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3 驚聞 文 / 沐沐格子
ps:今日第一更。謝謝微涼之態贈送的平安符。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怪異。
雖然,葉慕賢和周氏的面容上都掛著無比溫暖親切的笑容,但薰然卻覺得這笑容的背後似乎有著深深的無奈。
而且,父親剛剛說什麼?讓她學制香?這是何意?
「阿爺,您是說讓我隨您學香?」薰然不可思議地問道。這句說完,心念一轉,不等父親回答,又問道:「祖父答應暫緩納妾的事了?」
葉慕賢面露尷尬之色,周氏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阿宛,你一個小娘子,怎好議論此事?還敢去泰安院求你祖父,要是這事傳出去,你的聲名還要不要了?」周氏低聲訓了一句,語氣卻不嚴厲,反而有著濃濃的擔心。
薰然微微紅了臉,她自然知道插手父親納妾不合適,去求祖父別給父親納妾更是大大的不懂規矩,可是,她不也是沒辦法了麼?她總不能明明知道這事不僅僅是聯姻這樣簡單,還任由其發展下去。
瞧著女兒低頭不語,葉慕賢知她心裡也不好受,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說道:「阿宛,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若想學制香,明日就過來與為父一同用早食。」
薰然輕輕吁了口氣,抬頭問道:「阿爺,為何祖父同意我隨你學制香了呢?」
葉慕賢微笑道:「為父早有心想教你,只是你阿娘擔心你學香會落得和你大祖姑母一般的命運,所以為父也就沒有堅持。」側臉看了看周氏,葉慕賢忽然抓住薰然的手道:「阿宛。你放心,為父讓學香絕不是想讓你學你祖姑母!」
薰然含淚而笑,重重地點點頭。
其實,對她來說,只要能保得父母妹妹一生安康。真的要她學祖姑母束髮不嫁,她也是願意的。
緩緩起身告退,走到門口,薰然隱約聽見父親對母親說道:「之南,你別怪阿宛,她年歲尚小。涉世不深,遭人利用也不是她所願。」
驚怔之下,薰然輕聲對送她們出來的春福說道:「春福姐姐,今年你可有做荷葉茶?若有給我一些可好?」
春福笑了笑,說道:「娘子既然想要。婢子這就給您去取。」
「多謝姐姐,我在此等你。」薰然說道。
春福急忙去了。
薰然見她走遠,這才靠近屋門,仔細聽著屋裡頭的動靜,正好聽見母親說道:「阿宛這孩子,心思重,這件事還是別讓她知道的好,不然又得難受好幾日。」
葉慕賢道:「那是自然。只是這樣一來。阿爺倒是鐵了心要我在秋季賽馬時去相看蘇十一娘。」
周氏重重地歎了口氣:「沒有蘇娘子,也有李娘子、王娘子、徐娘子……既然阿翁覺得蘇十一娘不錯,你就去相看相看。」
「之南。你知道,我是沒這心的……」葉慕賢也是滿心的無奈,屋裡一陣安靜,忽的又聽葉慕賢道:「之南,即便蘇十一娘真得進了門,她也是生不出一兒半女的。」
「大郎……」周氏聲音似乎有些哽咽。葉慕賢這樣的保證讓門外的薰然都覺得發自內心的感動。
父親心裡一直都只有母親。
薰然的眼濕潤了。
「大郎,你的一片真心我怎會不知。只是,身為大郎你膝下無子。我也是愧疚難當。」周氏說著說著,心裡頭只覺更加難受得緊了。
「好在,不管是蘇娘子、王娘子、李娘子,生下的孩子不都得叫我一聲嫡母嗎?……」周氏似是自我安慰,但聲音已明顯帶了哭腔。
「之南,你別這樣,你讓我……」葉慕賢也不好受,卻又不知如何勸慰。
周氏打斷了他的話道:「我知道,我知道,大郎不必再說,你的心意,阿翁的心思,我都清楚。我這樣,不也是為了做一個通情達理,心胸豁達的好主母嗎?」
「之南,你……你別把阿爺的那些話放心上,他不過是受了祝姨娘的蠱惑。」葉慕賢急切勸道。
哀戚中的周氏聽到祝姨娘三個字,心裡頭更加不痛快,甚至覺得有些惱怒:「祝姨娘謀劃你我,也就算了,現如今竟連阿宛也給算計進去,她實在是越來越過分了。」
葉慕賢也憤憤說道:「這次,祝姨娘確實做得有些過了,她竟然利用阿宛愛母之心,以流言蜚語將阿宛引去阿爺那,結果讓阿爺誤會是之南你不願我納妾,故意散佈了那些謠言,什麼香坊經營不善,什麼蘇家注資,唉,阿爺竟也信了。還有,阿宛竟真著了祝姨娘的道。」
周氏冷笑道:「祝姨娘的好伎倆連阿家當年都著了道,又何況是阿宛這樣不諳世事的小娘子。」眸子一暗,委屈道:「只是阿翁……依然還是那樣……糊塗!」
「之南!」葉慕賢忽地喊了一聲,聲音裡有著一絲不滿。
周氏不再說話,她的夫君什麼都好,就是容不得別人說他父親一絲不好。當年他母親出了那樣的事,明眼人都知道若是葉隆不那麼相信祝姨娘,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葉慕賢的母親也不會死,可是葉慕賢卻始終不願面對。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薰然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了。
原來是這樣。一切都是祝姨奶奶下得套,她利用自己不願父親納妾的心理,讓幾個小丫鬟議論此事,故意讓自己聽見,隨即自己去祖父那告狀求情,以祝姨奶奶對祖父的瞭解,知道祖父定會大怒,尋她來問。
她便可大呼冤枉,然後將矛頭指向母親,說母親不願父親納妾,故意散佈這樣的謠言,讓薰然來求情,以此達到破壞父親納妾的目的。
其中祝姨奶奶如何操作的細節,薰然不得而知,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祝姨奶奶順利得逞,母親不得不維持著自己當家主母的風範,答應這件事。
此時此刻,薰然不得不佩服祝姨奶奶揣摩人心的本事,她竟算準了自己會去泰安院。
回頭仔細想想,也許當初祖父是否給父親納妾還不是十分拿得定主意,結果自己這樣一折騰,祖父認為母親小肚雞腸,不以葉家子嗣為重,心裡頭對母親有了看法,反而堅定了他要給父親納妾的心。
薰然暗罵自己怎會那般蠢,今時不同往日,母親又有了申國公為靠山,祖父要想給父親納妾,總是會因顧忌母親而拿不定主意,祝姨娘便來這樣一招,逼著母親以答應納妾來撇清自己不是那樣不識大體的人。
身為大家閨秀,即便心裡被扎得滴血,也得撐住面上的榮光。這就是母親最大的無奈。
心痛已不足以表達薰然此時的心情。
蔫蔫的回到屋裡頭,王嬤嬤瞧著薰然臉色不佳,急忙上前詢問,心情鬱結的薰然也不隱瞞,關起門來將此事的前因後果都說與了王嬤嬤聽。
王嬤嬤聽後,歎口氣道:「娘子也別太過自責,此事,即便你沒有去老太爺那求,祝姨娘也會有別的法子讓老太爺答應的。」
薰然垂頭喪氣道:「不管怎樣,此事還是因我思慮不周,才會讓阿娘落得如此被動。」
王嬤嬤又安慰了幾句,然後提醒道:「娘子可曾想過,這事兒有些古怪?」
「嬤嬤覺得哪裡古怪?」薰然抬起頭問道。
王嬤嬤眨了眨眼兒,小聲說道:「若說祝姨娘深諳人心,算準你會去泰安院破壞這門親事也就罷了,她總不是神仙,怎還能知道你的行蹤?」
薰然一驚,如夢初醒:「嬤嬤的意思是?」
王嬤嬤道:「那日娘子刻意讓春杏當著眾人的面說了一通大娘子的不是,之後,老奴讓春杏盯著眾人行蹤,並沒有發現異樣。」
薰然皺眉道:「春蘋走後,芙蓉居還有沒有眼線不得而知,我此舉不過只是試探,算不得高明,他們不上當也是自然。」
王嬤嬤點頭道:「娘子說得是,只是這次的事卻讓我們不得不警醒,怕是芙蓉居還有眼線。」
薰然神色變得凝重,想了想道:「倒也未必是芙蓉居洩露我要去春白園的消息,一路走去,若是有人一直盯著我們,也會猜到我們將去那裡。」
王嬤嬤道:「不管如何,還是小心些好。」
薰然點頭稱是。
夜深人靜,薰然躺在床榻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今日之事讓她看清了自己和祝姨奶奶的差距,自己自以為是的以為佔了重生的先機便能掌控一切,現在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
雖然氣餒,心情也不佳,但薰然頭腦還算清醒。這一局雖然自己落了下風,但事情還沒定局,還有翻盤的機會,父親不是說祖父要他在秋季賽馬上相看蘇十一娘嗎?說明,祖父對此事還是很慎重的,並沒有直接定下。
洛城秋季賽馬都在每年的八月初二舉行,還有不少時間,自己得想辦法讓這門親事成不了。
這樣想著,薰然雙目又開始變得明亮,神情越發清醒。
將每年參加秋季賽馬的幾大家族都在心中過了一遍,慢慢的,薰然理出了一些頭緒,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心卻不似剛剛那般慌亂。