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初會趙敏 文 / 葬魂梅香
蒙古人侵入中國,將近百年,素來把漢人當作牲口也還不如,但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淫虐欺辱,卻也極為少見。明教眾人無不目眥欲裂,只待慕容燕一聲令下,便即衝上殺兵救人。
就在這時,那少年公子卻提前發話,其話聲清脆,又嬌又嫩,竟似女子,叫那群蒙古兵將人放了。但那群蒙古兵不但不放人,反而見那少年公子服飾華貴,起了歹意,想將他也抓了去。那公子見這些元兵如此無禮,當即便命手下的八名獵戶將那那群元兵都殺了。那八名獵戶一齊放箭,當真是百步穿楊,箭無虛發,每一箭便射死一名元兵。只聽得嗖嗖嗖連珠箭發,不一會兒,就將這群蒙古官兵盡數殲滅。之後那少年公子牽過坐騎,也不回望一眼,縱馬而去。
周顛叫道:「喂,喂!慢走,我有話問你!」
那公子更不理會,在八名獵戶擁衛之下,遠遠去了。
韋一笑道:「那少年公子明明是女扮男裝,這八個獵戶打扮的高手卻對她恭謹異常。這八人箭法如此神妙,不似是中原哪個門派的人物。」
慕容燕知道那那少年公子應當就是「紹敏郡主」趙敏,她這次來只怕是故意來與自己等人相見。她光明正大的將倚天劍掛在腰間,想來也是故意要讓眾人看見,以此為誘餌,來引誘明教群雄踏入她的陷阱。
慕容燕雖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卻沒有追上去。因為她今日既然已經落子,那麼日後必有後手,今後總有相見之時。任憑她千般謀算,我自巋然不動。以己方現在的實力,只要自身不亂了陣腳,便萬事無礙。
這之後,慕容燕命厚土旗下眾人過去慰撫一眾被擄的女子。問起情由,知是附近村鎮中的百姓,於是從元兵的屍體上搜出金銀財物,分發眾女,命她們各自從小路歸家。
此後又行數日,期間胡青牛和王難姑夫婦也已趕到。胡青牛雖然對殷梨亭的骨傷也是毫無辦法,但殷梨亭在他的醫療下,神志已然清醒,說起那日從光明頂下來,心神激盪。竟在大漠中迷了路,在戈壁中摸索了**日,突然遇到五名僧人,那些和尚一言不發,便即上前動手。五僧武功都極強,殷梨亭雖打倒了二僧,但寡不敵眾,終於身受重傷。
慕容燕將金剛門的事告訴了殷梨亭,殷梨亭一直不解少林僧人為什麼要對自己下此毒手。此時才恍然大悟。但又有新的疑惑產生,自己和金剛門毫無交集,就連金剛門之名都是首次聽說,他們為什麼要害自己?慕容燕雖知其中緣由。卻覺時機不到,而沒有對殷梨亭明言。
坐鎮光明頂的楊逍夫婦得知殷梨亭身負重傷,全身骨骼盡碎後,頗為自責。覺得是因為自己夫婦傷害了殷梨亭。使他心生激盪下,獨自亂跑,落了單。才遭遇此劫。楊逍因要坐鎮總壇不能前來。而紀曉芙自覺對不起殷梨亭,無顏面對他,也沒有來。所以他們就讓他們的女兒楊不悔和胡青牛夫婦一起趕來,代替他們照顧殷梨亭。一路之上,楊不悔對殷梨亭服侍十分周到,她知自己父母負他良多,又見他情形如此淒慘,不禁憐惜之心大起。
這天黃昏,群豪過了永登,加緊催馬,要趕到江城子投宿。正行之間,前方馬蹄聲響,大路上兩騎並肩馳來,奔到十餘丈外便即下馬,牽馬候在道旁,神態甚為恭敬。那二人獵戶打扮,正是箭殲元兵的八雄中人物。
那兩人走到慕容燕跟前,躬身行禮。一人朗聲道:「敝上仰慕明教慕容教主仁俠高義,群豪英雄了得,命小人邀請各位赴敝莊歇馬,以表欽敬之忱。」
慕容燕雖明知他們的主上是趙敏,卻不能表露出來,還禮道:「豈敢!不知貴上名諱如何稱呼?」
那人道:「敝上姓趙,閨名不敢擅稱。」
慕容燕繼續客套著,道:「自見諸位弓箭神技,每日裡讚不絕口,得蒙不棄下交,幸何如之。只恐叨擾不便。」
那人道:「各位是當世英豪,敝上心儀已久,今日路過敝地,豈可不奉三杯水酒,聊盡地主之誼。」
慕容燕知道這次趙敏邀請自己必有詭計,卻沒有躲避的意思。因為日後自己要救出六大派的門人,還有推翻元廷,早晚都會和她碰上,這次能躲,以後次次都能躲嗎?於是便道:「既然如此,卻之不恭,自當造訪寶莊。」
那二人大喜,上馬先行,在前領路。行不出一里,前面又有二人馳來,遠遠地便下馬相候,又是神箭八雄中的人物;再行里許,神箭八雄的其餘四人也並騎來迎。明教群豪處慕容燕外,見對方禮數周到,盡皆喜慰。
順著青石板大路來到一所大莊院前,莊子周圍小河環繞,河邊滿是綠柳,在甘涼一帶竟能見到這等江南風景,群豪都為之胸襟一爽。只見莊門大開,吊橋早已放下,趙敏穿一件淡青色長袍,仍作男裝打扮,站在門口迎接。
趙敏上前行禮,朗聲道:「明教諸位豪俠今日駕臨綠柳山莊,當真蓬蓽生輝。慕容教主請!殷老前輩請!韋蝠王請……」她對明教群豪竟個個相識,不須引見,便隨口道出名號,而且教中地位誰高誰下,也順著次序說得無誤,連五散人、五行旗使的排名次序也均瞭然。眾人愕然心奇。
周顛忍不住便問:「大小姐,你怎地知道我們的姓名?難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麼?」
趙敏微笑道:「明教群俠名滿江湖,誰不知聞?近日光明頂一戰,慕容教主以絕世神功威懾六大派,更已轟傳武林。各位東赴中原,一路上不知將有多少武林朋友仰慕接待,豈獨小女子為然?」
眾人一想不錯,心下甚喜,但口中自是連連謙遜。
趙敏親自領路,將眾人讓進大廳。群豪見大廳上高懸匾額,寫著「綠柳山莊」四個大字。中堂一幅趙孟ね頃繪的《八駿圖》。八駒姿態各不相同,匹匹神駭風發。左壁懸著一幅大字,文曰:「白虹座上飛,青蛇匣中吼,殺殺霜在鋒,團團月臨紐。劍決天外雲,劍沖日中鬥,劍破妖人腹,劍拂佞臣首。潛將辟魑魅,勿但驚妾婦。留斬泓下蛟。莫試街中狗。」詩末題了一行小字「夜試倚天寶劍,洵神物也,雜錄說劍詩以贊之。汴梁趙敏。」
慕容燕見這幅字筆勢縱橫,然頗有妖媚之致。便道:「好字,好字。趙姑娘文武全才,佩服,佩服。」
趙敏微微一笑,說道:「慕容教主過獎了。」
說話之間,莊丁已獻上茶來。只見雨過天青的瓷杯之中,漂浮著嫩綠的龍井茶葉,清香撲鼻。群豪暗暗奇怪,此處和江南相距數千里之遙。如何能有新鮮的龍井茶葉?這位姑娘實在處處透著奇怪。
趙敏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意示無他,等群豪用過茶後,說道:「各位遠道光降。敝莊諸多簡慢,尚請恕罪。各位路途勞頓,請到這邊先用些酒飯。」說著站起身來。引著群豪穿廊過院,到了一座大花園中。
園中山石古樸丑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卻甚雅致。水閣中已安排了兩桌酒席。慕容燕剛走進水閣,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抬眼一瞧,見閣中有兩座香爐,香氣就是從其中傳出。趙敏請張無忌等入座。神箭八雄則在邊廳陪伴明教其餘教眾。殷梨亭無法起身,由楊不悔在廂房裡餵他飲食。
趙敏勘了一大杯酒,一口乾了,說道:「這是紹興女貞酒,說是一十八年的陳紹,各位請嘗嘗酒味如何?」
韋一笑、殷天正等都是老江湖,自然處處小心,細看酒壺、酒杯均無異狀,趙小姐又喝了第一杯酒,便去了疑忌之心,放懷飲食。明教教規本來所謂「食菜事魔」,禁酒忌葷,自總壇遷入崑崙山中之後,已革除了這些飲食上的禁忌。西域蔬菜難得,貴於牛羊肉食,兼之氣候嚴寒,倘不食油脂酒漿,內力稍差者便抵受不住。
水閣四周池中種著七八株水仙一般的花卉,似水仙而大,花作白色,香氣幽雅。群豪臨清芬、飲美酒,和風送香,甚為暢快。
趙敏談吐甚健,說起中原各派的武林軼事,竟有許多連殷天正父子也不知道的。她於少林、峨嵋、崑崙諸派武功頗少許可,但提到張三豐和武當七俠時卻推崇備至,對明教諸大豪的武功門派也極盡稱譽,出言似乎漫不經意,但一褒一讚,無不洞中竅要。群豪又歡喜、又佩服,但問到她自己的武功師承時,趙敏卻笑而不答,將話題岔了開去。
酒過數巡,趙敏酒到杯乾,極盡豪邁,每一道菜上來,她總是搶先夾一筷吃了,眼見她臉泛紅霞,微帶酒暈,容光更增麗色。自來美人,若非溫雅秀美,便屬嬌艷姿媚,這位趙小姐卻於十分美麗之中,更帶著三分英氣,三分豪態,同時雍容華貴,自有一副端嚴之致,令人肅然起敬,不敢逼視。
慕容燕一直在旁邊看著趙敏的表演。說實話,趙敏卻有她獨特的魅力,慕容燕雖和她相處不長,卻如坐春風,心想:「人生若得這樣一紅顏知己,也足慰平生了。可惜現在雙方立場不同,今天注定是宴無好宴了。」
又過了一會兒,慕容燕酒足飯飽後,道:「趙姑娘,承蒙厚待,敝教上下無不感激。在下有一句言語想要動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趙敏道:「慕容教主何必見外?我輩行走江湖,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各位倘若不棄,便交了小妹這個朋友。有何吩咐垂詢,自當竭誠奉告。」
慕容燕明知故問道:「既是如此,在下想要請問,姑娘這柄倚天劍從何處得來?」
趙敏微微一笑,解下腰間倚天劍,放在桌上,說道:「小妹自和各位相遇,各位目光灼灼,不離此劍,不知是何緣故,可否見告?」
慕容燕道:「實不相瞞,此劍原為峨嵋派掌門滅絕師太所有,滅絕師太一直將此劍隨身攜帶,從不離身,不知怎麼落到了姑娘手裡?」
趙敏道:「這劍本就是我家之物,是峨眉派從我家偷來的,我現在取回來,有什麼不妥嗎?」
慕容燕道:「姑娘玩笑了。據在下所知,此劍乃是峨嵋派開派祖師郭襄郭女俠所傳,一直又峨眉派歷代掌門執掌,怎會是姑娘家的?」
趙敏微笑道:「小妹不勝酒力,再飲恐有失儀,現下說話已不知輕重了。我進去換件衣服,片刻即回。諸位請各自便,不必客氣。」說著站起身來,學著男子模樣,團團一揖,走出水閣,穿花拂柳地去了。那柄倚天劍仍平放桌上,並不取去。
侍候的家丁繼續不斷送上菜餚。群豪不再就食,等了良久,不見趙敏回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