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同行 文 / 鍾小樆
對於廖醫生的問話，陸小朝訝異之餘，卻也回答得很淡定：「還沒。」
廖醫生審視著陸小朝，然後說：「我以為，知道自己是茗閔的代替品，你會知難而退。在這裡看到你，我是真的很驚訝。」
「我以為你是特意找過來的，何來驚訝？」陸小朝反問。
「你沒有自尊心嗎？」廖醫生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知道嗎？如果不是看到你跟章星辰在一起甜蜜幸福的樣子，我也不會這麼氣憤……你們現在的每一分幸福，都是用茗閔的死換來的。你但凡有些良心，都應該離開她。」
林越拽著我的手不自覺地加大力氣，他像是猜到我會站起來，皺著眉衝我示意，然後繼續對陸小朝的窘境袖手旁觀。
「我跟章星辰打過一個賭，若楚茗閔的死真的跟他有關，我就一直守在他身邊。」陸小朝神情恬淡，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說：「可是我壓根就不信他真的害死楚茗閔，所以廖醫生，如果你知道真相，知道您女兒過世的真相，你完全有能力拆散我跟章星辰。」
陸小朝的這番話，讓在場的三個男人都愣住。
看著她淡漠得略帶哀愁的眉眼，我心疼極了，她到底在做什麼啊？犧牲嗎？奉獻嗎？她就打算這樣證明自己愛我嗎？她不是功課好嗎？她不知道，這樣的證明方式很愚蠢嗎？她什麼時候變這麼傻的？
「所以，你是因為賭約逼不得已才留在章星辰身邊的？」廖醫生問。
「對。」陸小朝回答得毫不猶豫。
我幾乎信以為真。
她應該巴不得聽到的人都信以為真吧？
「你覺得我會信你嗎？」廖醫生笑出聲：「你這麼說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讓我放過他，等到我撤訴了，你們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對嗎？」
陸小朝不再直面廖醫生，她轉了個身。低下頭從洗衣盆裡拿了擰乾的衣服，從晾衣繩上取了衣架，晾好了一件衣服才說話，她說：「你當然可以不信，不過，無論是什麼辦法。我都不會讓你傷害他的。」
「就憑你給那個老人家洗衣服？」廖醫生不屑地說。
陸小朝莞爾一笑：「你這不都是找到這裡來了嗎？要是無關緊要，你何須多此一舉，走這一趟？」
廖醫生一時語塞，陸小朝也不說話了，只是專注在手裡的衣服上，廖醫生在他身後靜靜看著，目光裡竟多了一絲憐惜，好一陣，他歎息了一聲說：「茗閔要是活著。該也有這麼大了。」
只是簡單一句感慨，我聽了，卻像是被利刃在心口劃了一到。
林越看了我一眼，像是意會到什麼似的，淺淺笑了一下。
「她要是活著，應該會希望看到他幸福的樣子吧，哦不，應該說。他們在一起會很幸福。」陸小朝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你當真不喜歡章星辰？」廖醫生又問。
陸小朝手裡的動作止住。她搖搖頭，說：「不啊，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我的心一緊，眼睛一陣酸澀。
「那為什麼？……」
「沒有人會祝福我跟他，如果我們在一起。就會有很多很多人受傷害，譬如你，或者是我和章星辰珍惜的那些朋友。……」陸小朝眼瞼低垂，末了，又說：「我媽媽。就是因為我對章星辰的貪念，才去世的。」
這是什麼意思？她在暗示什麼？
「廖醫生，你是個心理醫生，我覺得，你應該可以戰勝你心裡的那個魔障，你應該知道，章星辰他不可能害死楚茗閔，殺人也都有殺人動機，他喜歡楚茗閔，為什麼要害她？」陸小朝說。
聞言，廖醫生變得激動：「我只知道，當年警方並沒有告知我們，我女兒手裡攥著一粒紐扣，而那顆紐扣偏巧就跟章星辰制服上缺失的那顆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他心裡有鬼，怎麼會讓他的高官舅舅掩蓋這些事？」
「那種制服不止一兩件，根本證明不了什麼，我相信並不是他們有意掩蓋的！」陸小朝反駁說。
「好了！」廖醫生舉手制止了陸小朝接下去的辯駁：「我不想再跟你爭辯下去了，一點意義也沒有，你要證明他清白，就拿出證據來！」
「如果我能證明是你們教唆他人傷害章星辰的媽媽呢？」在廖醫生轉身要走的時候，陸小朝又說。
「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你覺得我當初在決定這些事的時候，這點覺悟也沒有嗎？」
說完，廖醫生就大步離開了。
沒多久，陸小朝也晾完衣服離開了。
我和林越從綠化帶後站起身來，林越拍了我的肩，問說：「你沒事吧？」
我自嘲地笑，搖了搖頭，無端開起玩笑來：「你都聽到了，我很可能殺了人，你不怕成為下一個冤鬼？」
「陸小朝相信你，應該沒錯。」林越笑著說。
「是嗎？她相信我嗎？」我笑了笑，相信嗎？要是相信我，她會委屈自己在這了做這些髒活累活？會想出這種辦法來威脅對方為保我無恙嗎？
「那你呢，你想起來了嗎？你相信自己嗎？」林越問。
我侷促地低下頭去，轉身往療養院大門的方向走。
「你不去找陸小朝了嗎？」林越追在我身後問。
「嗯。」
「那你去哪？」他追了上來，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
「你好像很好奇，一臉巴望著看好戲的樣子啊！」我停住腳步，看著一反常態的林越說。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說：「很明顯嗎？我已經盡量掩飾了的！」
見我瞪著他，他無謂地聳聳肩說：「方纔聽到了陸小朝的真心話，她並不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的，怎麼說，對我來說總是應該喝酒慶祝的。」
「你想都別想，陸小朝剛剛說了，她喜歡我，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我恨恨地看著他，直覺的想一拳招呼到那張惹人嫌的臉上去。
「說吧，你要去哪？」他斂起笑意又問。
「跟你有關係嗎？」我無視他，繼續往前走。
他卻再次追了上來，一手攀在我肩上說：「陸小朝的事情，都跟我有關係。」
出了療養院，我徑直走到車子前開了車門，林越自己也開了車，卻站在我身後看著，似乎不打算上自己的車。
「你不是有車。」我沒好氣地說。
「司機自己會開回去的，我坐你的車。」林越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厚臉皮。
「不歡迎。」我上了車，剛發動車子，林越就鑽進了後座。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坐到前面來，我不是你的車伕。」
他得逞地笑笑：「我可能有點喜歡你了。」
「敬謝不敏。」
一直到車子停在路熙的律所前，我才把早已睡著的林越叫醒。
「你怎麼把我帶這兒來？你什麼意思？」林越揉了揉眼睛，發現前面是路熙的律所變開始不客氣地抱怨。
「不是我帶你來的，你自己跟來的。」
我下了車，林越也硬著頭皮下了車，四處張望了一圈，接著抱怨：「這裡不好打車的！」
「我故意的。」我斜睨了他一眼。
「陸小朝說她媽媽的死是因為她對你的貪念，這句話你也聽到了是不是？」林越伸了個懶腰，說著，大步往律師的大門走去，全然沒了剛剛的不情願。
「陸小朝最近跟路熙走得近，她應該知道些什麼。」我說。
「沒有陸小朝的允許，路熙不會對你透露的，她對陸小朝有著讓人無法理解的義氣，上次我讓她調查你，我堂堂林少開口，她卻聽了陸小朝的話，對我隻字不提。」林越說得有些氣急敗壞。
「對陸小朝來說，朋友是福氣。」
林越接著說：「愛人是災難。」
這話也沒說錯，我沒反駁。
進了律所，前台小姐一眼認出了林越，另一個小助理則迎上來很熱情地把我和林越請了進去。
「路律所現在正在開會，林先生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去通知路律師。」小助理笑容可掬地說。
「不用了，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好了，不打擾她開會。」我笑著說。
林越瞪了我一眼，「讓她出來見我。」
「你去忙吧，等路律師開完會再說。」我冷下臉來說。
小助理離開之後林越便開始發作：「你就是用這副偽善的樣子把陸小朝騙到手的嗎？她看男人的眼光可真是……」
「你要是不滿，自己走路回去好了。」
「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些人才肯把你請進來，你還好意思落井下石。」林越不屑地說，翻了一記白眼。
過了一會兒，剛才出去的小助理端著兩杯咖啡進了會客室，咖啡剛放下來，門外就傳來路熙的聲音：「曉曉，我不是說了，林大少要是再找過來直接趕出去嗎？」
聞言，林越幾乎從椅子上跌下去。
我好笑地看著他吃癟的樣子，差點沒添上兩腳。
「原來你也在。」路熙進了門，看到我，臉上總算漾起一些笑容。
「路熙……」林越站起身，看到路熙，立刻露出柔情萬種的笑容。
路熙從頭到尾沒看路熙一眼，在我對面落座，笑著說：「說吧，什麼風把你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