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空白的未來 文 / 鍾小樆
跟陸小朝求婚的一個禮拜前，我從林氏大樓出來，就看到言晴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把秦佳宓給攔住了，跟在我身後出來的林越也看到了，見我想上去給秦佳宓解圍，一把拉住了我。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沒記錯的話，言晴跟秦佳宓似乎沒有什麼關聯吧？他們兩個怎麼會攪在一起？」林越說。
「別小人之心了。」我冷笑著回視了一眼林越，「你忘了，我們一起聚過。」
林越一臉的不屑，朝我搖了搖手指說：「看來你這種人，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也只聽得到自己想聽的，對吧？」
「什麼意思？」我皺起眉，林越話裡有話，語氣也很是奇怪。
「你跟陸小朝，你們不是住到一起去了嗎？」林越的神情還算冷靜，他睨著不遠處相對站著的兩個人，踱著步子走了過去。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跟了上去。
「你要怎麼樣我不管，但是，如果你妨礙到林嬡的前途，那就另當別論了！」言晴的爆吼聲傳來，我和林越不約而同的停住腳步。
「如果你來找我，只是為了林嬡那個方案的事，我想我們沒什麼可聊的。」又傳來秦佳宓冷漠的聲音。
我走了過去，不覺放輕了腳步，林越就跟在我身後，壓低聲音說：「你看吧，我就知道你這個前任未婚妻有鬼。」
我回頭瞥了他一眼，對他的幸災樂禍很是火大，「你要跟森瑞解除合約盡可以大大方方的，要不是你弄出這些事，你覺得秦佳宓會為這事得罪言晴嗎？」
上次倒是聽林嬡說了她跟言晴的事，不過我以為那都是些過去了。沒想到，言晴這小子還有些良心，知道護著林嬡。
可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猶如遭了一記晴天轟雷。
言晴說：「那你還期待我再幫你陷害陸小朝嗎？」
林越也斂起臉上的痞笑，如臨大敵似的看著秦佳宓的背影。
陷害陸小朝？什麼時候？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現在拿出來說，不覺得莫名其妙嗎？」秦佳宓說。
「莫名其妙？我看是毛骨悚然才對吧？」言晴大笑著說：「章星辰都還不知道吧，是你唆使我把陸小朝初中時候的照片傳得滿世界都是……」
「啪！」
言晴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了秦佳宓一記耳光。
「你敢打我！」言晴氣急敗壞地瞪著秦佳宓，揚起的手眼看著要落到秦佳宓臉上去，但卻還是放下了，秦佳宓背對著我們，只能看到她的側臉，也不知道她的表情。我實在猜不出來，言晴說的，是不是真的。
「言晴，我告訴你，要是你打算把已經被大家都忘記的事情再說出來，我敢保證，你和你的林嬡都不會有好下場。」
「你敢！」
「你覺得，我有什麼不敢的？」傳來秦佳宓的冷笑：「我告訴你。即使你要在星星面前詆毀我，他也不會相信的。」
言晴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半晌才說出話來：「那個羅鳴傑，他是誰？」
這話問的相當奇怪，羅鳴傑，秦佳宓的大學同學，我曾經的助理，秦佳宓現在的男朋友。再清楚不過的身份吧？
可是秦佳宓卻沒說話，只是看到言晴一臉狐疑地看著秦佳宓，然後說：「我猜的沒錯，對吧？」
之後，羅鳴傑的車子就出現了。秦佳宓頭也沒回上了車，留下言晴站在原地，一臉深意地望著已經絕塵遠去的車子。
「這位老兄貌似知道不少事啊，你不上去打個招呼，再打聽打聽？」林越語帶調侃地看著我說，沒等我說什麼，他一臉幸災樂禍地接著說：「剛剛他們說的，陸小朝的照片，什麼意思？陸小朝的過去很輝煌嗎？看不出來啊！」
「你最近不演深情王子了嗎？」我瞪了他一眼說。
「嗯，我現在打算效仿古人。」林越笑著說：「等某人心血來潮把陸小朝放一邊的時候，我再趁虛而入。」
「守株待兔？」我眉角抽搐。
「嗯哼！」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她比兔子重要，守多少年我也願意。」他伸出兩根手指，比了比說：「我兩隻眼睛都在盯著某人，你小心了。」
我看了眼言晴的方向，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林越也邁開步子，往回走。
「你剛剛的話還沒說完，你知道陸小朝什麼事是嗎？」我追了過去問他。
「你自己慢慢想像。」他惡質地笑笑，擺擺手，轉身上了他的司機開過來的車子。
我站在原地，夜幕深邃，晚風格外冷，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有時候我想，不論陸小朝或者我，我們的命運都不在自己的手裡攥著。
愛情不能解釋一切，愛情不是一切，我想，陸小朝的心裡一定藏著許多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者未曾發現的絕望。
她幾乎是用失去夢想，甚至失去家人的代價，換來和我和林越的相遇。
對她來說，這些不僅是愛情，更是災難吧？
醫生曾經說過，陸小朝的手傷復原得差不多，影響她畫畫的可能性不大。
導致她無法再拿筆的原因，或者只是那個小木屋，和小木屋發生的那些可怕的夢魘。
對陸小朝而言，我成為不了她的上帝，即使我希望自己像個萬能的神替她擋開所有這樣那樣的災難，撫平這樣那樣的傷口，可我做不來，無從下手，力不從心。
也許，給我再漫長一些歲月，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用我發自肺腑的誓約來慢慢撫平她心裡的傷口。
可是，那漫長的歲月，對我和陸小朝來說，是昂貴的奢侈品。我沒有，陸小朝也沒有，我倒數著留在她身邊的日子，我想她也一樣，即使她什麼都沒說。
我還是想起了楚茗閔，想起了自己忘記她的原因，想起來自己忘記她之前的決心，也驚覺了，我和陸小朝之間，空白的未來。
我能耐如此，原本希冀用整個人生來表示我的真誠，時間被剝奪了，我便這樣手足無措。
假若，我沒有聽到言晴跟秦佳宓的那番對話，也許，事情也不如此，也許，我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在意，就此閉上眼睛摀住耳朵，守著我心心唸唸的陸小朝就好。
直到在客廳的茶几下面發現陸小朝那張遺落的車票，我才知道林越在跟我暗示什麼。
我跟著陸小朝去了那家裝修有些淒冷的療養院。
大冷天，陸小朝就像個機器一樣，圍著那個姓陳的老先生，替他的房間打掃衛生，洗那些老男人的貼身衣服，更甚是，那個老男人說自己身上癢，讓陸小朝給自己擦洗身體時，她也沒有拒絕。
我原本要衝上去打翻那盆陸小朝精心試好溫度的熱水的，可是林越那個臭小子還是逮住我了，他像是料到了我會發現陸小朝背著我的這些事，料到了我會跟來，料到了我會阻止陸小朝，然後在這之前，他阻止了我。
「你放開我！」我衝他大吼，「我現在恨不得進去擰斷那個老男人的脖子！」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而已，跟孩子沒什麼分別，陸小朝都不在意，你計較那麼多做什麼！」林越輕描淡寫地說。
「別說他不是個孩子，他要是個孩子，我照樣要擰掉他的腦袋。」我說著，用力甩開林越的手。
「你就去好了，讓陸小朝在你面前唯一的尊嚴也被踩在腳下，讓她自認為唯一能替你做的事也泡湯，然後，結束你們兩個現在貌合神離的關係，讓她到我身邊來好了！」林越在我身後挑釁著說。
「你懂什麼！」我回身上前給了他一拳，「什麼叫貌合神離，你懂什麼！」
要是沒有楚茗閔的事，哪怕是我沒想起來楚茗閔的事，此時此刻我也不會沒出息到這地步，假裝在這裡被林越纏著脫不了身，不會沒出息到連自己的女人都照顧不好，不會沒出息到讓陸小朝為了我受這種委屈。
「難道不是嗎？」林越擦了一下嘴角，笑了起來：「章星辰，我跟你說過無數遍，你跟陸小朝在一起，根本沒有未來。」
他說：「天底下不被祝福的愛情很多，可你跟陸小朝之間那是，被詛咒的愛情。」
他說：「陸小朝要是海底的美人魚，你就該娶你的公主，她就該化成泡沫，現在一切都被扭曲了，就活該你們兩個被海底那只巫婆詛咒。」
陸小朝端著洗好的衣服，往我和林越站的方向過來，貌似是來晾衣服的。
林越拽了我一把，兩人在綠化帶後面蹲下身來。
「陸小朝。」聽到有人叫陸小朝，我和林越都忍不住抬起頭來偷看。
如果我沒有記錯，喊陸小朝名字的人，應該就是楚茗閔的那個爸爸，廖醫生，我在法庭上見過他。
可是陸小朝的記性不好，她一臉茫然地看著廖醫生，點了點頭問：「您是？」
「楚茗閔的爸爸。」廖醫生自我介紹說。
陸小朝的目光瞬間變暗淡：「您好。」
可也只是瞬間，她的眼睛再次亮起光芒，她擱下手裡的塑料盆說：「廖醫生對吧，我有事要拜託您。」
「你先聽我說吧。」那個廖醫生氣定神閒地看了眼陸小朝，然後說：「聽說你現在正在百般討好裡面那位陳老先生，怎麼樣，他有沒有同意作證，是他的孩子被我們唆使，去傷害章星辰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