可曾受過苦？」
聽起老人的話語，莫秋柔搖著頭，而後嬌憨地說道：「謝謝裴爺爺關心，這些年，小柔過的很好，有疼愛小柔的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呢。」
莫秋柔在回答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莫秋風，後者目光恰好也看了過來，兩人相視一笑。老人雖已高齡，但感知還是頗為靈敏的，見著兄妹倆的互動後，目光轉向莫秋風身上，打量了兩眼後，輕笑著開口道：「你就是小柔的哥哥吧。」
莫秋風恭敬地起身，而後頷首回答道：「是的裴老。」
「哦，你叫什麼名字？」
「莫秋風。」
少年帶著幾絲拘謹，但大抵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讓裴世勳眼中多了幾絲滿意神色，細緻看了兩眼後，緩聲說道：「不用拘謹，坐下說話吧。」
「謝謝裴老。」
應聲落座後，莫秋風對上老人的目光，只覺得那目光好似能看透人心，看到眸中最真摯的本色，倒是令莫秋風一怔，雖感到不太好意思，倒也沒移開目光。
對於裴世勳來說，莫秋風那雙眸子，卻是比同齡人要明亮許多。老人一生風雨，看人的眼光自是準確，不過是剛剛接觸，老人便能看出少年的一些些精神面貌。
這是一個不錯的孩子。
在院子裡說了一會兒話後，老夫人凝孜冶便從外面走了進來。老夫人比老人要小幾歲，衛生員出身，國內戰爭結束後，組織給夫婦兩人牽了紅線，輾轉已是幾十年的相濡以沫。
老夫人手中提著一個菜籃子，裡面有一些食材，乍一看與尋常人家的老人沒什麼不同，只是精神要好上許多。在看到院子裡的四位客人後，老夫人露出慈祥的笑容，「你們來了啊。」
見著老夫人進了院子，林冬青四人自是起身相迎，裴老也自椅子上起身，看了一眼老夫人提著的菜籃子，關切地微微皺眉說道：「你身子骨不太好，這種事交給別人做就好了。」
「這不是有客人來嘛。」
多年來，老夫人已經習慣裴老的語氣，聞言也只是輕笑，目光轉到林冬青身上，緩聲笑著，「冬青也有好幾年沒來了，對了，我那甥孫女呢？」
還未等林冬青回話，老夫人的目光已經轉到一邊的莫秋柔身上，見著少女乖巧的模樣，老夫人已是心生歡喜，對著莫秋柔招手說道：「我的乖乖甥孫女，過來讓姨姥姥好好看看。」
莫秋柔眨了眨眼睛，依言來到老夫人身邊，先是接過老夫人手中的菜籃子，而後乖巧地問好道：「姨姥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