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話 微生說:好,我答應你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這是一場夢,昏昏沉沉之中,陸桐雅一直做著的夢,這麼真實的夢……微生說的話,一整晚在她耳邊迴響。
……
「可是我愛你。」
「我愛你,你知道嗎……很愛很愛你。」
陸桐雅用了全身的力氣在掙扎,伸手揮向他的臉,卻被微生一把握住,死死扣在床邊。
「陸桐雅,你真以為你動得了我!」第幾次了,這是她第幾次對他動手,「你信不信我廢了你!」他手一揮很想一耳光給她抽過去。
可掌,伴隨著疾風掠過時,陸桐雅驚叫一聲,側頭。條件反射想要避開。
但,他沒有打下去。而是手一轉,伴隨著撕裂的脆響,將她身上的羽絨服給生生撕爛。羽毛漫天飛舞,如同窗外的雪花。
「給我好好躺著。不然你會很痛的。」
「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殘忍的教會了我一件事。」輕輕舔著唇,他懷念著她的味道,哪怕她就在他的身下,他仍然懷念著,「祈求沒有用,低聲下氣也沒有用。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裡,我都忘記了自己是死神,我有不能撼動的尊嚴。你卻把它們扔在腳下,一遍又一遍,蹂躪,踐踏。我是瘋了,才會給你侮辱我的機會。」挑眉,陰險地看向她,「現在,我要你還給我,我的尊嚴,懂了嗎?」
「三兒,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了。不能再逃,不能再說分手。」他宣告著,「我會好好愛你。」頓了頓,強調,「比以前更愛你。」
微生說……
「三兒……叫我。」
「微生……」
「不是這個。你知道的。」
「對,說你愛我。」
「連著,一起說。」
他看著她,用手勾起她的髮絲,親吻著,「老婆,我也愛你。」順著髮絲,吻到她的臉,「老婆,給我生孩子。好嗎?」
「說,你要給我生孩子。」
「你還要離開我嗎?」
「你……」眼神一暗,「錯了嗎?」
當這個問題一出,陸桐雅愣住了,原來他確實在生氣,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的錯誤,他把所有的錯都推給了她,他還是會繼續憎恨陸桐瑜,他沒有覺得自己錯了,他不會改,不會的。
她無力慘白地笑,側頭,淚水滑落。
「是啊。」哎,歎息聲,「我錯了。」一直以來都是她的錯。
「老婆~」微生傾下,輕柔地吻她,「老婆,我原諒你。」斂下美眸,深情地吻她,「只要你不走,什麼都原諒你。只要你愛我……我會為你付出所有的一切。」
……
夜漫長,她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睡了。是做夢還是真實。她的微生怎麼會對她做這樣的事,她的微生怎麼會強迫她。
頭很疼,眼睛怎麼也睜不開。動一動身子全身的脛骨和皮膚在抗議,疼痛感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夢。它發生了。
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旁邊就有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再給她放到被子裡。
她再放出來,那個人再給她放回去。反覆好多次,最後她還是拗不過,放棄任性,翻過身就貼在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上,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窗外紛飛的大雪。擦得透亮的玻璃沒有形成任何阻擋,她覺得自己就像睡在大雪紛飛之中。
黑溜溜的眼珠轉了一圈兒,她並沒看見微生的身影。床邊已經為她放好了衣服,被子裡冰涼的觸感下,她的身上一絲不掛。
磨磨蹭蹭地起床,穿衣。屋內的溫度很暖,骨骼之間卻似被凍僵了一樣,走一步她就能聽見卡擦卡擦發出的聲音。
洗漱間內已經整齊地排放著一塊新的毛巾和擠好的牙膏,還有往外冒著熱氣的洗臉水。微生似乎剛剛離開不久。
她站了一會兒,手指緊緊扣在門邊,然後跑到洗漱台旁,將熱水全部倒掉。
抬起頭,鏡子內的自己臉色蒼白、脆弱。潔白的脖子上有好幾個紅色的吻痕,不止這裡,除了身上,甚至連嘴角和下巴都有一個深紅色的印子。
下身很疼,這就算了。她的腿很軟,走一步都在微顫。打開冰冷的水撲在臉上,刺骨的冷,也掩不過心裡的疼。
脖子上只剩下微生送她的那條項鏈,其餘兩條已不見蹤跡。
她微微牽起嘴角,就連笑都讓她疼。
微生的眼中當真容不下一粒沙子,哪怕只是一個念想,他也狠心地滅絕。
陸桐瑜曾說過,微生很危險,是啊……昨晚,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危險,原來微生對她的寵,對她的好也是有底線的。
分手就是他的底線。絕對不允許觸碰的底線。
打開窗,感受著冷風迎面而來的冰涼。輕輕靠在窗邊,眺望齊爵。綠色的樹上鋪了一層雪白的「花」世界很靜,能聽見下雪的「簌簌」聲。
突然,井上景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他略顯慌忙地從別墅內走出來,腳步有絲踉蹌,他捂著臉,埋頭走路。或許感受到了陸桐雅的視線,身影一頓,而後仰頭張望。
陸桐雅沒有避開,依然站在窗前垂頭看向他。兩人對視了一會兒,臉上皆無表情。雖然距離很遠,可陸桐雅能清楚的看見,他的臉上有一個觸目驚心的五指紅印。
片刻後,井上景轉身沒入樹海之中。
也是同時,傳來輕輕地開門聲。
淺淺的腳步慢慢靠近,好聞的玫瑰花香在瞬間充滿鼻翼。陸桐雅仍然沒動,抱著雙臂靠在窗沿。
微生走到她身邊,伸手將窗戶關上,「穿這麼少站在這兒,不冷嗎?」窗戶已被扣上,屋內的溫暖籠罩她全身。
「我不冷。」她又伸手將窗戶推開。
「……」微生看了她一會兒,不再說什麼。只是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拉往他的懷中。用自己敞開的衣服將她包裹住。
她的身體……明明很涼。
陸桐雅沒有掙扎,任他抱著。
「幫你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微生說,「反正快期末考了。在哪兒複習都一樣。羅老師似乎很關心我們呢。」他低低一笑。斂下眸,注視著懷中的陸桐雅,「對了,你不是說寒假想去旅遊嗎?想好了嗎,要去哪兒。」
陸桐雅閉眼。長長歎息。
窗外紛飛的雪飄往屋內。微生的懷抱異常溫暖。
「三兒……」掰過陸桐雅,讓她轉身正對著他,「你看看我……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陸桐雅緩緩睜眼。
是,不一樣了。她覺得他全身上下都變了。
「有沒有覺得皮膚更好了。」他握著她的手,讓她觸碰他的臉頰,「有沒有覺得臉色更紅潤了?」他確實滿面紅光,眼眸中神采奕奕,「我覺得我精神特別好。神清氣爽。」他深深吸口氣,「就連空氣都那麼透徹,純淨。」
陸桐雅覺得他很搞笑。可她笑不出來。微生就像孩子一樣,瞪著水亮的眼睛看著她。天真可愛的樣子讓窗外的白雪也遜色幾分。
「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他湊近一寸,埋頭。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三兒……」有很多很多的話皆化成這句簡單的稱謂。
微生閉上眼,順著她的額頭吻到鼻樑,一直覆上她的唇。眼看著吻又要由淺變深,他身上的溫度也逐漸變熱。
陸桐雅伸手抵住他的胸,別看微生很溫柔,她卻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將他微微推開一點。
「三兒……」帶著絲絲撒嬌,他抗議著,「再親一下嘛。」
「我餓了。」實在找不到好的借口,她只能這樣說。
不過這句話確實管用,正被**籠罩的微生稍微清醒了一點,看了看時間,已經中午了。
「你想吃什麼?」頓了頓,拉起她的手,「跟我下來看吧。」轉身的剎那,窗戶「砰」地一聲關上。
陸桐雅乖乖地跟著他下樓,然後聽話地被微生安頓到了廚房的座椅上。他一邊回頭對她說話,她只是點頭,搖頭。
她心情很不好,陰雲籠罩,經久不散。她想微生一定察覺了,可他隻字不提。昨夜的微生,那猩紅的眸,在她的腦海忘不掉。心口一直懸著一塊大石頭。堵得她出不了氣。
她沉默著。從吃飯到吃完,沒有絕食。她吃了很多。然後她到處找自己的手機,也不想問,她就沒頭沒腦地找。
微生看著在屋內四處亂竄的她,很久後才說,「你手機在書房充電。」
她一頓,去了書房。
書房內的凌亂讓她詫異。書架上的書散落一地,堆了很高。繞過書海,她在書桌旁看見了她的手機。
手機關機了,而且她怎麼也開不了。
回頭,微生正站在書房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陸桐雅衝他笑笑,輕輕拔掉充電電源。然後……一轉身,揮手將手機狠狠砸向微生。
「砰!」巨大的聲響在屋內迴盪。
其實她不是想砸他,她也沒砸中他。可力氣巨大,生生砸到了實木門板上。手機「啪嚓」一聲,四分五裂。
所有的動作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幾秒的時間。手機從微生耳邊掠過,風吹動他的發。而他……從始至終都未曾挪動分毫,頭沒動,眼神沒動,就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啊!」陸桐雅大叫一聲,蹲在地上。用手胡亂地撓動黑髮。忍了一上午的氣總算發了出來,可,這還不夠。
她猛烈地喘息著,覺得自己快被氣得接不上氣了。胸口的大石頭還在那裡,她怎麼撓,怎麼錘還是覺得堵得慌。於是起身,抓起身旁的書就開始砸、扔。
她用了全身的力氣,手臂在顫抖,腿在顫抖,她彷彿把所有的氣都聚集在了書上,不停轉身衝著四面八方砸。
書頁飛濺,屋內一片凌亂。
微生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陸桐雅精疲力盡。他才緩緩挪步向屋內走去。見微生靠近,癱軟的陸桐雅又從地上起身,抓起身旁的書一頓向他砸。
這次,很精準。
厚重的書砸到他的胸口,他的手臂,甚至砸到他的臉。
他沒躲開,也沒遮擋。
書砸過他的頭,擦過他的臉。幾下之後原本白皙的臉上開始紅腫。他沒皺一下眉頭。仍然堅定地一步步向她靠近。
修長的手臂一伸,將發狂的陸桐雅攬入胸懷。
她捏緊拳一下一下,沒有留情,砸向他的胸口。
微生一聲不吭。只是手臂在收攏。
「三兒……」閉上眼,靜靜承受著她的懲罰。
陸桐雅再也控制不住了,身上也再也沒有力氣,癱軟在他的懷中。然後……放聲哭泣。
「嗚嗚……」不計形象,沒有收斂。扯開嗓子在他懷裡哭。嚶嚶地哭聲從微生的胸口一下下砸入他的心臟。
胸襟前冰涼一片,淚水濕了衣襟。懷中嬌柔的人正在瑟瑟顫抖,他怕抱得太用力,努力控制著手中的力度,仰頭,輕聲歎氣……微生的眼眶也紅潤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微生……我恨你……」帶著抽泣哽咽的聲音,她如同一個遭受到家暴的小孩,委屈受傷,把心裡的話全部抖了出來,「你嚇到我了……微生……你嚇到我了……」
他抱得小心翼翼,什麼話也不敢說。
「我討厭你,討厭你……」把鼻涕和眼淚通通擦到他的衣服上,「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
微生閉眼,將下巴放在她的頭上。然後垂頭,吻上她的黑髮。
陸桐雅在他懷裡哭了很久,直到徹底哭不出聲,直到嗓子都喊啞了。這才靜靜地靠著他,輕輕抽泣。
微生溫柔地推開她,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痕。心疼地看著她哭紅的雙眼,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皮。
陸桐雅狠狠咬著下唇,微生輕輕給她掰開。
「三兒……」他的眼中柔情似水,眨動的頻率像羽毛一樣輕,將她看入眼中,很用力地看入眼中。
「對不起。」這漫長的歲月中,他無止境的一輩子裡,只給一人道過歉,但給這一人說過無數次的「對不起」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句……
「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桐雅,從剛剛靠近的這段短短的距離當中,看著發狂的陸桐雅,他才漸漸明白一件事……對於十八歲的陸桐雅來說,對於一個只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十八年,沒有見過太多黑暗血腥的小女生來說,他的愛太過沉重。
「三兒……我知道,沒有選擇是一件痛苦的事。」手指摩擦著她的紅唇,紅唇上已被咬破,絲絲鮮血溢出。他心疼。
他不會給她離開他的這項選擇,永遠不會。
「可是三兒……為我想想。」眉頭微蹙,「其實……我也沒有選擇。你明白嗎?」
陸桐雅抬頭,微生的眼中有深沉的憂鬱,有千年的孤寂。在這漫長歲月的沉澱中,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了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
「如果我有其它的選擇。我一定……會讓你過最平凡快樂的生活。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想讓你幸福的人。」可是……
「但是……三兒,你的幸福裡,你的生活中,一定要有我。」再次將她抱住,「三兒,你就試一試,我們努力去融入對方的生活。好嗎?」
她捏著微生胸前的衣襟,小小的拳頭攥得很緊。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可心底的缺失始終無法彌補。
他要她放棄一切,他要她的世界裡只有他。爸爸,媽媽,二姐,朋友。他不願意與這些人分享陸桐雅。
而且,他不會給她選擇。因為他說,他所做的一切也是沒有選擇的事。
好像懂了,又好像不太懂。
良久後,她終於開口了,她想她可以讓步,可以努力,但是有一點是她的底線。
「好。」從他懷裡抬頭,「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微生淺笑,「你說。」
「和你簽過契約之後,可以毀約嗎?」
微生瞳孔一收,已經知道了她的意圖。但如果要毀約的話……
「怎麼了?是不行還是你不願意?」見微生面露難色,她追問。
「我可以。」他回,「是要我毀了與二姐的契約嗎?」
陸桐雅看著他,認真地點頭。
幾百年來,微生從來沒做過這麼不稱職的事。死神可以毀約,可他的職責不允許他毀約。而且毀約是有代價的……
陸桐雅正看著他,目光裡面透著審視,卻還是有期盼。她是希望他這麼做的。
「把自由還給我二姐。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回家,也不會和她來往過密。」她向他承諾,「但你一定要把正常的生活,還給我二姐。而且保證以後,再也不去騷擾她。」
毀掉與死神的契約,這是一件危險的事。古往今來,做出此事的死神屈指可數。
「好。」微生堅定地回,「我答應你。」然後他手一揮,憑空握住死神契約,順手一翻就找出了與陸桐瑜簽訂契約的那頁。
「唰。」地一聲撕掉,拋向空中,藍色的火焰由紙頁一角開始燃燒。慢慢地燒得連灰也不剩。
而在此時,陸桐雅手中的戒指發出了詭異的黑光。閃爍兩下,然後熄滅。戒指的顏色不再澄澈透亮,寶石中奇怪的不規則物體擴大了一圈。
視線停留在空中的陸桐雅並沒注意到這個變化。只是心裡升起一絲莫名的不安。
微生看到了戒指的變化,伸手握住。自然地笑,「好了。現在……我們出去走走吧。」
冬季,沒有下雪的午後。氣溫很涼,他們手拉著手穿梭在偌大的齊爵。
雖然陸桐雅答應了微生會試著去接受,也不去糾纏之前的問題。可兩人之間的關係卻沒有恢復如初。
陸桐雅的話很少。微生也沒什麼好說。他知道昨夜自己做得太過,這段時間他必須耐心的,把她的傷口撫平。
「齊爵裡除了你,還有其他的人住嗎?」陸桐雅打破沉默的氣氛,詢問著。
「沒有。」
「微生……」
「嗯?」
「微生……你說,如果以後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也會吃他的醋嗎?」微生太霸道,不認人的佔有慾讓她覺得就算以後有了小孩,他也會做出更不可理喻的事。
微生一愣,頓步。
冬日午後有淡淡的陽光,透過樹枝灑在微生的身上。
微微仰頭,他感受著陽光的溫度。
「三兒,說實話……」垂頭,他一臉認真地看向她,「我不知道。」這個問題,他曾經就想過了。
「但,我真的好希望,我們……能有一個孩子。這樣的話,我就會覺得,你我之間終於有聯繫了。」
陸桐雅笑了笑。
終於,有聯繫了嗎,所以現在還沒有。
「微生,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會讓你有安全感。」
他那麼地渴望,那麼恐怖的佔有慾,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他沒有安全感。他感受不到她的愛。他甚至不信任她。
風掠過,吹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許久許久後,他才說了一句話——
「我……還是,不知道。」
銀裝素裹的世界,分外妖嬈,卻由此時,開始掉入數年難遇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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