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9 帝都天啟 文 / 公子侑
驟雨初歇,天邊懸起了道七色虹橋。
急來的暴雨將青石板鋪就的地面沖刷的乾乾淨淨,塵囂俱散。
帝都,天啟,剛經歷了盛夏一場風雨的洗禮。
瓦藍瓦藍的天空像是水洗過一樣,不見絲兒多雲彩。
馬車吱呦吱呦的駛過寬敞的大道,不多時,街邊小攤已經擺放整齊。沒有人肯錯過賺錢的好時機。
這不,剛下了一場驟雨過後,小商販們趁著時光正好,便又蹦躂了出來。
一隻素手輕佻起車簾,抬眼看向遠方天際,雖是午後,但是,空氣清新,涼爽宜人。
「公子,要下車嗎?」女子側首望向穩穩坐在車廂中的主子,車廂幽暗,此時,看不清她口中那位公子的熔岩,只能依稀感覺到車廂中寧瑟的氣氛。
「剛到帝都,公子何不下去看看,畢竟,您也是故地重遊。」車廂中另一男子開口,聲音輕揚悅耳。想來,他對來帝都天啟,對行的,都分外的期待跟開心。
那位公子,聞言,卻是半點不動心,眉梢都沒有挑一些,就淡淡的說道:「算了,還是快些去找杜澤米他們吧。」
他們這群人,說多也不多,但卻是絕對不少的。雖然,這在帝都天啟並不罕見。但是,白彩還是擔心入了有心人的眼。
這一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彩以及她帶到帝都的幾個僕從。
柳絮,白芳藹還有衛涼跟丁月章劉虎。只此五人。
哦,還有,羅雋星跟王粲。但是,人家算不上白彩的僕從,只能說是非要跟著白彩一道的過客。嗯,對,就是過客。這是他倆在白彩心裡的定義。
至於白樺,白彩讓他跟著白不棄留在西前村,多學些管事的手段。
本來,白彩是打算帶著白小多一起到帝都天啟來著,只是這小東西看著小,但是心眼真不少。
「帝都,壞壞噠!討厭噠!哼哼!」白小多對白彩口中最是繁華不過的帝都天啟嗤嗤以鼻。半分是瞧不上眼。
白彩卻是對白小多的身份擔憂個徹底,便問白小多:「額,你看,我要是走了。要是有人看破了你的身份可怎麼是好啊。小多哎,你不知道,人類其實是很麻煩又複雜的東西啊。」
白小多眨眨眼,他知道的啊,人類可壞可壞了,但也有好人啊。美人姐姐總不是教他說,不要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啊。
當然,事實證明,白彩是白擔心了滴。白小多問她要了五顆蓮子,串成項鏈給掛脖子上。
饒是如此,白彩還是很擔憂,叫來白樺道:「你定要看好白小多,無論發生什麼事,知道麼?」
白樺自是一番賭咒發誓自是不提。
幾人一連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成功的在八月中旬到達帝都。
天啟,天啟!白彩在心中默念這兩個字。
因果,因果。
她要來這瞭解這果。
想來,到時,帝都自會有一段血雨腥風吧。
不過,那又如何。白彩冷哼,她過自己的日子還要別人來管不成!
杜澤米購置的那所宅子身處鬧市,正所謂大隱隱於市,就是這個道理。
這宅子跟杜澤米買下的那間店舖正好是鄰居的關係。
杜澤米正想著要不要將隔著的這堵牆給打開,好聯通一下。結果。白彩來了。
齊大壯跟杜澤米倆人忙不迭的給白彩見禮。
這是來視察工作來了啊?齊大壯心裡嘀咕著。其實,他也明白白彩派他來帝都的作用。無非就是在杜澤米身邊起個監視作用。
雖然,說出去很不體面,但是,他之前做的就是體面活計嗎?有口飯吃就好了。再說,他家老爹還在公子那邊,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杜澤米是個聰明人,他並不排斥白彩將齊大壯安排在自己身邊。抱拳沖白彩做了個揖,杜澤米溫聲道:「公子,裡面請。」
白彩揉揉額頭,朝他二人略一頷首,便抬腿大步邁了進去。
這所三進三出的宅子雖然身處鬧市,但是卻被杜澤米拾掇的格外清幽。
繁花碧樹,清水荷花,水中錦鯉。
而且……白彩烏黑的眸子中染上幾分笑意。
樹是桃樹杏樹棗樹,花是薔薇木槿花,一叢叢的,開的正艷麗。
顧不得舟車勞頓,白彩坐在正堂,位居上首,單手支著下顎,抬眼望向杜澤米,「帝都可好?」
杜澤米起身拱手道:「一切可好。還請公子先用膳。再談不遲。」
揮手退下白芳藹跟柳絮還有丁月章衛涼幾人,白彩淡淡道:「你們先下午整頓一下,我不餓,不用等我。」
白芳藹等人只覺得白彩威嚴日甚,行了一禮,便輕手輕腳退了下去,輕輕的替白彩掩上門,整個過程沒有一絲聲響。
齊大壯手握成拳放在膝蓋上,大大的眼中焦躁難掩。
「你父親很好,有白不棄照顧著身體康健。老人家正在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你這個當兒子的不必掛心。」白彩泠然道。
齊大壯尷尬的撓撓頭,朗聲笑了幾聲,對白彩道
:「那啥,公子,我先下去幫幾個兄弟的忙了哈。我怕芳娘姑娘他們累著。這裡也沒個丫頭幫忙。」
白彩點頭。「那你去吧。」
齊大壯像是鬆了口氣,如蒙大赦,一溜煙似的躥了出去。在帝都這些天。雖然見慣了杜澤米跟世家貴族的子弟打交道。但是,他們當中可沒有像公子這麼有氣勢的人。
呵呵,公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啊。齊大壯不禁心裡想著。
「帝都現在情勢如何?」白彩上下拋著一個通紅通紅的蘋果玩著,順嘴一問。
杜澤米正襟危坐,挺直了身子,正色道:「暗流洶湧。」
「哦?」白彩一挑眉梢,這個帝都天啟,沒有一天不是暗流洶湧的吧?要是真有天太平日子,白彩倒是得懷疑老天爺不開眼了。
「現在新帝初登大寶,對朝堂的掌控力卻比朝臣想的都要厲害。」杜澤米道:「皇帝陛下……」
白彩冷然開口道:「你不用鋪墊。皇帝如何,朝堂裡的那群臣子如何,我比你清楚。我主要想知道的是。在這幾個月裡,帝都有什麼大事發生沒有!」
白彩承認自己怕麻煩,但又是讓人萬分憎惡的招惹麻煩的體質。
而且,她脾氣一向不好。雖然能忍,但是絕對是事後必須得報復回來的類型。
她一到帝都,飯也顧不得吃,澡也顧不上洗,不就是想杜澤米給她講帝都天啟的八卦嗎,哦,不,是大事。
從這些大事中,她可以細細地分析出天啟朝堂如今的形勢。以及判斷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應對之法。
她不是來聽杜澤米說教的!
墨眉不染而黛,白彩的眉形不用修飾,就足以鋒利漂亮。她有一雙鋒利的眉,像是一把刀,要割開這時代的風霜雨雪。
「白貴妃跟錢貴妃的爭鬥已經浮現出來。」杜澤米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而來,「白貴妃小產,得一子,正是八月初的事兒,想來公子沿途也是聽說了的。錢貴妃是二皇子的生母,現在朝堂中有不少人急著站隊。錢貴妃的二弟錢凱笥沾了人命官司,但是,卻被帝都府尹以證據不足釋放。錢越程,即壽安候,現在成了壽安伯。您父親,白舒游白丞相門下一侍郎因貪污被流放。這就是您要聽的大事了。」
言罷,杜澤米悠悠一歎。似是想將胸中濁氣一吐而盡。
「還有什麼?」白彩面無表情的問道。
杜澤米想了一會兒,方道:「禮王監朝,但在皇帝陛下回帝都之後卻又留在帝都,並沒有回到封地去。」
白彩笑了笑,「陛下對他的兄弟一向仁慈。」
這就是她最想聽的消息了,禮王沒有理開帝都天啟,而是留了下來,但是,是以什麼資格呢?
白彩不知道,也沒有準備去探究,自古帝王心事最是難測,沒有必要為了幾個賤人的事讓自己勞神費力的。
「還有,之前你給我的信上說選好了窯址,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還有,這店也得快裝修了。算了,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你先下去吧。」白彩擺擺手,歎道。
杜澤米沖白彩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午。他三弟來到帝都,他迫切的想知道大哥的消息。雖然知道白彩不會苛待大哥跟大哥,但是從自己三弟口裡說出的話更讓人放心一些。這並不是說杜澤米不信任白彩。
只是人心都是偏的,在丁月章跟白彩跟前,杜澤米肯定是會選擇相信丁月章的。
無關其他,只是這人在你心裡的份量是不同的。
杜澤米走後。白彩呆立良久。
她終於來到了帝都。
微闔著眼,白彩細白如玉的手上青筋暴起。鴉翅一樣的青絲散落在肩頭,間或有一縷劃過面龐。
中午的日光透過窗欞照在屋裡,塵埃漂浮在半空,沉沉浮浮,細小的塵埃清晰可見。他們跳著最奇妙的舞蹈,就像是艾絲美拉達一樣。
白彩的目光透過窗稜越向遙遠的深空,眼中沒有絲毫情緒。
她,來帝都,不是來吃苦的。
白彩心裡笑著,她不能吃苦不能受罪……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